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89、堕落

　　1939年3月柏林
　　站在办公桌前，弗雷德里希清点着行装，最后环视着这间陪伴了自己数年的办公室
　　他的东西不多，况且大部分早已送去容克学院了

　　今早他是直接从宾馆来的，脑子因为宿醉还是胀痛着
　　原想着纵情狂欢能让自己短暂地从她的事儿中脱离出来，没想却让自己越陷越深了
　　他默默从大衣内袋中摺出那张小纸条
　　爱神喷泉
　　那优美的斜体字，见字如见人
　　可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也许是他自始至终都看得太清楚了，她怎可能属于他呢？
　　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中尉，哪怕是嫁给中将的儿子也是委屈她了
　　现在她终于离开自己了，他本该感到心安的
　　那种巨石落地，尘埃落定的心安
　　只可是他又何德何能将这份思念完全割舍
　　曾经做不到，现在做不到，未来也一样做不到
　　难道他始终要依附于酒色来帮助自己解脱吗？这他也一样做不到
　　他单手把玩着薄薄的纸片，却倏地一松手
　　看着那纸片飘摇着慢慢下坠，直到平稳地躺在废纸篓里
　　皱紧了眉头，他看着那片雪白的纸片躺在无数废纸之中
　　他用眼神描摹着每一笔每一划，眉眼间几乎能感受到下笔之人的力度
　　上面应该还带着他的体温吧，胸膛的温度
　　怎该如此呢，她的东西怎能与这些垃圾混为一谈
　　雪白的纸张不断刺痛着他的双眼，心底涌动起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动着他
　　带它走吧…

　　“中尉，车备好了”，奥托推开门看向桌前的男人
　　他突然醒悟了过来
　　“来了”，他利落地带上军帽，提起公文包走出了门
　　走在楼梯上，他听着身后木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无声地闭了闭眼
　　再见，柏林

　　当凯瑟琳敲响夏福尔家的门铃时，伊迪斯正和母亲用着下午茶
　　“卡特你怎么来了？”，震惊无比的她立马给了凯瑟琳一个熊抱，“你是何时回到柏林的，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几月未见，眼前的女孩憔悴得如此陌生
　　就像一颗失去了光泽的珍珠，显得那些胭脂更加于事无补了
　　她不知为何她会在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突然降临在自己家门口，若非是她对这张容颜再熟悉不过，她都快质疑起眼前的女孩是旁人假扮的了

　　躺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凯瑟琳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感受着这个拥抱中的每一丝温度
　　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而她险些就快忘记这种滋味了

　　伊迪斯的房间丝毫未变，落地窗，三角琴，毛绒地毯，蓝色的天鹅绒饰品
　　一如她上次造访时的那样，但她却几乎记不起来自己上次是何时来的了
　　“你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凯瑟琳凝神盯着柔软的地毯，用眼神勾画着它的一纤一毫
　　突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衫
　　“你到底是怎么了”，伊迪斯焦急地从一旁拿来纸巾，“你倒是说啊”
　　眼前的人儿泫然而泣，那双晶石般的绿色眸子竟透着如此的悲伤
　　“我要订婚了”，抽噎着，凯瑟琳好不容易拼凑出这句话
　　抬起头来，她直视着伊迪斯震惊的双眼，“和约亨”
　　诡异的寂静流转在两人之间
　　伊迪斯险些松开了手中的陶瓷杯子，些许茶水沾染到了她的真丝衬衫上
　　“那冯…”，她顾不得擦拭那些污点
　　“都结束了”，凯瑟琳别扭地移开视线，努力平缓着情绪，“他走了”
　　伊迪斯垂下眸子轻啜一口茶，凯瑟琳忍不住轻咬下唇
　　血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金属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唇腔，陌生又冰冷

　　同为名门贵女，凯瑟琳的痛伊迪斯自是能懂
　　原是准备了一腔的安慰，现在却笨拙得一句都讲不出来了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所以除了朝那个方向行进还会有什么变格呢
　　她小心地转换着话题，但不管怎样气氛却还是僵停，而对面的人儿又抽泣了起来

　　“不如你搬来我这儿几天”，她倏地握住了凯瑟琳的手指，“至少也胜过独自一人住在郊外”
　　凯瑟琳怔住了，她望着伊迪斯晶亮的眸子
　　黝黑的眸子，如黑菩提那样
　　挣扎着带起一丝笑意，她用袖子再一次抚过眼角，“好”
　　什么都比独自在那郊外腐烂堕落来得强

　　和蔼的夏福尔夫人自是同意了这个提议，还差使佣人们当即就为她准备好了一间卧房
　　“我们夏福尔家和你父母也算相识，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夫人温婉的笑，凯瑟琳终于笑了出来
　　真心实意的笑
　　天知道要她这番样子笑出来有多难，在那夜的风波后她就再没有这样笑过了

　　于是两日后冯·巴尔曼小姐就提着几个巨大的手提箱搬进了夏福尔家
　　卡尔把箱子们交给夏福尔家的仆从，直起身推着关上了后备箱
　　望着夏福尔家这幢颇具规模的大宅，他看着自家小姐站在门廊下
　　她是那样雀跃地同夏福尔小姐说着话，眉眼间是他许久未见的生气
　　不敢否认自己在听闻小姐决意搬出老宅的消息时，竟对她这种“背叛”行为有些不服
　　老宅自始至终都是小姐的家，她怎能说走就走呢
　　但此刻看着她的样子，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他落寞地转身向着车头走去拉开车门
　　“卡尔！”，是小姐的声音
　　他忙转过身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小姐”，他微微躬身向她致意，“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没有了”，她欲言又止，“帮忙照顾好家”
　　眼中竟有几分不舍
　　“我会的”，他颔首
　　他熟练地坐进驾驶位发动汽车慢慢驶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