《嗅觉失灵》李白思

17、第17章

　　等所有的东西都弄好已经是凌晨了。

　　路尘陪着裴回时和工作人员一一道别。

　　等送走最后一个，裴回时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天太累了，他刚刚也没闲着，跟着一起弄了半天。

　　路尘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他的手腕进了酒吧里面。

　　酒吧只随便的开了几个灯照明，不算太过明亮，站的远了只能勉强看清身影。

　　然后让裴回时坐在下面，路尘跳到舞台上，翻出一把吉他，看样子是要唱歌。

　　这点子是他之前想出来的，他那会看到舞台上立在一旁的吉他，原本是打算等裴回时生日的最后几分钟，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裴回时唱一首歌当庆祝，毕竟如果不能做第一个和裴回时说生日快乐的人，那就做最后一个。

　　没想到去突然出了这种事，不光没唱成连生日都过了。

　　路尘立好麦克风，然后开口：“原本打算在你生日的最后的时候给你唱的，没想到超出时间了，裴哥哥将就一下吧。”

　　手指拨了两下琴弦，淌出两个不成调的音符。

　　路尘轻轻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弹前奏。

　　路尘的吉他弹的一般，也就是那种能随便哄哄高中生的水平，可他的嗓音清澈，神色认真，眼底的深情也不带一丝杂质，像是一颗透明的水晶，吸引着裴回时视线。

　　“我会在你身边你左右”

　　“绝不会回头”

　　“你的一举一动像心跳牵动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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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在你身边你左右”

　　“绝不会放手”

　　“无论昨天今天和以后”
　　“一直到尽头”

　　在伴奏停止的那一刻，裴回时听到路尘清澈干净的嗓音说：“虽然超过了，但我还是想说。裴回时，生日快乐。”

　　诺大的酒吧里，不复往日的繁忙和嘈杂只剩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我会陪着你的。”

　　裴回时的心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快过，所有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往心脏中间走。

　　他看着路尘放好吉他，从舞台上下来。

　　再一步一步的走到他身边。

　　“绝对不会放弃的。”

　　路尘的呼吸还没平息，带着点喘息，然而话语带上温热的呼吸钻到了裴回时心里。

　　路尘朝他笑，在酒吧零星的灯光里，裴回时却像看到了夜空里的星。

　　然后就听路尘蛊惑一般说：“既然休息了，和我一起出去玩就当散散心，好吗？”

　　裴回时想，一个omage对一个alpha发出出去玩的邀约能是什么意思？太过于清晰明了，他知道自己该拒绝的。

　　然后就听到自己说：“好。”

　　裴回时唾弃了自己几秒，可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谁，都不会拒绝路尘的提出的要求的。

　　他想，要是路尘现在和他表白，然后吻他。

　　他恐怕都不会拒绝的。
　　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路尘听到这样的答案满意的笑了起来。

　　然后将自己的银杏玫瑰从众多的礼物中拿出来递给裴回时，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虽然看起来这个礼物有点敷衍。”

　　“但这也是我亲手做的。”

　　“我改天再补给你个生日礼物。”

　　裴回时笑了，像是冰雪初融，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出晶莹的光芒：“不用了，这个就很好。”

　　路尘提醒了一句：“里面也有个小惊喜。”

　　裴回时问：“什么小惊喜？”

　　路尘笑嘻嘻的说：“告诉你还算惊喜吗？”
　　“回去发掘吧。”

　　已经凌晨3点了，裴回时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他端着酒站在窗边，一口一口的抿，满脑子都是路尘。

　　看着半夜的北城，繁华依旧，裴回时心里太乱了。

　　这么多年路尘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

　　95%以上的契合度像个魔咒，攥的他心狠狠的疼，异于常人的契合度像重复过去。

　　是他站不起来，落在回忆里不肯出来，是他犹犹豫豫翻来翻去的耽误路尘，直到现在……

　　裴回时的目光落在那束银杏玫瑰上，屋外的风透过窗户吹着那束玫瑰微微晃动。

　　透过那束玫瑰，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玫瑰味的男人。

　　宁初尧温柔的眉眼，含笑的语气：“小时。”

　　然后就是被捂住的眼睛，散落的玫瑰香味，最后宁初尧无声无息的躺在那。

　　裴回时的手一抖，酒撒到了地上，他顾不上擦，只低低的颤抖着叫了一声：“小爸…… ”

　　闭了闭眼，脑海中却忍不住想起裴亦宸最后的样子。

　　就在他第一次主刀的手术成功后的第二天。

　　裴亦宸穿着宁初尧最喜欢的西装，怀里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床上。

　　地上碎裂的水杯，空荡的药瓶，床头柜上凌厉的字迹。

　　小时亲启。

　　那个会和他玩水枪的父亲，死在了宁初尧离开的那天。

　　那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父亲，死在了他光明人生开头的第二天。

　　遗书里的一字一句，像是刻在裴回时的骨血里。

　　裴回时喃喃的背：“亲爱的小时，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裴回时大概能想象到裴亦宸写遗书的样子，应该也是严肃的，像是平时在签署公司文件一般专心。

　　但也或许略微不同，应该也是解脱的。

　　他马上就要去见宁初尧了，他挚爱的伴侣。

　　也是他完全契合的omega。

　　AO之间的契合度越高，他们越无法离开彼此。

　　裴回时的理智上当然是能够理解父亲做的决定的，他看着裴亦宸这么多年痛苦的生活，时常陷入回忆的样子，他知道确实是父亲的解脱。

　　所以他安静理智的准备了葬礼。

　　可事实上，这件事的影响比他想象中大的多，而他一直没有发现。

　　直到他再次站上手术台，却发现自己无法拿起手术刀。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颤抖的双手，一片空白的脑海。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当他醒来的时候，医院领导没有责怪而是关怀的说，希望他能去休假调整一阵。

　　而裴回时明白。

　　他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他为了宁初尧学的医，他这么多年无时无刻的不再想，要是那会他会医术能够及时的给宁初尧止血，会不会小爸就不会死了，父亲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是父亲死了。

　　他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无法救宁初尧。
　　也无法救裴亦宸。

　　自此，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作为医生，他知道自己病了，所以他理智的去看心理医生，可他心里并不想好起来，所以那些药物干涉和治疗手段对他毫无用处。

　　慢慢的他的心里问题严重到他丧失了嗅觉和易感期。

　　他失去了一个alpha的本能，可他并不觉得难受，甚至觉得这样非常好。

　　做一个beta也没什么不好的。

　　普通人也是幸福的。

　　他的这种想法，心理医生强制干预了很多次，可惜没有什么效果。

　　裴回时太固执了。

　　他抓着他小爸的死不肯放，认为是自己害了宁初尧又间接的害了裴亦宸，这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所以他抗拒信息素，他认为闻不到信息素对他是上天的奖励。

　　可偏偏路尘出现了。

　　他不光能闻到路尘的信息素，甚至还会被引诱。

　　裴回时抱起那束银杏玫瑰深深吸了一口气，路尘酸甜的柠檬气息染在玫瑰上，让他的心绪平息了些，他想起路尘说的惊喜。

　　略微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路尘在包装纸上的画。

　　裴回时小心的打开花束啊，将玫瑰小心的放进花瓶。

　　牛皮纸张打开，因包装而皱起的痕迹被小心的抚平，一张张的看过，带着裴回时走进了路尘的专属记忆里。

　　最后的那个纸上字迹略显潦草，是后来加上去的。

　　裴老板，生日快乐！

　　裴回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路尘像是光芒万丈的太阳，不论如何拒绝都只会朝着裴回时笑，也像是裴回时深陷黑暗里的星，给他希望的引导。

　　他突然想起遗书的最后的那句。

　　小时，我和小爸永远爱你。

　　哪怕裴回时把那封信倒背如流，他想起来的时候也多数想起的都是开头，他第一次的意识到或许重要的是最后一句。

　　亲爱的小时：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难过，这是我多年夙求，如今终能如愿，你该为我高兴。

　　你应该知道家里所有的银行卡密码，我记得我都告诉过你了，你的记忆力那么好，应该完全没问题的。

　　你别怪我挑在这一天，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在我知道我的儿子多么优秀，多年培养，终有完美人生的开头，我觉得我终于无愧阿尧临终之言，我去找你小爸了。

　　我和阿尧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从未分开过，直至最后阿尧让我好好照顾你，要我看你长大，要有好的人生。我想你北华大学博士毕业，又在知名医院完成了人生第一台手术，未来一片光明，算是好的人生。

　　阿尧去世时，我就想要随他走，可我一想到没做到答应他的最后一件事，于心不安，怕他怪我。

　　时至今日，我终于可以去见他，告诉他我没辜负答应他的任何一件事，人生在世45载，小有阿尧相伴，后抚养你成人，我毫无遗憾。

　　小时，我和小爸永远爱你。

　　裴亦宸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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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爸死的时候，裴老板因为还有另一个亲人陪着，还能绝地求生的鼓励自己往好的方面走，但其实他一直都没放下。父亲死的时候，他无法面对了，因为算是双重阴影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