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闯的神话国度》莲冰雪

2、一谷花信

　　一谷花信（上）
　　1.鹿台阁夜市
　　竹签上骏马奔腾，长颈鹿脖子笔直，天鹅安静，蛇盘旋地看着翘尾的虎......
　　游子闯手持汤勺，在滚烫的锅中将糖汁儿舀出，右手舞动于不锈钢桌面上。
　　只见一台吹风机上空了五个圆洞，又分别将空出的糖补成一对儿蝴蝶结安在吹风机上。
　　扎着两个朝天辫的小女孩儿高兴地将佩琪接过去，旁边大人称赞道:“小小年纪，手艺真不赖！”
　　待夜市人群云集转为潮退，游海川将售空的置糖画台收起来:“儿子，打道啦！！”
　　又见游子闯将锅里剩余的糖一挥，坐着的美猴王双手向后持如意金箍棒跃然眼前。昨日篮球意料之中输给田地雨，以英雄孙悟空为赌注，带至学校:“来了老爹！”
　　游海川推着作糖画的车架，游子闯将小汤勺、锅、竹签、小刀、白糖、孙悟空放进竹筐，走在前面，一路欢笑。

　　2.蒲月笛房间
　　房间如两群流萤那般大。一架电子琴，一架五颜六色的书。大大的窗下横卧着一丛盆栽。除此，一排泥咕咕倚在墙边，几幅莫奈、梵高占尽剩余的位置。
　　她在线圈本上涂画:
　　西北呵！高楼浮现！
　　暮鼓漫进乌玉般长帷
　　牵出一架呢喃的管风琴
　　茫茫音低如泣诉:
　　雪袍的妇人呼唤着猎犬
　　铡刀将稻子与土地分离
　　流浪儿的琥珀被沟渠流走
　　睡熟的农民羊圈破败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小船载我归狼群，寒鸦不栖
　　林间满月管风琴，高楼不再。

　　拾人牙慧，无病呻吟。我今日种种情感，重重境遇，既前人都经历过，我有何意义再去重复？
　　想着，她将这张纸撕下，却发现另一页纸随即滑落。本页诚恳地殉情！若星辰为另一颗陨星殉情，白雪为另一粒融雪殉情，鲸鱼为另一头落鲸殉情，我们就失去了双份的美好。如此想来，还是不要殉情的好！
　　她望着窗外昏绿昏绿的庄稼，天空被染成了玫瑰暮色:一层一层红、粉、暗白。

　　3.田地雨家菜园
　　宽宏的太阳按时升起。细密的、微暗的光将手机上飞舞的长命的、扰人的蛾、蚊吸引走。
　　田地雨和孙悟空所向披靡，团队配合无缝，一夜游戏王者，一日课堂昏沉。抚一下睡着的狗。黑白相间的毛。
　　摘下带泪的南瓜，翻出沉甸甸的大米，瓜米未进锅，侧身睡去。一夜坦荡无拘，一日口琴忧郁。

　　一谷花信（下）
　　1.浚城一中在碎瓦、全瓦、碎玉、全玉中，介于全瓦与碎玉之间的位置。惩罚不是站墙角、跑圈、没收凳子、罚抄课本，而是在国旗下面旗思过；讲课也非按高考大纲，而是随缘；不是以高大的建筑为主、草坪修剪整齐，而是花、树四散，如同森林，如同野外。学风自由如碎玉，升学率平凡如全瓦。
　　虽是高一，《哲学生活》已登场，只因其受教政治的郑老师偏爱。“马丁.海德格尔言，在所有哺乳动物中，只有人类具有意识到其存在的能力。诚然，人的意识活动具有目的性，区别于动物的本能活动。”
　　末排，黑白皮毛的狗在窗外偷吠着，唤起临窗的田地雨的注意。只见此狗全身直立，颤微地双前爪着窗，将衔着的口琴从窗口吐到田地雨桌上。田地雨将快融化完的如意金箍棒掰下扔到窗外，狗衔着跑开。同桌游子闯见此矛盾笑火中烧，再与田地雨相视，旋即化为狼狈为奸的大笑。

　　2.婴童会哭会笑，分得清父母与邻居，然而其记忆何在？梦中我会哭会笑，分得清熟人与陌生人，然而其主动思考的能力何在？如此看来，那些“昏迷时光”存在，与动物“本能活动”的说辞同样荒谬，却又有合理之处，蒲月笛想。
　　即使蒲月笛不是班长，也需要承担带至国旗的责任，因为郑老师的偏爱被任为政科代；即使蒲月笛将田地雨、游子闯带至国旗下，他们未必不会四处玩耍。荒谬无处不在。
　　菊花瓣瓣如香蕉，牵牛朵朵如喇叭，月季层层如波涛，彼岸穗穗如飞香......行至片片如朝霞的海棠谷，嬉戏的田地雨、游子闯突然安静，蒲月笛也惊讶地望着粉白粉白的海棠们。花心中竟都捧着闪着碎金的小纸片，有的形如鲸鱼，太阳，水滴。游子闯向前一步，取出“鲸鱼”，只看蝇腿般大小的字，道:“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又取出其他数片，文字皆同。游、田双双求教蒲月笛。蒲惊讶地心跳如雷，如此细小的笔触，繁多之数目，俊美之字迹，□□之相思，只好说:“大概有人在思念谁吧，我曾见纸叠的星星洒落一地。”继而解释了该诗。一阵沉默。继续前行。田、游心照不宣地笑，意思是蒲月笛回去后再回头研究。

　　3.国旗杆挺拔地站在三层白阶垒成的高台上，五星红旗从群树冠中冲出，旗帜随风缓缓舒展，如同安静的海面。一轮弯月在旗帜后忽隐忽现，一抹蓝空被群树托起。顶唯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