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48、再见

　　1938年12月柏林
　　一天早晨，凯瑟琳和往常一样目送弗雷德里希出门
　　她窝在沙发上阅读，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扰到了
　　打开猫眼，她眯着眼看了进去
　　来者竟然是卡尔
　　她匆忙套上一件宽大的外套，打开了门
　　“卡尔，你怎么来了？”，她装作意外的样子
　　“夫人的口授信，是给您的”，他双手恭敬地呈上那封信
　　雪白的信封上盖有冯·巴尔曼家族烫金色的族徽，她马上接下
　　“谢谢，还有别的事吗？”，她微笑着看着他
　　“没有了，小姐，日安”，他微微躬身
　　“日安，卡尔”，她保持着笑意轻轻阖上门，心却如擂鼓一般

　　终于，母亲的口授信
　　那通本该在一周前被她拿起的电话，终于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裁纸刀打开了信
　　把信纸展平，是安娜的字迹，字里行间却透露着母亲的语调
　　逐字逐句把信读完，她把它放在了餐桌上，走到了窗边
　　母亲让她在节前回慕尼黑
　　只剩短短一周时间了
　　之后，也许就是永别

　　直到下午弗雷德里希回来，她都有些沉默
　　他忍不住问了她脸色阴沉的原因，她才坦白自己在一周后要回慕尼黑过圣诞节
　　她知道他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却没想到他还是那副处事不惊的的笑容，不禁晃了她的眼
　　“去吧，和家人们一起庆祝节日”，他微笑着抱她一起侧躺在床上
　　“那也回家吗？”，她脸颊紧紧贴在他温暖的胸口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当然啊，乖，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他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像冰凉的清泉水一样滴在了她心尖
　　“嗯”，她假装咳嗽了一声

　　一周后她登上了开往慕尼黑的火车，随行的还有安娜和厨娘贝塔
　　因为她的提前离开，她就顺便给庄园里的佣人们开了假让大家都早点回家，于是整个庄园里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氛
　　收到那封信之后，她没过几天就回了家

　　启程当天，弗雷德里希开了党部的车来接她
　　一路上只要他的手没有放在方向盘上，就是被她紧紧牵着
　　她贪恋他的温度，可这一分一秒过的实在是太快了些，她从没觉得去火车站的路有那么近
　　“好了，我们到了”，他把车熄火拔出钥匙
　　“噢”，她看着窗外奔急的乘客们，跨出了门
　　车站里还是那么闹腾，本来她还想和他再说些话，结果他却难以听清她的声音
　　无奈至极，她只能在一旁等着他和安娜一同先把行李摆放好
　　拍了拍自己的双手，他朝她敞开了怀抱，她马上扑了进去
　　“会想我吗”，他摩挲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嗯”，她感到眼眶酸涩，一摸竟是已经哭了出来
　　听到她的抽噎，他忙捧住她的面庞，吻着她的泪滴
　　“你怎么哭了呀，我的蠢姑娘，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闻言她哭得更令人揪心了，手臂也抱得更紧了些
　　“开往慕尼黑的车次将在5分钟后发车”，车站的播报员通过喇叭喊着
　　“好了，快去吧”，他环顾周围，又笑着看向她

　　她突然想到那天送别父母时在站台吻别的那对情侣
　　看着眼前男人海一般的蓝眼，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一下他的唇
　　还不等她离开自己的唇，他直接条件反应地箍紧了她的腰，压着她的后脑勺
　　直到她因为缺氧而升腾起红晕时，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最后紧紧地抱了抱她，力道之大像是想把她融进自己
　　“马上又会见面的”，他安抚着她
　　“再见”，她最后一次把自己埋进他宽阔的胸膛
　　“再见”，他微笑着看着怀里明眸皓齿的女孩，松开了自己的怀抱

　　她转身登上了火车，在楼梯上也不忘转身向他摆手
　　他目视着她消失在车厢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马上找到了座位，用力打开车窗探出半个头看着他
　　“开往慕尼黑的车次将在1分钟后发车”，播报员又喊着
　　“保重”，她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你也是”，他走上前去贴上火车的铁皮，全然不顾弄脏自己的制服
　　火车的顶部已经冒起了白烟，隐隐还能感觉到机械引擎的振动
　　“我爱你，弗里茨”，她看着列车员把一个个车厢门关上，焦急地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
　　“我也爱你，卡特，至死不渝”，他紧紧握住她朝他伸来的手，在手背上一吻

　　火车慢慢开动起来，噌亮的黑色车轮互相带动着慢慢前进
　　他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把手收回车窗内
　　她忍不住探出头来看着他在站台上的身影，直到他的身形成为一个小黑点

　　等到火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弗雷德里希才抬步往回走
　　回到办公室，他看着桌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叹了口气
　　这两天快放假了，大家都有些懈怠，就连他也是
　　好在希姆莱倒是没有追究他的消极态度
　　端正地坐在桌前，他拧着眉开始批阅文件
　　这一坐，又是直接到了傍晚

　　下班时分，赫尔曼敲开了他的办公室门
　　“你怎么来了”，正在收拾桌子的他惊愕地抬头
　　“她走了？”，赫尔曼直接走了进来
　　“嗯”，收拾完东西，他套上自己的厚大衣，“怎么了”
　　“还能有什么，喝酒啊”
　　“走”

　　两人照例来了吉斯梦妲，在熟悉的位置上坐下，赫尔曼为他点上烟
　　“拉尔斯和汉斯那两个家伙呢？”
　　“丽兹这两天把拉尔斯看得很紧，汉斯么，追女孩子去了”，赫尔曼一坐下就仔细地把厅里的各位女士扫了个遍
　　丽兹是拉尔斯的女友，也就是凯瑟琳帮他准备礼物的那位
　　母亲是大学教授，父亲是位建筑师
　　拉尔斯家做的是小生意，他还曾为此害怕丽兹的高知父母不接受自己
　　索性两家从两人儿时起就是街坊邻居，女孩的父母看着拉尔斯长大，知道他人不坏也有本事，就默许了两人的交往
　　高中毕业后，拉尔斯选择回家帮衬，但家中生意因为经济危机从此一蹶不振
　　和许多男孩一样，他也选择加入了党卫军
　　丽兹则坚持读完了大学，现在在柏林市中心一家重点医院做管理工作

　　没有了朋友齐聚时乱哄哄的热闹气氛，两人没聊多久就感到有些乏味，只能不停地转移话题
　　“你看那边那几个装模作样的妞”，赫尔曼不动声色指向离他们不远的三个女孩
　　那三个女孩都戴着面具，大小只能遮住眼睛，像是不想被别人发现是谁
　　弗雷德里希从不喜欢这样欲盖弥彰的人，就马上转了回去
　　不过和女孩们对视的那刻，他感到其中一位一直紧盯着自己
　　他有些疑惑，自己和她从未谋面，那双眼睛看起来也不像自己认识的人

　　玛丽·赫兹坐在另两个女孩中间慢慢抽着烟，一时兴起想来这市民阶级的酒吧体验新鲜感
　　瞧瞧她逮住了谁啊
　　自打那男人进来，她就发现了他，可惜的是他从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其他人身上
　　反而是他对面的那位军官不停用眼神挑逗着她，对此她自然是心领神会
　　难得自己认识的男孩们今天一个都不得空，不然她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消遣呢
　　“玛丽，你认识那两个军官？”，玛丽右手的女孩看着两人间的眼神缠斗，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啊，刚刚才认识”，她嘴角带笑
　　这军官明显对自己有意思，正得她意
　　她从未交往过这类男人，那些孱弱的富家公子她早就玩厌了
　　身子骨那么差，她玩得一点都不带劲，况且她也知道他们只当她是个玩具
　　既然如此，不如让她自己掌握主动权，眼前这个男人可不就正好
　　虽然五官没有冯·路滕伯格那么标致，但那眼中的邪肆狼性，她爱了
　　抬起面前的玻璃高脚杯，她故意微微向赫尔曼的方向致意
　　把酒杯送向自己唇边，她兀自伸出了自己的舌头，卷了一下酒水，媚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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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弗雷德里希是自卑的，而且很可能是家庭原因，不然他也不会在看到凯瑟琳和约阿希姆他们一起的时候感到自己那么不堪。这种对于自信的缺失导致他开始崇尚绝对的力量，并以此来武装自己，但他内心深处的不自信始终存在
我不想把任何一个人物当成是自己塑造出来的，而是把他们当成真正存在过的人那样写，所以会有很多回忆片段乃至于对于小人物的描写，我认为这样可以从多个点切入那个动荡的年代，也可以让人物更加立体
目前对于弗雷德里希我自己也只能解读出这些，也许他也还有很多面值得在之后的故事发掘，其他人物也是。但我个人觉得弗雷德里希比凯瑟琳会复杂很多，所以有时候关于他的感情会表达得不太满意，还请各位读者老爷多多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