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最宠爱》暝夜鎏光

115、回应

　　议论的声音纷纷响起，华邑看了看不远处，那里已经有游浪者的身影了。
　　“我们找游浪者。”华邑高声开口。
　　面前的众人低声议论起来，他们一部分人目光盯着华邑，虎视眈眈，另一部分人看着君影，神情恍惚。
　　“您是神侍吗？”木制的鞋子踩在石板上有清晰的声音，稚嫩的声音响起，人群之后，有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出现在拐角处，她目光激动的看向华邑，她的脸色蜡黄，上面涂满了棕色的花纹，加上一些皲裂的肌肤，让她的脸颊看上去像是树皮一般，但她的眼眸清亮，嗓音悦耳，不难想象她本身生的应该很可爱。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议论纷纷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堵在路口之中，为首的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人群渐渐散去，周围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是的，我是预言之神的神侍，受到神明的指引来到此地。”华邑回答她。
　　“您跟我来吧。”少女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往前走。
　　“走吧。”华邑扯着君影的手，往前走。
　　“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君影看向站在树下的那个男人，那个人是刚刚众人之首，看上去似乎有话要跟他说。
　　“你才幻化出来的身躯，跟这个地方应该存在某些渊源。”华邑边走着，边扭过头轻声对他说。
　　“我想去了解一下。”君影停住脚步，看向华邑，在征求她的同意。
　　“需要我等你吗？”华邑松开手，抬头看着他。
　　“不用，我可以找到你。”君影伸出手指，点了点华邑的心口，随后转身离开。
　　华邑感受着鳞片的温热，看着他走进树下，枯枝并不会遮挡住少年的身影，他站在树下，和树荫之中的人交谈起来，隔的不远，华邑能够感受到对面的气息变化，和面对她的时候饮毛茹血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她放下心来。
　　“请这边走。”少女回过头，发现两个人只剩下一个，她看了一眼君影离开的方向，目光疑惑了一下，随后又恍然大悟起来。
　　华邑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巧合，神迹出现不久，她就来临了，少女虽然怀疑，但是信仰让她对于华邑的话不敢质疑。
　　游浪者的聚集地在曾经的神启屋，这里的屋子虽然破败不堪，但是修筑的时候还是用了上好的石料木料，大多数框架历经百年依旧坚固，神启屋的范围占了小镇很大一片地方，少女带着华邑绕过外围爬满藤蔓的石墙，进入了游浪者的聚集之地。
　　破败的墙体面前，有一处修缮较为完善的高台，高台之上，有一面旗帜在迎风飞扬，游浪者的标志性图案，是一只盘旋天际展开双翼的老鹰，它的目光犀利，羽翼丰满，极具攻击性。
　　华邑停下脚步望向旗帜，旗帜上的老鹰栩栩如生，但是比之精美的制品，她见过的不知多少，令她驻足的，是旗帜之后，那只无人看见的守护灵。
　　预言之神喜爱动物，尤其是鹰与犬，所以她神庙的神侍，一般都是鹰犬占了大多数，这只鹰凭借着游浪者的信仰，硬生生诞生了鹰灵。
　　“怎么了？”少女看到她停下，好奇的问。
　　“你要带我去哪儿？”华邑没有回答她，目光看向了新坍塌的方向，还没有等少女回答，华邑的脚步已经抬起，往那个方向走去。
　　少女睁大眼睛，她看向站在不远处门口等着她的人，惊慌的比划了一下，示意着华邑前往的方向。
　　收到少女的示意，等候在门前的人转身回到了房间之中，她进入的房间算得上这里最宽阔的房间，整个房间中央靠墙的位置有个正在燃烧着的壁炉，围着炉子的是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年人。
　　听到脚步声，有人扭过头，看向门口。
　　“怎么了，小米粒？”靠近门的老人打算掀开盖在膝盖上的毛毯，被小姑娘匆匆上前阻拦了下来。
　　“有人往祭祀之地去了。”小姑娘低声说道。
　　如果是往日，他们这么贫瘠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值得人们惦记的，但是现在神迹显现，突然有陌生人来，老人们不约而同的看向闭目养神的老妇人。
　　显然，她是这里主事的人，如果华邑在这，很明显可以发现，这是一名神眷者。
　　“没关系，让她去吧。”老人睁开眼睛，缓缓道。
　　人类的视角看到的和神明并不相同，由于神像的原因而倾倒的那面墙还在修葺，是两个年老的人在搬东西，游浪者的族群之中，除了未成年的孩子，就是头发斑白的老人，看到她过来，两个老人停下动作，这里很少见到外人来，两人对她面色都不友好。
　　“这位是神殿的神侍大人。”跟在身后的小姑娘忙上前，阻止了两个人的质问。
　　“您是因此来的吧，但是这位神明我们从未见过。”小姑娘帮忙着将堆叠在中央的石块挪开，边跟华邑说话。
　　“我的确是为此而来的。”神像没有维护很容易损坏，她的倒是无所谓，但是刹衍就这么放着确实不行，没有神明维系着的神像，信仰之力也无法得到回馈，就和一个普通的雕像没有区别。
　　她必须得前来，保全刹衍的神像同时也是获悉这方土地上的人们的心声。华邑抬起手，这闭上眼，双手交叉而过，轻轻的放在胸口，行了一个很传统的祭祀的礼节。
　　作为人类，虔诚的祭祀之后，信仰从她的面前飘荡到神像之上，但是很快，这一缕信仰消散了。
　　“你向预言之神祈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得到回应的？”华邑睁开眼，扭过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嗯？无法回应？神明平时会回应吗？”女孩迷茫的睁着眼睛，不太理解。
　　“你几岁了？”女孩比她矮一个肩头，梳着一条齐肩的辫子，因为面容的原因，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年龄，身为神明的时候，华邑没有探知这一点，以至于她成为人类之后，也忽视了这一点。
　　“这是个秘密。”被问及年龄，女孩目光怔了一下，像是小兽睁开了自己的尖牙，但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华邑的脸颊，她又慢慢的恢复了平和。
　　华邑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她抬起手想要触摸女孩的额头，被她警惕的躲开了，不过从她的身高和姿态，华邑也大概知道了，不过八九岁，那么这种情况至少得数十年以上的历史了。
　　“带我去见见你家大人吧。”华邑叹了口气，基离国边境算不上什么好地方，这些女孩子活下来本就艰难。
　　华邑还没有走出门，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老人，神眷者身上还残留着神明的力量，在人群之中，于神明而言，像是广袤草原之中的一棵树。
　　“您是……”年迈的老婆婆被搀扶着，艰难的起身，作为一名神眷者，她拥有异于常人的感知力，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华邑的不同。
　　“我是来自神庙的神侍。”预言之神并不同与其他的神明，她的神庙向来神秘，鲜少有人能够抵达。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无法聆听到神明的声音呢？”华邑问，还有存活着的神眷者，说明这种阻断并非一开始就有的。
　　“二十四年前。”年迈的老人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都离开了，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两米高的天使雕像，以及高高在上的预言神像之下，老人虔诚的跪了下去。
　　比起其他人的所奉献出来的信仰，她的更加纯粹浓烈，仿佛一只轻盈的鸟雀，在空中飞翔，但即便如此的灵活，它也没有落脚之地，华邑轻轻的抬起手，神像吸收了这一缕信仰。
　　而这里的一切，也映入她的脑海中。
　　临霜镇是一个被遗弃的小镇，早年是由一位被排挤的小贵族建立的，这里常年寒冬，大多数作物都不适宜种植，但是有连绵不绝的松树林。
　　一开始，贵族以周围的木炭为资源，因为比起此地的寒冷，往东北方的基离积雪冻土，更加寒冷，需要大量的木炭，由此兴行了许多伐木工人，木炭作坊林立，小镇曾经也繁荣过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二十四年前的一个寒冬。
　　临霜镇的冬天并不会下雪，但是寒冷的气息会让松针上落下的雨水凝结为冰凌，匆忙赶路的商人穿梭在临霜城往来的路上，那些滑落下来，刺痛冰冷的冰凌，从没有人会觉得是致命的。
　　寒冷饥饿的临霜城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出现了饥荒。
　　一开始，小贵族派人前往富饶的城镇买吃的，人们尚且还有余粮，而后所有前往那条路上的人都不知所踪，慢慢的，整个城市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这些记忆，只需要一瞬间便可以熟知，华邑看着地上的老人，她其实只有四十多岁，但是神明降临过她的躯体，她承受了不该她看到的命运，所以从外表和生命力看上去，她都衰老到不成样子。
　　“你看到了灾厄，并带领族人逃离了……”华邑缓缓的开口，因为神性，她的目光冷静，声音冰冷，缓缓退后了一步。
　　“咔嚓！”破裂的声音响起，华邑没有抬头，预言的神像在高台之上，破裂开来，而她，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神明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