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不曾爱过的你》严樱

2、第 2 章

　　深月并不在家，我走出浴室，发现已经是白天，11月23日，九点。
　　房间里还堆积着没有打开的纸箱，这些都是我和深月的行李，如果没有记错，这天早上深月有课，将箱子运来就急匆匆上课去了，我留在家里打扫。
　　我打开一个写着“深月”名字的纸箱，里面是他全部的服装。
　　将被我划破的浅色毛衣翻找出来，静静看了好久。
　　果然，唯一能想到的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股幽香，如果能找到这香味的主人的话，是不是就能更靠近事实的真相一点呢？
　　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敲门声响起，我才惊觉过来已经十点多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褐色头发的少年，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龄。
　　我冷淡地问：“请问找谁？”
　　少年本来微笑着，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即笑了，“美琪，你又在开什么玩笑？我下课的时候碰到了教授，被他拉着说了几句话，不是故意回来晚的。”
　　我怔住。
　　少年很自然地侧身想进门，被我一把拦住。
　　“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就报警了！”我惊恐地瞪着他。
　　“我是深月啊！”少年仿佛在看一个小丑一样看着我，“你怎么了，傻掉了？”
　　在我惊愕的功夫，少年已经推开我走了进来。
　　我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他，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这里是一年前的世界，即使出现另一个我都不奇怪。
　　我将大门开着，站在门边，警惕地盯着屋内收拾纸箱的人。
　　“深月？”我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你怎么还站在那里，”他回头看我，眼睛里的温柔不像在骗人，“你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这里怎么还有一件你的……”
　　看到他手掌缝隙挤出的几簇黑色蕾丝，我脸一热，立刻上前抢了过来，尴尬地喊：“我正准备收拾呢！”
　　少年坏笑了一下，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我盯了他半天，还是狐疑不已，于是试探着问：“深月，刚才房东说要登记所有在住者的身份信息，你的身份证带着吗？”
　　“不是登记过了吗？”
　　“他说不小心弄丢了。”
　　“好吧，真麻烦。”他站起来，从裤子口袋拿出钱包，抽出身份证递给我，“你来拍吧，我在忙。”
　　我忙不迭接过来，定睛一看。
　　姓名，生日，身份证号全都和我记忆中的数据吻合，只是，原先照片上那个黑发沉默的少年变成了这位褐发阳光的陌生人，我心怦怦直跳，拍下了他的身份证，然后还了回去。
　　如果是入室盗窃，这样的事前准备也太夸张了，我不得不暂时接受眼前的事实，在这个世界，深月已经是另一个人。
　　我低下头沉吟，还有一个可能性，其实深月原本就是这副模样，是我在回来过去的时候记忆错乱了？
　　“美琪，中午我们吃什么？”“深月”并没有意识到我强烈的动摇。
　　我勉强一笑：“就吃你喜欢吃的那个店吧。”
　　“牛排家？可以啊，不过第一天搬家难道不该吃的更好一点吗？去吃你喜欢的云南菜馆怎么样，我请客！”
　　听见这句话，我感觉到胸膛里猛地一震。
　　一年之前，同样的场所，深月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难道，真的是深月？
　　我走到他的身边，尝试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深月”的身体微微颤了颤，柔声问我：“怎么了？你今天不太对劲。”
　　我垂着眼睛看着地面，“深月，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一天会自杀，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咦，自杀？” “深月”笑了一声，捂住嘴调笑地看着我：“我才不会自杀，这么傻的事情。”
　　“我又没说你会自杀，只是让你想象一下，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觉得自己会是因为什么理由？”我微笑着说。
　　“深月”想了一想，半晌，他低下头盯着我，“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么只可能有一个理由，为了……世界和平！”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一下他，“又胡说！”
　　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调皮带着强烈的深月的作风，这让我对眼前少年有了几分亲切感。
　　“深月”笑完，忽然摊开手脚坐在了地板上，拖着长音道：“哎，被你打岔我连收拾的心情都没有了，要不留着晚上再做吧。”
　　一年前也是同样的发展。
　　我努力在记忆中检索，他眼前一亮道：“我们院最近在出展览，去看吗？”
　　“《宇宙的阿狄丽娜》？”我问。
　　“深月”惊喜地道：“啊，你还记得！果然瞒不过你，今天是那幅作品第一次展出，我等不及想邀请你去看了！”
　　我眯起眼睛，疑惑道：“可是，你不是从来不让我看你的作品吗？”
　　“为什么？”“深月”有点意外，“你是我永远的第一位观众啊，以前的作品不是都让你看了吗？更别说，这次的是我这一生最得意之作，你看了一定会吓一跳的！”
　　这个世界或许和原来真的是不同的，最起码，那个世界的深月从来不让我看他的作品，连他作画时的署名都不让我知晓，对此，他的解释是“害羞”。
　　这个褐发“深月”看上去却是不会害羞的类型。
　　心中刚刚泛起的些微熟悉感荡然无存，我短促地站起来，甚至无法再看那个“深月”，只是点头尽量热情地道：“稍等，我收拾一下就出发。”
　　浴室镜中的自己看上去脸色差极了。
　　我叹了口气，伸手想从平时放化妆包的地方找出粉饼遮掩一下，可是手伸出去才想起来，这是搬家的第一天，化妆包还没有拿进来。
　　一想到出去又要面对那个陌生的“情人”，我心里就怀着深深的厌恶和罪恶感，好像背叛了深月似的，即使，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深月”。
　　用水简单打理了下头发，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出门，忽然，我感觉脚下似乎有什么异物。
　　“咦，刚才有踩到东西吗？”
　　我没多想，挪开脚，低下头一看，眼前所见却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像是凭空吸收了空气中的粒子汇聚而成，深月自杀时所用的那把刀，从只有半截开始慢慢长出了刀柄、刀刃，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它就完好如初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