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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Chapter 14 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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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杨盛敦。”
“盛敦?这什么怪名字?你爸妈是太有文化了还是太没文化了?”
沈严笑笑——他当然不能告诉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之所以起这么个名字,纯粹是因为当时线人下意识地叫出了“沈队”二字,情急之下他只能用谐音遮掩了过去。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对方却已先自顾自地说:“算了,以后就叫你‘杨’了……”
“杨”——这个许久不曾听人提起的称呼,让沈严有片刻的晃神。的确,在自己卧底的那几年中,其他人都管他叫“阿盛”,只有对面这个人,独一无二地称呼他“杨”。
而他也只知道这人的姓——或者是代号——Lee。
只是,眼前的Lee与沈严记忆中的形象已经有了极大的差别。当年一头非主流的长发已经换成了利落的板寸,摘掉那些朋克的饰品、脱下迷彩服,这人已经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只有袖口处露出的小半截的文身还能显示出这人狂傲的过去。Lee的嘴角轻轻上挑着,桀骜不羁的样子与十年前一模一样。
“……你果然没有死。”注视许久后,沈严先开口。
听到这话,Lee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他开口,用颇为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我如果死了,怎么对得起你当初特意提醒我的情谊呢?”
听到这句话,沈严的嘴不自然地抿了一下,而后他立刻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你怎么会来中国?”
Lee依旧笑着,他凑近沈严几分,悄声地说:“如果我说是想念老朋友了,特意来看看你,你会信吗?”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他的手竟然往沈严的腰侧摸去。沈严一惊——那里正是他握枪的手被按住的地方!
“对方要夺枪”的念头令沈严下意识地猛踢对方,然而Lee的动作比他快得多,他的手只拂过一下便迅速收回,同时身子也急速后退,与沈严立刻拉开了距离。
“当年我就觉得你不像是个普通的马仔,现在看来我果然没猜错。”Lee看着沈严微笑着说,“不过你该多做点力量训练了,你现在这体力,我如果真想打你,你现在早就趴下了。”
Lee这话这么说,显然表明自己没有武力袭击的意思。然而沈严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注视着他,警惕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中国?上午你是在跟踪我们?”
“警官,您这可就错怪我了。我当时只是在街上偶然遇到一个以前的熟人,本来想过去打个招呼,但看你当时好像有工作在身,所以我就没去打扰。而且,”说着,他略带笑意地瞥了眼沈严的手枪,“刚刚好像是你先拿枪对着我的吧?”
Lee显然是在避重就轻,沈严不放弃地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中国?”
“想这里了,就过来转转,”Lee故意环视了一眼四周,颇有点感慨地说,“毕竟中国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
沈严皱眉:“你会有这种闲心?”
“总之我有我的目的,你暂且还不必留意我。”见沈严眉头越皱越明显,Lee轻松一笑,“放心,你好歹当年也救过我,我不会给你添太大麻烦的。”
这话看似安慰,然而潜台词却是摆明了就要作乱的意思。沈严脸色顿时一沉:“我警告你,不要胡来!这里是中国,如果你做出什么违法行为,我一定会依法逮捕你!”
“行了,知道你是警察了,不用再提醒了。”Lee不耐地挥挥手,而后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诶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杨不是你的真名,对吧?”
“想知道我名字,跟我去一趟公安局啊?”沈严冷冷回答。Lee哈哈笑了出来:“你的冷笑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啊!好吧,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
沈严还要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程晋松。
“沈严,我们在丛明山的家中找到了制取□□的工具与原料,可以确认丛明山就是制毒下毒的人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收集完证物就回局里吧,我等你们。”
沈严挂断了电话,那边的Lee微笑开口:“现在的搭档?”
“与你无关。”沈严正色警告,“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在中国做什么违法犯罪行为。你要记得,这里不是你之前待的那些国家。”
“Yes sir!”Lee二指并拢抵在额头,痞气地行了个礼。沈严无心与他浪费时间,何况有唐晴帮他盯着,这人也跑不了。于是他将手机放回衣兜,快步离开了小巷。
小巷内,Lee一直注视着沈严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在确认沈严真的已经走了后,Lee这才掏出了一直插在裤袋中的手——他的手上握着一个警官证,打开证件,里面是沈严英气的正面照,下面写着“S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沈严”的字样。
“沈严?”念着这两个字,Lee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此时的沈严尚不知他的证件已经落入了别人手中,他急匆匆地返回警局,第一件事便是和程晋松确认丛明山家搜证的结果。
“在他家找到了二氧化碳气罐、桃核碎块,还有一些萃取的仪器,基本可以确定,付定川食物中的□□就是丛明山用这些东西从桃核中萃取的。崔哥现在在做最后的成分鉴定,等确认丛明山家找到的□□与死者食物内的□□成分一致后,就可以出报告了。”
沈严点点头,而后看向沈皓:“犯罪动机确定了吗?”
“有了点方向,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沈皓说,“我明天打听完确定了再给你们结果吧。”
嗯?沈严错愕地看向自己的弟弟——他们兄弟也算一起共事多年了,沈严还是第一次听到沈皓这么卖关子的回答。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程晋松已经先吐槽了:“刚刚我问他的时候他就这么个说法,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我怕我的想法太惊世骇俗,吓坏你们两位领导。”沈皓开了句玩笑。程晋松一听更来了兴致:“哟,这可有意思了。我工作这么多年,能吓到我的还真不多。我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有什么奇思妙想了。”见沈皓继续闭口不谈,程晋松忍不住逗他,“哦,不能跟我和你哥说,但是却能跟唐晴说……”
“跟唐晴说是我要让她帮我往下查,”沈皓没等程晋松说完就打断他,“如果晋哥你愿意陪我加班的话,我也愿意先告诉你。”
“算了,你哥我老胳膊老腿,不陪你们年轻人这么玩命了。”程晋松立刻战术后退,“我和你哥就静等你的好消息了。”
那边,沈严则是在意起了另一层意思:“小皓,你也不用太玩命。丛明山的犯罪证据已经确凿,将他入罪不成问题。你该休息就休息,有需要大家帮忙的就开口,查案不是一个人的事。”
果然还是自己亲哥说话靠谱,沈皓暖心地笑笑:“放心,我心里有数,暂时不跟你们说只是我对自己的猜测太没底,怕万一没猜对就在你俩那里就留下黑历史了。今天是时间太晚了,等明天联系上相关部门确认一下后,我就可以决定说还是不说了。你们要是没啥事就放我们早点下班吧,我替其他人谢谢两位领导了。”
“嘿,说得像我和你哥成天虐待你们似的。”程晋松笑骂,“行,你现在麻溜收拾东西滚蛋!事先声明,我和你哥得等老崔那边的化验结果出来才能走,你自己打车回去!”
沈皓自从上次搭车被塞了满满一嘴狗粮后已经自觉地减少蹭车的次数了,于是他学着港剧里的样子立正敬礼:“Yes Sir!Goodbye Sir!”
说完,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
“臭小子。”程晋松看着沈皓的背影笑骂了一句,回头对沈严说,“我觉得你弟跟我是越来越没正形了,我在他面前都快没有领导的威严了。”
“是你先没正形的好吧?”沈严笑着嗔他,“成天拿他和唐晴乱点鸳鸯谱,哪有点领导的样子。”
听到这话,程晋松笑了:“沈严,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弟跟你一样,都是属于‘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不信下次他俩一起工作时你留意一下你弟的身体语言,看看他对唐晴到底有没有好感。”
沈严被程晋松这用词弄得又囧又想笑,他忍不住怼了程晋松一下:“什么叫‘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你这都什么用词啊?”
“一个比方嘛,”程晋松本就随口一说,待沈严怼人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他凑近沈严,暧昧一笑:“怎么样,今晚,‘要’还是‘不要’?”
沈严斜觑他:“‘要’啊,‘要你’,行不行?”
“行啊!”程晋松满口答应,甚至一脸期待地追问,“咱们现在就回家?”
“回什么回!”沈严到底被他逗笑了,“刚刚还说得等崔哥的检验结果呢。”
程晋松也笑了出来,而后他终于恢复了点常态:“欸对了,你刚才去哪儿了?”
听到这话沈严一滞,就在他还没有想好是否告诉程晋松真相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头儿,之前让查的那个突然从养老院辞职的护工胡学富,人已经找到了。”程海洋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这人刚刚从外市回来,在火车站被铁路分局的警察给扣了下来。现在人正在往咱们这儿送,估计一会儿就能到。”
“太好了。”沈严忙说,“马上准备审讯!”
十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开进了市局。当胡学富得知警方究竟怀疑他做了什么的时候,顿时连声高呼“冤枉”。
“冤枉啊!我根本没有给老付下过毒,他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从养老院辞职?”
“我那哪儿是辞职啊?是养老院把我给开了好吗……”胡学富满脸一言难尽,“就我要钱的事情被老付发现后,院领导就找我谈话,说老付要报警,还是院长出面才压了下来。然后他们就跟我说让我走,还说能帮我压这一次已经是照顾我了。那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沈严皱眉:“所以你是被逼辞职的?”
“是啊,要不然谁干得好好的辞职啊?现在找工作这么不容易……”
“你被辞退就是因为付定川举报了你,”沈严说,“那你不恨他?”
“我是很生他的气,但是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杀人啊!”胡学富争辩,继而又小声嘀咕道,“我顶多也就是给他找点麻烦而已……”
“找麻烦?你给他找了什么麻烦?”
“就……”胡学富欲言又止,见沈严目光瞬间变得严肃,只得继续开口,“我知道他之前判过刑,是我俩打架那会儿我听领导不小心说起来的,所以我就……”说到这里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眼程、沈二人,继续说,“我就把这事儿抖落出去了……”
沈严和程晋松对视一眼——难怪养老院内会突然传出付定川服过刑的消息,原来是从这里泄露了出去。
“除了泄露消息之外,你还有没有做过别的事?”
“真没有了!”胡学富忙回答,“虽然我是很恨他多嘴,但是说白了就是换份工作而已,我真不至于为了这就跟他玩儿命!再说了,你们不是说他是中毒死的吗?我和他根本都不说话,更没去过他的屋子,怎么可能有机会给他下毒?!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走出审讯室,外面的方礼源迎了上来:“感觉这个胡学富不像在说假话。”
“我也觉得。”程晋松说,“胡学富有一句话说得对,他和死者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大仇。索要钱财这种情节基本上构不成犯罪,胡学富的确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而杀人。”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再确认一下他没有下毒吧。”沈严说,“礼源,明天记得让人调查一下胡学富离开养老院前那几天的举动,确认他没有作案行为再放人。”
“好。”
安排完工作,沈严又回望了一眼审讯室内的嫌疑人——如果这个也没有作案嫌疑的话,那么真凶还是他们尚未发现的人,养老院内究竟还有谁与付定川有着如此大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