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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Chapter 11 再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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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严看了一眼凌乱的屋内,而后回头看向李嘉宇,李嘉宇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
“法证先进去搜证,”沈严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其他人,跟我去查是谁进过这里。”
两组人立刻同时行动。程晋松带队进入付定川家中,此刻屋内已是一片狼藉,卧室内的衣柜敞开着,衣服被扔得满地都是;书桌上的抽屉也都被拉开,里面的东西也被翻得七零八落。程晋松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圆珠笔,微微皱起了眉头。
崔明友走了过来,看到程晋松手中的笔,开口道:“你注意到没有,这屋里一张纸都没找着。”
程晋松点点头:“凶手翻得很彻底。”
也就是说,昨晚进来的人,翻找的目标就是死者的笔记本。而他之所以把这里翻得如此凌乱,不是付定川将笔记藏得太隐蔽,就是凶手想确认死者没有在别的地方暗藏其他文字记录。这也又一次证明,死者的死绝对不是一次意外。
正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程晋松走出去,发现沈严等人正围在一个老年人身旁问着什么。程晋松轻声问离得最近的方礼源:“怎么了?”
“这人是死者的邻居,”方礼源回答,“他说昨天半夜见到一个自称警察的人来开过死者的门。”
“警察?”程晋松皱了皱眉。
只听那边,那老人正在说着:“昨晚看他正在拿钥匙开门,我就把门开了个缝,然后他看到我开门,就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问他你是谁啊,他举起个本本,说他是警察,来这里取点重要的证据。我还跟他说了句你们警察大半夜也不休息,真不容易啊。他笑了笑,然后就开门进去了,我就也回屋睡觉去了……”
“这是几点的事?”沈严问。
“半夜12点前后吧。”
说着的人不觉得什么,听着的人却都皱起了眉头。且不说昨晚他们根本没有人来过这里,就算真有人来取证,在破坏封条后也一定会重新粘贴新的封条。所以,昨夜出现的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警察。
“您刚才说看到过那人的脸对吧,您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吗?”沈严问。
“那人个子不太高,脸有点瘦,下巴有点长。”老人边说边比划。见他还有印象,沈严说:“那麻烦您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我们要根据您说的给疑犯做一个画像。”
“哟,我记得可没那么清楚……”老人有些犹豫。一旁的方礼源安慰道:“大爷您放心,您记得多少就说多少,不用有压力。”
趁着方礼源劝老人的时间,沈严对程海洋吩咐:“回去带老头去找小皓,让他给疑犯出个拼图。另外让唐晴查昨晚附近道路的监控录像,如果发现疑犯,立刻就让老人确认。”
“是。”
因为不速之客的闯入,警方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文字信息。但是闯入者在抹去了一些信息的同时,也留下了其他的线索,比如说他清楚死者的住处、拥有死者家中的钥匙,甚至提前制作了假的警官证。
另一方面,尽管小区内部没有监控,但是根据目击者提供的见到嫌疑人的时间,唐晴还是从道路监控视频中查到了疑犯的身影。根据监控记录,疑犯在晚间11点左右进入小区,大约12点半离开。然而遗憾的是,这个疑犯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当天下午围观付定川的人群中。
“根据监控看,这人最后被监控拍到是拐进了小熙河路。”沈皓说,“我大体划出了疑犯可能藏身的地点范围,再综合目击者描述的闯入者的样子,我觉得你们可以派人过去打听看看了。而且,唐晴还在查附近地点之前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疑犯的其他行踪。”
“好。我这就派人过去,你们有发现及时通知。”
于是,沈严决定兵分两路,方礼源带人去住宅区寻找疑犯,而他自己则带其他人再去养老院调查。
养老院。
因为有了初步调查结果,所以这一次众人直奔主题——法证组对所有护工的储物柜及工作服进行检测,而重案组则对护工逐一进行问话。而他们也很快取得了发现,有人认出,三天前挪动屏风的那个人是五楼的护工丛明山。
“那天我帮521的老人熬药,结果一不小心把药洒在地上了。所以我就问保洁拿拖布拖干了。”
丛明山今年刚刚34岁,是所有护工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他说话带着农村口音,但人却显得很文静,放在所有护工中显得颇有些与众不同。
“你那天有没有进过付定川的休息室?”沈严问。
丛明山想了一想,这才点点头:“好像进去过一次,我那天管俞大哥借点东西,他没时间,我就自己去他柜子里取的。”
“你有没有动过付定川的柜子?”
“我进屋的时候不知道哪个柜子是俞大哥的,就只能挨个看。后来有人回来了,我问清楚柜子,取了东西就走了。”
“是,那天我进去的时候,小丛确实在翻柜子。”同屋的另一位护工潘成亮回答,“他说他要找老俞借红花油,我告诉他哪个是老俞的柜子,他拿了红花油就走了。”
“他当时有没有碰过付定川的柜子了?”沈严问。
“可能是动过。因为我进屋的时候他的手正摸着老付的柜子。”
“当时他手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东西?没有吧……”潘成亮摇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他当时手上戴着手套,所以肯定没拿别的东西。”
“手套?”沈严眉头一皱,“什么样的手套?”沈严忙追问。
“就是那种常用的医用手套。”潘成亮说,“我还问过他戴那玩意儿干什么,他说刚刚那屋老人吐了还是什么的,然后他收拾的时候手扭到了,所以过来取红花油。”
沈严眉头微微皱了皱,他继续问:“据你观察,他和付定川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两个人好像不怎么说话,毕竟一个东区一个西区,平时接触也不多。不过上个礼拜小丛请假,老付帮他替过几天班,除此之外好像就没什么了。”
“付定川给丛明山替过班?”沈严注意到这一点。
“其实也不算替班吧。我们这儿是轮班的,每个护工休息的时候都会有别人当班。但是小丛他喜欢帮女区那边照顾老太太,这活儿不是他分内的,所以人家轮班的就不愿意替。所以那两天是老付帮着抱人扛人的。”
沈严点点头,继续问:“那你对丛明山这个人怎么评价呢?”
“小丛啊?那可是个好同志,咱们五楼这些女护工都多亏他帮忙了。”女护工刘大姐夸赞道。
“为什么?”
听到沈严这么问,那刘大姐笑着说:“警官同志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要求是男护工照顾男的,女护工照顾女的,但有些事我们女的真的做不来。就比如说我照顾的有个老太太,160多斤,瘫痪,连上轮椅都需要人抱着,你看看我这体格,我根本抱不动她;小丛呢就特别热心,一些抱老太太上楼下楼的工作都是他帮我们干的。而且他还会手语,我照顾的有个聋哑老太太,全靠小丛帮我给当翻译了。”
“那他和付定川的关系如何?”
“老付?他俩平时好像没什么接触吧?”刘大姐回答,“我看小丛对老付态度一直都挺客气的,但是老付好像对他就挺一般。不过老付这个人,平时总板着脸,跟谁都不太爱说话的样子,我就没看到他跟谁态度好的……”
五楼的所有人问话结束,秦凯翻了翻笔录,对沈严说:“头儿,刚刚那护工说的话,我觉得有点奇怪啊! 按照他所说,死者房间在东边,而丛明山房间在西边,那么如果他需要红花油的时候为什么不去问西边的同事要,而偏要跑到东边来呢?”
“不止这点,”沈严掏出手机,边打字边说,“他还说丛明山说戴手套是因为要给老人收拾呕吐物。但收拾完呕吐物居然不摘手套就跑到同事屋里翻箱倒柜?”
“所以丛明山当时应该是趁房间无人偷偷过来往死者的零食里下毒,但不想正好被潘成亮撞见,于是便找了个借口遮掩。”江厉总结,而后他看向沈严,“头儿,我觉得我们应该通知法证那边,仔细查一查丛明山的个人物品。”
“放心,他们会的。”沈严收起了手机,“走吧,我们继续去问问付定川照顾的那几位老人。”
付定川照顾的病人主要有三位,分别是507室的夏老先生和董老先生,以及508室的胡老先生。虽然不多,但这几位全是生活高度不能自理的病人。以507室两位老先生为例,夏老先生曾经两次中风,如今不仅半身不遂,而且语言表达能力几乎完全丧失。沈严试着问了两个问题,但是老人只能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后来大概是气自己说不清楚,老爷子竟然发起了脾气,一把将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水杯、宣传册之类的东西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夏大哥是个急脾气,一着急的时候就会这样。”对床的董老先生笑笑,虚弱地说。他是一位肠癌晚期患者,因为进食困难,老人已经瘦得有些干瘪了,整个脸颊都凹了下去,感觉已是时日无多。
沈严走到董老先生的床边:“董大爷,您觉得付定川怎么样?”
“小付是个很好的人。”提起付定川,董连云老先生脸上浮出了悲戚之色,“我拉了、吐了,他都会给我收拾。之前我还跟他说,我最后这段日子遇到你,算是我的福分了,谁知道他居然比我先走了……”
消化道癌症晚期的病人往往会出现进食困难,尿、便失禁的情况,照顾的难度定然不小。也难怪老人对付定川的死如此伤感。
“那你能记得本月14-16号那几天,付定川有吃过什么东西吗?”
听到这话,老人有些浑浊的眼珠缓缓转了转,过了片刻,他垂下眼,缓缓摇了摇头:“我……没注意。”
沈严还待再问,然而就在这时,老人又开始呕吐起来。沈严立刻帮他按了床头的呼叫器,很快有护工和值班医生跑了进来,开始对老人进行紧急处理。众人一见这情形,只好暂时撤了出来。
“头儿,508的老先生有老年痴呆,咱们还去问吗?”秦凯问沈严。
“还是问问看吧。”沈严想了想回答。
然而,对胡老先生的问话更加不容易,老头正处于阿兹海默症早中期,因为思维混乱而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当他花了好久终于弄清楚沈严等人是警察后,立刻大吼大叫地告诉他们,自己家中经常进来一些穿着红衣服、绿衣服的坏人。
“爸!我说过了,那些穿绿衣服的是护工,是来照顾你的人!”老人的儿子在一旁大声解释着,然而老人却瞪着儿子大叫,“你也跟他们串通,你就是想我快点死,然后好偷我的钱!”
“我偷你什么钱啊?”男人简直哭笑不得。他对一旁的沈严苦笑一下,无奈地解释:“对不起警官,我爸有老年痴呆,他成天觉得身边的都是坏人,你们还是别问他了。”
沈严理解地点点头。他给男人一点时间安抚下老人,而后问道:“你爸送来这里多久了?”
“四个多月了。在家根本管不了,打保姆,打我们,还成天往外跑。要不是实在受不了,我们也不会把他送到这儿来。”
说到这里,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疲惫和无奈。
沈严接着问:“那你应该认识付定川吧?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爸就这个样子,可是付师傅把我爸照顾得很好,帮洗澡,帮喂饭,所以听说他突然去世我们也真是挺意外的。这年头找个合适的护工也不容易……”
“那你能记得14-16号那几天付定川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那几天我出差了,还真不太清楚,我是三天前才回来。”男人抱歉地说完,疑惑道,“怎么,付师傅的死有问题?”
“我们正在调查。”沈严说。他想起刚刚老人说的那番话,接着问:“你爸刚刚说穿红红绿绿衣服的人都是谁?”
“绿的就是他们这儿的护工,他们的工作服是绿色的。至于红衣服的,我猜是志愿者吧?”
“志愿者?”
“对,好像是临终关怀之类的。据说住在这里的癌症病人都会得到一些补助,所以这里住的患癌的老人很多。
沈严突然心念一动,他转头对秦凯低声吩咐:“你去刚刚那个病房,我记得老大爷桌头就有那个公益组织的宣传册,你给我取过来。”
“好。”
秦凯快步离开。沈严又接着问了家属几个问题,不过都没有得到什么新的线索。就在这时,秦凯走了回来。他快步来到沈严面前,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沈严,低声说:“头儿,单子取到了。你看看那家机构的名字,我觉得我们可能找到‘华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