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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指环 ...

  •   难得逢了一日不下雪的晴暖冬晨,姜允一如既往赶早乘车前往宗正司。

      近来纪阳一直在他府上,便有好一阵子没在街路上碰见尊邑伯的马车了,却取而代之的是昭远侯府的华驾时常在路上奔波。

      风常一向不是勤勉的主,手上也并没有什么须得他亲自操持的事务,也就近段时间往尊邑伯府跑的格外欢腾。

      姜允挑起帷帘,果然又见昭远侯的马车匆匆出了巷子。

      风常果然已经乱了阵脚。

      不过眼下辰时才过一刻,他究竟是赶了多早前往尊邑伯府,才能在这个时辰乘车返程……

      姜允落下帷帘,思虑又沉。
      近来纪阳都没机会和苏炽来往,而尊邑伯府行事又素来低调,竟让他一时有些掂不清眼下那尊伯府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且他这段时间又都忙着和风晚之周旋,而苏炽也的确没什么别的动静,便让他几乎都将这尊邑伯府抛去脑后了。

      姜允沉沉坠着思绪,正琢磨着与尊邑伯府相关的种种时,马车却忽而一震,煞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允又挑开帘看,原是马车转入巷口时与另一辆华驾没错开擦碰在了一起。
      对面那车里坐的是姚东望,觉了动静又见撞的是姜允的马车,便慌忙下了车拱手道歉:“道路狭窄,不慎扰了贵驾,还望前辈见谅。”

      姜允也下了车,“无妨。”

      两家的御夫忙都引着马各自回退,拉开距离后又都下了车仔细检查碰擦处。

      “前辈这一早是去宗正司吧?”

      姜允瞥他没话找话明知故问,便也随口反问了一句:“你这么一早又是去哪里?”

      “我只是闲来无事想去拜访一下墨寒公子,却不料他生病见不了客了。”

      “尊邑伯生病了?”

      “是啊,似乎从月初就病了,也不知严重不严重,竟然过了这么久都还在闭门谢客。”

      竟然病了半个月都见不了客,可那苏炽平日里看来也不像是个病秧子。

      姜允默着思忖了片刻,目光瞥回姚东望身上,又问:“你和尊邑伯平日里也有来往?”

      姚东望笑了笑,回眼望了尊邑伯府的方向,“毕竟母亲与那位墨寒公子关系很要好,所以我偶尔也会去拜访一下。”

      姜允掩过凛冽一笑,并未作答。

      “侯爷,马车可以继续走了。”

      姜允颔首,回眼便向姚东望礼辞。

      姜允上车后,姚东望仍礼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马车扬尘而去,而后才上了车。

      车里一直跪候着那个上次被咒术反噬盲了右目的巫者。

      姚东望坐回车里,“就你所探,苏墨寒确实不在府上?”
      “应该是不在的,但属下不敢接近内院。”

      姚东望垂下眼来,“也就是说,破了术咒的那人还在?”

      “是。”

      姚东望沉虑着,暗自揣测苏炽府上到底有些什么关键人物——据他从纪阳口中探得的消息来看,尊邑伯府上关键的人物无非就是萧云涯还有那位四公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跟着萧遥一块来到神都的非是灵修者的少将。

      萧云涯当日是中术者,而四公子则在幼年时就废了灵脉,如此揣摩下来,这些关键之人明显都不是那个暗中镇守尊邑伯府的强巫。

      如此,便只有可能是苏炽还在府上藏了暗人。

      姚东望一番思虑下来,又问:“之前让你查的萧云涯的情况怎么样了?”

      “属下特地派人前往南山国查探,方知萧云涯自幼便在体内附有一个名为‘玄昭’的器灵。”

      “玄昭?”姚东望仔细思索了一番,“就是那个传说在百年前曾掀腥风血雨的‘玄昭’?”
      “正是。”

      “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虽然也不清楚萧云涯具体是从哪得来的,但此物的的确确就在他体内。”

      姚东望听罢,泊然一笑,“原来如此。”

      今日在路上出了点小磕碰,于是正远侯的马车难得稀奇的晚了宗神侯的马车一刻到达宗正司。

      马车一停,姜允便掐止了自己的思绪,从容的下了车。

      却才一步迈进门内,便有个佩刀的部下匆匆迎了过来。

      姜允止步。

      “侯爷,囚鼎山的人失败了。”

      姜允大惊,却默然,那人便接着说了下去:“入万骨坑的人都死了,在山里接应的人也没能截得。”

      “东西被人拿走了?”
      “虽然没能收回,但、在争抢途中不慎令此物落下了山崖,还在找。”

      姜允默着瞥来一眼,稍稍平定了些心绪,“争夺此物的是什么人?”

      “尊邑伯。”
      ·

      花有尘的江湖势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广众,他们返程一路皆有掩护,不过三座城便彻底甩脱了后头追击的人。

      当然关键还是因为苏炽按照苏成远的意思将东西扔下了山崖才不至于让争抢的势力穷追猛打。

      两人跟着苏成远走暗途回到望天城,便先去冽云居见花有尘。

      花有尘一早便在后院深里的阁中备好了茶水等候,远见那三人入了院便阖上了漏着风雪的窗。

      此阁所在甚偏僻,楼也不高,恰可为院中树植所掩,而又挑在高处,倒是一处不易为窃听的场所。

      “花先生。”

      “快进来坐吧。”

      萧遥跟在苏炽身旁入屋,许久未见花有尘,再度正面相会仍然觉得他和那幅画像上的人模样如出一辙,却暗里瞥了苏炽脸上毫无异色,便也藏回了自己的疑惑,跟着他不动声色的在花有尘面前落坐。

      “这次的事怎么样了?”

      苏成远作答:“接下来的事花佣在办。”

      花有尘颔首,转而又看向两人,“尊朝里的正远侯已经察觉此事了,眼下形势不太明了,二位就先暂居于冽云居,等候侯爷的消息。”

      “便听先生安排。”苏炽应罢,接着便问:“说来,囚鼎山里那些骸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座山在百年前曾是一个魔教据点,那些骸骨便是当年魔教用以血祭的人牲。”

      萧遥吃了一惊,“那么多人……”

      花有尘敛袖执杯,眼中蕴光温浅,泊然添言:“不过那个魔教早已被伏羲庙铲除,数以千众魔教徒被屠灭后尸骸也都扔进了那个万骨坑里。”

      与最早执掌伏羲庙的伏氏一族不同,苏氏自从掌权以来行的便是血戮之道,因这乱世凭医不可治、凭文不可理,多年纷乱下来,唯一有用的似乎只有武力。

      大多数凡人比起天生的灵物都是不可扭变的弱势一方,尽管风氏之主早在千年前便圈定了凡人的生途,也总无法完全避免妖魔侵害,故起初尊朝主张扶植的苏氏势力只是为了清理藏匿在人间作乱的妖魔邪祟。
      可武力涤清了妖祸却净不了人心,纵没了妖魔危害性命,凡人自己也能折腾出各种祸乱,于是渐渐的,伏羲庙又掌得了刑罚之权,大多数情况下可以不向尊朝汇报便直接处决犯人。

      “这个魔教信奉修罗之途,一直以来钻研邪术,造就了诸多囚魂之阵,其中大部分都被伏羲庙清理了,只有囚鼎山上这个尤为邪煞,清除不净,只能封印。”

      “那囚魂之阵危害如何?”萧遥追问。

      “囚魂阵多半用于聚邪养煞,故只囚亡灵,但生人若轻易近之,修为浅薄或无灵脉者必将染邪而亡。”

      只囚亡灵……

      念着此事,萧遥心里隐隐有些古怪的感觉,才动了唇想接着问,身旁的苏炽却不急不缓的抢了他一语:“当年宗正司乃是辅助伏羲庙善后的部门,正远侯知晓此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准确来说,宗正司也并非是为辅助伏羲庙而存在的,只是当时伏羲庙势头太盛又掌握了更比宗正司强硬的刑罚大权,这才令宗正司沦至辅助的地位,否则在伏氏掌庙之时,宗正司也的的确确是握有实权的部门。”

      “原来如此。”

      当年尊朝便是因为嫌伏氏的手段不够强硬,才力培了苏氏登位,而今却又因伏羲庙势力过于强横而不惜诬之伐灭。
      伏羲庙的势力应着世道人心被一步步推上了巅峰,站到了甚至连神主都能处决的高度,却又最终覆灭在世人自己培起的恐惧之下。

      说到底,凡人根本不信神明,只是取其所需弃其所憎罢了,一旦事物没有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便能极快的将一切过错压之其身,似乎如此便能湮没恶果实为自己所酿之事实。

      与花有尘一番谈罢,冽云居里的侍人便引了两人去歇息的院子。

      庭院归静,萧遥倚着廊柱又瞧了花有尘仍在的那处楼阁片刻,才回过眼来对苏炽讲话:“墨寒,花先生他、和当年那位师伯……有关系吗?”

      苏炽习以为常的勾着萧遥的腰,黏在他身上取暖,闻问则答:“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他是我们的同盟,行事也有自己的道理——这就够了。”

      萧遥明白了苏炽的意思便默为点头应之。

      此刻所见,苏炽手上那枚戒指又复了往常殷红的色泽,萧遥执过他的手来,大概是心有余悸,便看了他手上的戒指好一会儿。
      “墨寒,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枚戒指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萧遥温暖的掌心柔柔抚着苏炽的冷爪子,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吧?所以我想知道,它对你来说到底意味什么……”

      这个问题,苏炽还真有些难以回答。

      苏炽琢磨了好一会儿,“你过来,我跟你说。”

      他们俩此刻的距离便已经足够耳语了,不过萧遥还是遂了他的意,乖乖凑过去了。

      苏炽静等着他凑过来,自己只微微一迎,便贴住了他的唇。
      萧遥实际早也料到这不正经的家伙大概会趁机揩油,故惊是不怎么惊,但他眼下急着想知道答案,没有心情和他接吻,便只任他舔了一下就急着想分开,然而苏炽大概是想讨回那天被萧遥惹起的不尽兴,便托住了他的后颈,绵吻缠深,不让他回避。

      苏炽衔了他良久,直到不得不换气才终于放了他。

      “现在可以说了吗?”

      苏炽转着眼珠子又琢磨了一下,轻轻捏了萧遥的下巴,不怀好意道:“刚才花先生说了,囚鼎山里藏的是百年前魔教残留的余祸,所以说,是我赢了对吧?”

      “……”萧遥暗闷下一口火气,“别扯话题!”

      苏炽箍紧他的腰,不要脸的坦荡,“你让我讨回赌注,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告诉你了。”

      “你——”

      “再说了,这个赌注你本来就是要给我的,所以这个条件是很划算的吧?”

      萧遥忍无可忍的,也算是窥透了这混蛋的德行,便狠狠捶了他这净不装好事的脑袋。

      “滚!”

      萧遥一声喊罢,扭头便走,苏炽在原地揉着脑袋,也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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