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青山》王不可

14、内疚

　　井箐看着贺苏离，想起了她和江致的那些过往。井箐推测贺苏离一定是爱过江致，不然她也不至于因为和江致分手颓废过一阵子。

　　江致身边人都知江致喜欢贺苏离，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追女孩。两人都腼腆，谁也不先告白，直至他们那场毫无遮掩的谈论意外被贺苏离听到。

　　于是，他们火速确定了关系，日常甜到发腻。井箐更是自觉地远离贺苏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只是她不知道，她让贺苏离帮她进MT Dreamers 决赛时，她和江致关系正闹僵，昔日的恋人不知道为什么反目。

　　她抬眼看向贺苏离，“阿离，帮我，是你和江致关系破裂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贺苏离已经走进了卫生间开始刷牙，动作停下，目光呆滞。江致啊～这个人好久没有想过了。

　　她吐干净嘴里的泡沫，“你想太多了，我不至于为了你牺牲我的爱情～”她随手拿起毛巾擦干，也不看井箐，朝厨房里走。

　　背影看似漫不经心而又随意，井箐却看出了几分刻意，真正的贺苏离不在乎一样事情之后只会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说出来，而不是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等到稍晚一些，井箐是在看不下去，一起和贺苏离把她的房间打扫了一遍。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井箐躺在沙发上。

　　“小婊贝，不是我说，我都很多年没伺候过人了，你还真是荣幸。”

　　贺苏离正在给井箐泡奶茶，“还不是因为你内疚。”

　　被戳中心事的井箐脸上有瞬间的无奈，下一秒又神气十足，“你可知足吧，我内疚，因为我有良心。”

　　贺苏离把奶茶递给井箐，“大可不必，我说过，我和江致分手，与你无关。”

　　井箐舔着脸，笑得舔狗，“啊离，你说的都对，我巴不得事实就这样呢。”言下之意，井箐还是把责任归结于自己。

　　明眼人都知道，江别逼贺苏离和江致分手的时候，给了贺苏离一张百万支票，贺苏离在百万支票的诱惑下，却选择了向江别要一个条件，让井箐进MT Dreamers的总决赛。

　　贺苏离的心情变得沉重，她不知道怎么说，思考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井箐，我不会无条件为一个人牺牲太多，江别是给了我百万支票，我没要是因为我有我的傲骨。”

　　“至于你，那是那会儿我唯一可以想到的从江致那里得到的补偿。江致……”贺苏离顿了顿，有些拗口却又不得不说，“江致他脚踏两条船，这才是我们分手的原因。”

　　井箐不吭声了，低下头。贺苏离去房间里穿好衣服，等再次走出来，已经过去好久，“小绿茶，走吧，我请你出去吃饭。”

　　彼时，井箐正低着头，翻看手里的几张纸，贺苏离说话，她也没有理会。

　　贺苏离走近，好奇地问，“看什么呢？”

　　井箐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抬眼单纯地笑问道，“你说，一个坚定的考研人，会半途而废吗？”

　　贺苏离看着井箐的眼睛，脸有些僵硬，余光扫到她手上的东西，她才确定那是她的求职简历。

　　她没有解释些什么，只是淡声，“快点走吧，我都饿死了。”

　　贺苏离越是云淡风轻，避重就轻，井箐心底的无名火就燃地越旺。贺苏离对考研势在必得，她内心纯粹热烈的喜欢要比她对唱歌的喜欢更甚。

　　她井箐可以放弃唱歌，放弃赵青山，可是贺苏离不应该放弃她的作家梦，因为她为它是如此的努力，至少比她努力。

　　“贺苏离，”井箐高声喊她的名字，大声质疑道，“你赁什么放弃你的梦想？”

　　贺苏离正背对着井箐，往门口走，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淡声道，“就凭我没你的家庭，没你的幸运。”

　　井箐蓦然，她呆愣着看着贺苏离，曾经比谁都要理想主义的人如今却变得现实，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谁知贺苏离只是微笑着拉起井箐的手，“走吧，我们去吃饭，我都饿了。”

　　盲目与茫然，井箐觉得一切都变了。她的贺苏离是精致漂亮的，她是优雅的理想主义，能在苦难生活中寻找诗意，而不是这样邋里邋遢，无所求的样子。

　　而她自己应该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整日里开开心心地扒明星的八卦，看综艺哈哈大笑。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也不管什么舆论的力量。可是现在，她会因为赵青山而难过，也担心舆论对她的重伤。

　　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长大就会变得不开心，不快乐。甚至会崩溃，会害怕，无数想放弃，却又放不开手，一定要被伤透，才敢灰溜溜地逃走。

　　她看向贺苏离，第一次情真意切地留下眼泪，“阿离，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没有了梦想，没有了爱情，但我们还有生活……”

　　贺苏离转身抱住井箐，“小绿茶，这个世界冰冷没温度，而你温暖治愈。你只要每天都在笑，我就会跟着你笑。”

　　果不其然，井箐一秒破功，她受不了贺苏离如此肉麻兮兮的样子，双手在胸前摆出一个stop的姿势，“别说话了，我们去吃饭。”

　　火锅的热气氤氲，模糊了贺苏离的镜框，她的眼底似乎也沾染着些许水雾，却还义正言辞地同井箐说，“脸上有伤，得要忌口。”

　　于是井箐只能喝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白粥，看着贺苏离吃着辣锅，酣畅淋漓。许是刚进来的那一刻，冷意太重，贺苏离的镜框的雾气许久都没散去。

　　似乎不尽兴，没多久，贺苏离叫嚣着要来点酒暖暖身子，井箐只是撅着小嘴看着贺苏离碗里的肥牛，一脸的绝望。

　　等到贺苏离一杯酒落了肚，井箐才想起来问贺苏离，“你不是不喝酒的吗？什么时候学会的？”

　　贺苏离不说话，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喝，麻木到放佛失去知觉，井箐这才反应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杯子。

　　“呆比啊你，一言不合就拼酒～会喝酒吗？一来就这么猛。”

　　这并没有使贺苏离安静下来，反而使她变本加厉。她夺过杯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笑意盈盈地说，“我想喝，就要喝。”

　　贺苏离的脑子很清醒，没有一丝的醉意，她认真地看着井箐，“我想要喝，喝醉，然后睁开眼，就会回到大学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话落，她眼里的泪水滑落在她微笑的唇角。也是这一刻，江别和赵青山一起走到了他们面前。

　　贺苏离抬起头瞥了那两人一眼，纵酒过度的后劲开始上来，她的脑袋昏沉，她摇摇欲坠地跑到井箐面前，狠狠地抱住她。

　　“呜呜”的小心翼翼地哭出声，“江别和赵青山是一伙的，我们都被他们骗了……”

　　贺苏离大底是有些醉意了，但是井箐她整个人都是清醒的，她抬眼勾着唇角，不屑地看着那两人。

　　直到赵青山站到了她身旁，她整个人身上都带有一股强烈的，不可压制的怒气，贺苏离说她想回到大学，她又何曾不想重新开始。

　　赵青山自然地开口，“井箐，你跟我走。”话落，牵起井箐的左手，作势要带她走，被井箐给挣脱开。

　　她轻轻地把醉了的贺苏离安放在座椅上，仰起头，琥珀一样透明澄澈的双眸里散发着单纯的笑意，只消片刻，笑意消散，变成冷漠。

　　“赵青山，我们有关系吗？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赵青山很高，井箐要仰着头才能和他平视，她的眼神淡然，没有闪躲，好像形势真的会逼迫人成长。

　　“我告白，你不给回答，我姑且认真你人好，说不出拒绝的话；我放手，你还来纠缠，我就会认为你不识好歹。”

　　“拜托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好吗？”最后这一句，井箐的语气几乎恳求，从京城回到江城，井箐已经抱着鱼死网破的准备，大不了和赵青山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

　　谁人生之中没有一点黑历史，为了某个男人把自己弄人的人不人，鬼不鬼，至少不像原来的自己。最后，还得不到好的结局。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放手的信念更加坚定。因为厌倦了这种没有任何盼头的日子。她没有看赵青山，扶起贺苏离，微笑着起身。

　　在路过江别的那一瞬间，她的厌弃感更重，甚至她想到了一丘之貉这个词，能和江别做朋友的赵青山到底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有意地撞了江别一下，丝毫没有歉意，反倒阴阳怪气地说道，“不是吧，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大叔玩封建思想那套，用门不当户不对的借口拆人姻缘吧。”

　　她意有所指，且十分明显。江别的眸光落在她身旁的女孩身上，女孩皮肤白皙细腻，带着一丝醉酒后的潮红，迷迷糊糊。

　　他没说什么，反而微笑着给她们让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反观赵青山呆愣在原地，有些压抑。

　　江别在贺苏离和井箐的身影消失在屋内后，才不咸不淡地开口，“不去追吗？”

　　赵青山这才突然清醒，女孩看到他厌弃的眼神来的毫不遮掩，没了以前的那种喜欢和崇拜，她对他的态度变了好多，好像她的喜欢在变淡。

　　赵青山追出去的时候，井箐在叫车，贺苏离已经被她扶进车，他出现的时候，井箐漠然地当做没有看到，转身就要上车。

　　却在最后一刻，被赵青山拽了出来，赵青山的力气不小，弄疼了井箐，井箐恼火，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好看。

　　赵青山低头，语气冷淡沉稳，“我们谈谈。”

　　井箐冷“哼”一声，觉得好笑，自嘲的表情铺满整张脸，“除了谈情说爱，其他没什么好谈的。”

　　闻言，赵青山笑了笑，“好，我之前在医院说的我们谈恋爱吧，不是玩笑话。”

　　可是，在赵青山说完这句话后，井箐发现她的心死了，不会动了。大底是在公寓里被那个老男人袭击的时候，就开始绝望。

　　后来在医院，听到了赵青山和黄桑在一起过，就开始心存芥蒂，和厌弃这个喜欢着赵青山的自己吧，痴傻而无尊严。

　　面对赵青山温柔的目光，她毫无波澜地平静道，“赵青山，我也再说一遍谈恋爱是不可能的，这也不是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