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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 11 疑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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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疑点?!”听到这话,沈严的神情一紧,“哪里有问题?”
蒋欣一边将手中的验尸报告递给沈严,一边对程沈二人开口:“你们还记得在15楼看到的遮雨棚吧?我在现场就说过,死者在下落过程中肯定是撞到了它,导致她落地姿态发生了变化。但我刚刚对死者尸体进行进一步检验时发现,死者最初撞击到遮雨棚的地方居然是右腿后外侧,也就是说,死者最初从天台跌落时,大概率是背对地面的。”
沈严眉头皱了起来,他翻看蒋欣递给他的尸检照片,果然见到死者右腿后侧有一道淤痕。
“我们都知道,”蒋欣继续解释,“一般人跳楼,都是脸面向前方的,所以下落途中碰到什么的话,伤也应该在身前。但是荣心颖这个伤痕明显不符合这种情况,尤其这里离楼顶距离也不算太远,死者就算受到风的影响,空中姿态改变得也有点太大。所以我怀疑,死者恐怕不是主动跳下去的——就算不是被人推落,至少也是意外。”
蒋欣在分析案情时一贯都是非常慎重的,她能说出这样的推断,就说明有相当的把握。沈严明白她的意思,又看向程晋松:“你怎么看?”
“我同意蒋欣的说法。”程晋松说着,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沈严,“这是现场的照片。现场天台四周都是这样的矮台阶。因为这部分没有人打扫,有积灰,所以很容易便提取到了足迹。你看看照片,这足印相当多且凌乱的足印,有些甚至是脚尖向内的,也就是说,死者曾经在天台上犹豫、徘徊过相当一段时间。如果死者真是因为抑郁症而决定自杀的话,这种犹豫程度恐怕有点太大。另外,我们在天台上与死者鞋底都找到了她坠楼时候的那道擦痕,但问题是,经过比对,我们怀疑那道擦痕是从脚跟处向脚尖处延伸的,也就是说,死者坠楼时很可能是从背冲地面掉下去的。我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赶忙上来找你的。”
法证、法医的检验都认定死者是背冲地面坠楼,看来这个结论应该不会出错了。沈严眉头微微皱起,他看向两人,问:“你们能确定死者是被人推下楼还是意外吗?”
“荣心颖体内没有发现任何毒素或精神类药品,”蒋欣先开口,“她在死前24小时内也没有服用过安眠药,其四肢及头颈部都没有发现压迫伤。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能证明死者一定是被人推下楼的。”
“天台上被人打扫过,没有留下明显的足印。所以不能证明当时一定有其他人在天台上。”程晋松说。
沈严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他想到了什么,抬眼问程晋松:“庞子豪的验血结果出来了么?”
“出来了,”程晋松说,“他的血内确实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经比对,与荣心颖所服用的安眠药成分一致。不过他家厨房的水槽及下水管内并未检出安眠药残余,一来庞子豪自己说他将夜宵都吃光了,估计剩下的残余本身就很少,二来可能是刷碗时用的水过多,将所有残余都冲了个干净。当然也不排除夜宵里并没有安眠药、庞子豪是通过其他途径摄入的可能。”
程晋松理解沈严这么问的原因。如果荣心颖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推下楼的话,那么庞子豪应该就是嫌疑最大的人。而他所说的自己被荣心颖下药睡着,也可能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而故意做的伪证。果然沈严继续问道:“死者药瓶上有检出庞子豪的指纹吗?”
“瓶身上有,但是被压在了荣心颖的指纹下方。而瓶盖上只有荣心颖的指纹。”程晋松说,“证据上不支持。”
沈严眉头皱得更紧——如果庞子豪不是凶手,那么害荣心颖跳楼的人到底是谁呢?
正在屋内安静无声的时候,突然,门口处传来敲门声,沈皓推门走了进来。他将一个手机递给沈严,开口道:“哥,死者手机有发现。首先,我在她手机里找到一条昨天半夜收到的短信,内容是在催促她赶快自杀。”
“什么?!”三人一听都是一惊。他们忙看向手机,果然见到屏幕上是这样一条短信:“你还在犹豫什么?记住,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发信息的时间是凌晨1点15分,与死者的死亡时间很接近。”蒋欣说。
然而,沈严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处。
“未知号码?!”他双瞳一缩,猛地抬头看向沈皓,“那个骚扰过荣心颖的人?”
“我只能说肯定有人在骚扰荣心颖,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和之前的是同一个人。”沈皓说,“这种无法显示号码的电话都是通过改号软件拨打出来的,即使去电信公司也无法查出对方的号码,所以无法确定到底是有几个人在拨打电话。而且,因为无法抓取到它的号码,所以也无法针对性地将它屏蔽。你看看死者的通话记录。”
沈严依言翻开通话记录,果然发现许多来自“未知”的电话记录。
“虽然荣心颖删掉了除了最后一条短信外所有的短信内容,但是她手机中的网盘软件开启了自动备份的功能,所以她被骚扰的那些短信都被备份了下来。你看看。”
说着,沈皓递上手中的平板电脑。只见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匿名短信——
“真行啊你,这样都还不自杀,你是真想看着你男人死是吧?”
“你不是这么没胆子吧?跳楼,上吊,烧煤气,哪种死法都不痛苦。你死了,所有人就都解脱了……”
短信一条接一条,每一条都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死者,甚至鼓动她去自杀,沈严眉头越皱越紧,他往上划了一下,这样的短信有上百条之多。最早的一条是去年8月份的。在长达一年的时间内被人这样骚扰威胁,也难怪荣心颖会精神崩溃。
“有一点很奇怪,”一旁程晋松开口,他将屏幕重新拉回到最近的这些短信,“如果说最开始还只是骚扰的话,那么最近这段时间的已经是完全的人身威胁了。荣心颖为什么还不报警呢?”
“这个大概是因为庞子豪。”沈皓解释,他找到其中一条,指给程沈二人看。这是上个月中旬的几条消息,内容是这样的:
4月13日11:15:“臭婊子,居然敢换手机号。你真以为可以甩掉我是吧?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老实的。今天你等着收大礼吧!”
4月13日14:30:“怎么样?收到教训了吧?这次只是让你男人过敏,下次你猜我会不会往他饭菜里放点毒药?”
4月13日14:32:“从今天开始,不许不接我电话,不许告诉任何人,不许报警。如果被我发现你跟任何人提起这些,你就等着给你男人收尸吧……”
“从这个记录判断,”沈皓总结,“凶手当时似乎往庞子豪的食物里放了什么他过敏的物质,从而导致他过敏。而凶手便是用这个威胁荣心颖,让她不敢去报警。然后便愈发疯狂地威胁她……”
“沈严,”程晋松突然开口,他看着沈严,说,“你说害荣心颖跳楼的会不会是这个人?”
沈严眉头皱了皱:“你是说这人昨晚在楼顶?不会这么巧合吧?”
“不见得是巧合。”程晋松说,“按照庞子豪的描述,荣心颖最近应该都在被这人骚扰,如果说荣心颖从北京到S市都没摆脱这个人的话,那么说明对方一定是在暗中跟踪荣心颖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很有可能看到了荣心颖上天台,如果再发现荣心颖犹豫许久都不肯跳楼的话,他按捺不住走过去言语刺激甚至是推了一把都是有可能的。你忘了顶楼那个老太太说的话了?死者当时说话的对象,说不定就是这个人。”
“可是老太太说没听到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比较低,如果刻意放轻的话,离远了听不到是很有可能的。甚至骚扰者是女性也说不定,毕竟对方没用过真声,谁能保证是男是女。”
程晋松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沈严正皱眉思索着,旁边的沈皓却先开了口:“晋哥,你说死者跳楼前跟人说过话?”
“是,”程晋松点点头,“现场顶楼有个老太太听到死者死前似乎和什么人有过交谈。”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皓说,“死者手机里有一个那个时间段的通话记录,也是来自那个‘未知’的。”
沈严闻言,立刻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发现沈皓所说的那通通话。然而当他点进去看到详细信息时,眉头却又皱了起来:“17秒?可是按照史老太太的说法,荣心颖似乎是和人说了相当一段时间,估计不可能17秒这么短。”
“一般人说话的语速是每分钟300字左右,17秒钟大概也就不到100个字,确实太短了。”程晋松也认可沈严的质疑。
“通话时长这个数据应该是造不了假的,不过我可以和电信公司再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别的通话记录被荣心颖删掉了。”
沈严点点头,接着问:“还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就这么多。不过那些骚扰短信太多了,我刚刚只是看了个大概。后续我会再仔细看看,应该还能有更进一步的发现。”沈皓说,“除了这些之外,荣心颖的手机内的联系人非常少,她的微信、□□账号都是最近几个月才申请的,上面也几乎没有什么好友。我看过她所有的聊天记录,全是工作,她不和任何人聊她的私生活。然后她也从来不发朋友圈、不发微博、不发□□空间。可以看得出,她真的被那个骚扰者弄得谨小慎微,这样的情况下,死者就算真的跳楼自杀也不令人意外。”
“所以她爬上了天台,但最终跳下来却大概并非出自本意。”沈严这样总结。他看向其他三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安喜东这个人大概还是需要查一查。我觉得应该派人去趟北京,调查下这个人最近的行踪。”说到这里,他又皱眉补了一句,“而且,最好联系当地分局,那个派出所我觉得靠不住。”
听到沈严这句吐槽,程晋松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一旁的蒋欣和沈皓则是一脸不解。程晋松将刚刚沈严打电话得知对方派出所没有对证据留底的事给蒋欣和沈皓简单解释了一下,而后微笑着对沈严建议:“我记得XX派出所是在东城区,正好嘉宇和睿恒不就在东城区分局吗?找他俩帮你查,绝对信得过。”
“对啊!这个主意好!”沈严赞叹,“我怎么没想到呢!”
听到提起蒋睿恒,蒋欣也笑了:“我看蒋师兄最近过得好像蛮不错的,他前阵子不是又发了一本新书么,他还送了我一本。”
“不只是你,我们组和沈队他们这儿都是人手一本。”程晋松笑着说,“我看了,他把他们法医写得越来越无所不能了,感觉我们都成了给他们法医打工的了。”
沈严也笑了出来:“睿恒是有才华,我记得我刚来S市那会儿我就觉得他不像个法医,像是外企的白领。”
“他是老享乐派了,他挣的那些稿费估计都供他吃喝玩乐了。”程晋松说着对沈严挤挤眉毛,“沈严,给他派活儿!省得他一天闲得没事干!”
这话一出,屋内几人都笑了出来。然而还没等几人笑完,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沈队,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唐晴走进沈严办公室,面色严肃地开口,“我在那个‘暗网’上见过死者的照片,有人曾悬赏要杀死她。”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