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幸平生（女尊）》上蓝若水

2、如此之雷

　　“雪生，你又偷懒了。”
　　谁？谁在叫我的名字？
　　我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隐隐的乐声和着歌声，眼前却还是黑暗。
　　可是，意识竟然万分清醒，也不复初始的疼痛。
　　手臂一紧，有人抓住了我！
　　是天使，还是无常？
　　我一惊，睁大了眼睛。眼前的光亮，让我一下子抬手遮住了双眼。
　　“雪生，你再这样，我也保不了你！”透过指缝，我隐约看见了眼前站着一个人。他的背后，是正午的万丈阳光。
　　那人似乎恼了，硬是扳开了我的手：“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早在入园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你没那个当角儿的天分。上次陈老板来挑人的时候没看上你，那是明摆着的！你倒好，先是卖疯卖傻的，现在又整天象个呆子，活也不干了。早晚爹爹得撵了你去！到时候被卖进了翠苑，你也当不成那些一等的！”
　　我还活着？
　　我慢慢放下手，呆呆地看着他。是真的，握着我手臂的温热的触感，脚下的青石地面，还有让人目眩的阳光。
　　明明是已经放弃了，那一刻，喜悦却突然充满了心间。我还活着！
　　“哼，敢情你不是装傻，是真的傻了来着？简雪深！我看在我们乡里乡亲的面子上，照应你还不够多？每次你出幺蛾子，哪次不是我帮你擦屁股？但是你要再这么着，咱就桥走桥路走路了，我这就去和爹爹说……”
　　“对不起。”一个陌生的嗓音安静地响起。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微微苦笑，这不是我的声音！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了习惯，其实根本没有在听的时候，顺着发言者的意思点头，微笑，或者别人训斥埋怨时马上说对不起就好。省事也少了是非。可是，刚刚习惯性脱口而出的话，竟然不是我的声音！
　　“你也知道错了？”那个人话语突然低了下来，转为无措：“你今天真奇怪……”
　　我眯起眼抬头，看到了一个——穿着戏服，梳着盘头的少年。
　　那身衣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有点象京剧中的服装，但是非常偏向女性。也就是说，我面前站着的是个男旦？
　　“那个，对不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你快点来帮我卸妆吧。如果不是还有两幕隔着，你今儿个的事我一定要和爹爹说去！你以后再不可如此了。”少年和善起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拖起，拉着就向一个很古式的建筑走去。
　　我刚想阻止，心里一颤，慢慢地低头看自己。被握着的纤细的手臂，同样纤细而幼小的身体，还有——
　　迈开脚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
　　少年浑然不觉，拖着全身石化的我继续走，我眼前一阵阵发白，下意识地去握胸口原来挂着的十字架，然后理所当然地握空。
　　上帝啊，虽然我说过信仰已经腐烂，虽然我犯下了自杀的罪行，
　　可是！
　　不要让我穿成男人啊啊啊啊啊！

　　我全身僵硬着别拖入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因为内外相差太大，我刚进去的时候几乎是盲的。少年急急忙忙地拉着我往前，我在不知什么家具上撞了好几下。
　　“惊鸿，你干什么呢？还有一幕就到你了。这衣服也没换妆也没改的？！简雪生，你死到哪里去了？”朦胧中，一个大叔模样的人大步跟了过来，在我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
　　“爹爹，雪生他出去帮我找耳环了，我的一个耳环掉在外面了。”少年很诚恳地说。我心里微微一动，他现在，是在为我掩饰吗？
　　”耳环？就算把脑袋忘在外面了，今天也又要给我好好地演！”那个中年大叔收了扇子，尖声说。“这就剩下三幕，演的好，今天你们个个有红包拿，演的不好吗——爹爹可就陪你们交代在这儿了！”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房间里一排一排地放着梳妆台。不少年轻的男孩子们都坐在台前，回头看着我们，露出期盼又有点害怕的表情。而和进来的的门相对的地方有一道布帘。帘子外面咿咿呀呀，正是我刚才听到的音乐的来处。
　　少年也在一个梳妆台前坐了下，指着旁边衣架上一件天青色的素雅袍子：“雪生，下一场穿那件，给我换个淡妆！”
　　这时前一幕的演员们已经挑了帘子进来，外面的叫好声响成一片。我抬头看过去，突然楞住了。
　　修长而上挑的眉下，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顾盼生辉。当真是面如白玉，琼鼻樱唇。脸上的笑意是那么自然浓烈，修长的身量正配着那身月白绸缎。
　　那一瞬间，我连呼吸都静止。
　　“哎呀，我的儿，你可真给爹爹争脸！”中年大叔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来来来，唱的辛苦，快去休息休息！”
　　那人也笑着，“爹爹太高看孩儿了，今天让母父官高兴，能多照应点弟弟们，孩儿再累也是该的。”
　　他的声音一如其人，清冽柔软，让人心醉。只是听着看着，就可以胸臆顿开。
　　我就这么看着他。手上突然被重重掐了一把，不由吃痛叫了声。回头看去，少年正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发什么呆？还不快帮我换妆？他低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