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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薏云的故事 ...

  •   薏云喜欢花,喜欢草,喜欢天地间一切美好的事物。薏云也喜欢跳舞,舞蹈很美,衣衫翩翩,随风摇曳,美不胜收。小时候,薏云在少年宫练舞蹈。她眉清目秀,身材修长,是舞蹈老师眼中的好材料。然而,薏云的记忆力实在太差,刚学会的动作老是忘记。音乐一起,她只得盯着前排女孩的动作,照葫芦画瓢,结果自然是慢了一拍。她自己又不肯用功,无法将动作牢牢地记在脑海中。终于,连舞蹈老师失望了,跟薏云的爸妈说:你女儿再跳下去也没多大意思。
      于是,舞蹈生涯草草收场了。

      到了上学的年纪,薏云坐在了教室的窗口。窗外有棵梧桐树,风起的时候,树叶掉落下来,在空中打了个转,抖了抖肩膀,划了条优美的弧线,才轻轻跌落到地上。树叶也会跳舞,薏云捧着脑袋寻思道。她这小小的走神引发了老师的不满:张薏云,你捧着脑袋干嘛?你脑袋要掉下来啊?!全班一阵哄笑。
      早操时,薏云发现,原来自己的刘海也会跳舞!风过时,跳跃时,刘海在额前微微颤动,好似舞女腰间飘动的柔软的丝带。不久,那簇弯曲的刘海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太不整齐了,剪掉吧。从此,薏云就再也不留刘海了。

      但薏云还是改不掉发呆的毛病,记忆力也还是这么糟糕。初中的班主任有句名言——上课发呆的学生肯定是早恋危险对象;她最痛恨的还有不肯按时交作业的学生,尤其是屡教不改分子。于是,薏云便撞到她的枪口上了。
      不交作业,薏云承认;但早恋,薏云怎么也不承认。班里确实有男生给薏云写过情书,但薏云对他毫无意思。班主任要薏云交出情书,薏云不肯,她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她决不能为了讨好老师,就出卖了人家。班主任对薏云的母亲说:你女儿表面上还蛮文静的,骨子里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从此,薏云就被列入了无药可救的队伍中。对于学习,她既不用功也不算聪明,成绩一直徘徊在班级中游。而舞蹈,成了她心中一个沉酣的美梦。

      直到有一天,薏云突然察觉到——文字也会跳舞!方方正正的中国字,在薏云的眼中,竟然也能穿着五彩斑斓的霓裳,在雪白的舞台上翩翩起舞。薏云觉得,诗词是最美的。诗词中,字字珠玑,寸寸柔肠;诗人们,赋予了文字色彩与动感;一列一列,一行一行的文字,便成就了千古流芳的意境!
      薏云爱上了文字,也就爱上了写作。之后,她变得自信了——虽然我很平凡,但我心中有一株阆苑仙葩,它很美,还会跳舞;她也变得沉默了——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上课、做作业、考试、上补习班。

      又直到有一天,薏云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也舞动了起来。
      初三那年暑假,学校的补课课堂上。薏云正低头做一道题,像往常一样凝神思索,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下课后,坐在身边的玉兰悄悄地告诉她——刚才和她隔开一条走廊而坐的浩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薏云一愣,怀疑地对玉兰说不会吧?玉兰认真地答道,她伊始也没当回事,可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几次了。薏云还是不信,半开玩笑地说他是在看你吧。玉兰便不作声了。
      不久的一天,薏云去参加校外的补习班。那天,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斜背着包,从教学楼的台阶上走下来。忽然,她发现一束微微含笑的眼神正朝自己射来——是浩天。按理说,她应该礼貌地回应他一下的。但是,薏云却尴尬得怎么也笑不出来。
      浩天是邻班的风云人物。他很高调很活跃,女生缘尤其好。那段时间,F4正大红大紫,邻班女生都说浩天是班中的F4之一。薏云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他连话都未曾说过,他怎么会留意到自己了呢?!
      后来浩天跟别人说,薏云很清纯、很自然,而且很安静很低调,不像他见过的很多女生,只会招摇过市。

      初中毕业,薏云和浩天升入了同一所高中。不过,他们分在了两个班。
      有天全年级上分班课,薏云到浩天的班级上物理。由于人多位少,薏云只能和玉兰她们挤在一起。上课前,浩天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椅子,朝薏云旁边一放,低声说:“你坐。”
      这是浩天第一次跟薏云说话。薏云脸一红,小心地道谢,随后无语。浩天坐在她身后不远处。这堂课,两人都没心思听下去了。
      之后,浩天会约薏云出去,但每次两人话都很少。这很奇怪,两人在朋友中,都很能说的。薏云是因为紧张,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浩天,每次都怕说错话;而浩天为什么话少,就不得而知了。

      薏云此前有很喜欢的男生,但和浩天在一起后,就断了这个念头。她很诚实,把这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浩天。浩天笑了笑,当场保持沉默,之后却瞒着薏云找到了那个男生,警告他离薏云远一点,弄得那人莫名其妙。这件事也让薏云尴尬不已,她觉得浩天太霸道太不讲理了。
      浩天的女生缘依旧那么好,虽说落花无情,却难□□水有意。薏云为此吃过几次醋,但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她是无法干涉他的自由的。尽管,作为女生,她心里还是颇不痛快的。而相反,浩天倒是时常会干涉她的事情。薏云有次穿了风格新颖的衣服来学校,浩天便毫不犹豫泼了盆冷水,说这衣服不适合她,要她以后别穿来了。
      这些小吵小闹都不算什么,不过两人的成绩持续下滑倒很成问题。如果说薏云是恋爱分心了,那么浩天还是因为迷上了网游。薏云劝他,浩天开始敷衍,而后就直截了当地嫌她烦了。面对如此情形,薏云也渐渐心冷了。她发现,浩天有时候就像一个小孩子,需要人哄,需要人捧——这些,自己实在是做不来。一见钟情虽然很令人心动,但双方缺乏了解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每次分歧后,薏云总是心软了;毕竟,她还不太想放弃。
      可是,两人的关系维持了不久就被老师发现了。薏云经过深思熟虑后,认真地问浩天,能否再等她三年?三年后,进入大学,便也是收获的季节了。浩天想想,也觉得颇有道理,答应了下来。
      这样又平淡无奇地过了一年。为使成绩恢复到以前的状况,薏云努力地学习并取得了成效。其间,她和浩天很少联系,但还是有意无意地关心着对方的情形。

      一天,薏云突然撞见邻班的几个女生在走廊里窃窃私语,见她来了就连忙走开。她感到了异样,隐隐约约地有一丝不安。过了几天,玉兰吞吞吐吐地告之,原来邻班转来了一个女生,一跃成为了班中的班花。她受到了全班男生的青睐,前几天刚收到了浩天的一束玫瑰。
      仿佛一个晴空霹雳,薏云惊呆了。她感到心痛,却不曾淌下一滴眼泪。也许,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吧。
      薏云对自己说: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成绩,只有成绩才不会背叛自己。于是,当浩天和那个女生谈情说爱时,薏云在奋发努力,在为自己的将来而拼搏。
      她不再是那个诗意的小女生了。那双善于寻找美的眼睛,她渐渐扔到了一边;那颗随风起舞的心中奇葩,她也疏于灌溉。
      玉兰也察觉到了她的转变,说她的眼里闪烁着霸气,那是王者的霸气。拥有这份霸气的人,事业一定会成功。
      可惜的是,薏云的作文中再也见不到那份超凡脱俗的灵动之气了。文字的舞蹈,再也难以一见。

      高三下学期的一次放学后,薏云在校门口看到了浩天。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看上去如此落寞。浩天对薏云说:我知道对不起你,但和她……只是虚荣作崇。我真的很喜欢你,三年的期限马上到了,看在以前的份上,你能给我个答复吗?薏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神里流露着真诚和期望。她有些动了恻隐之心,然而,很快,她收起了情绪,冷冷地问:你年级排名多少?我受不了和BF分隔两校。
      他低下了头。谁都知道,在他的第二次恋爱期间,他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根本无法与进校时相比。
      填报志愿时,母亲问薏云是否考虑中文系。薏云摇了摇头,选择了经管类。在她心中,文字已不会跳舞,文字已经死亡。

      大学的图书馆。
      薏云正在翻阅一本哈佛见闻,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耳边响起了一个男声:同学,你是什么系的?薏云抬头,只见一个男生正试图和自己搭话。她心中一颤,却立即定了神,用了几个“然后呢”,把那男生的话都套了出来,直到无话可说。她又笑了笑,说:我知道了。随后,继续看起了书。那男生自讨没趣地走掉了。
      回寝后,薏云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一定是那薄薄的书页吧。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是想起了从前吗?两行清泪情不自禁地流下。
      朦胧中,她蓦然发现,自己床头扎起来的窗帘重新开始舞动了——仿佛一位朝鲜族的妇女,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摇晃着弧线状的裙摆。

      这就是薏云的故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薏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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