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光为指引》苏薄九

60、第六十章

　　腊月十六。

　　前两天下了大雪，池博远让人把门口一条街的雪都扫掉，还怕今日雪不会停，一大早在路面撒上盐巴。

　　订婚宴快开始时太阳出来了，暖和了一整个寒冬。

　　解倪跟在池意身边久了自然知道她适合什么妆容，特地跟化妆师交代清楚才摸了摸她袖子上的酒红色蕾丝：“阿命，你真好看。”

　　池意浅笑握住她的手：“等你结婚会比我好看。”

　　“怎么不在酒店办，那边地方大。”化妆师，摄影师，礼仪师，围在池意的卧室显得拥挤。

　　池意看着镜子中精致妆容的自己，淡淡道：“今天重点不是订婚。”

　　解倪从衣柜里拿出酒红色细跟尖头高跟鞋，池意看了看犹豫会说：“换成粗跟的吧，行动方便。”

　　解倪疑惑地抬头看着她，见她面色有些凝重，还是听了她的话，拿出另外一双备用鞋。

　　她愈打算给池意穿上，就见邬言站在门口，识趣地把房间里所有人都叫出去留夫妻两单独聊天。

　　邬言看池意双脚光溜溜地踩在地板上便单膝下跪，抬起她的脚在手中暖了一会：“准备好了吗？”

　　“嗯。”池意点点头觉得有点痒，动了一下。

　　邬言拿起高跟鞋给她穿上：“阿意，以后的路不管怎样我都陪你走。”

　　池意鼻子一酸，弯腰抱住了他：“谢谢你。”

　　明知道她这场订婚宴目地不单纯却依旧纵容自己。大部分事宜都是他安排，大到宾客，小到现场每个气球的摆放。

　　就连纪琼英都在她面前连连赞叹邬言做事细心效率高，一手围棋把池天磊哄的服服帖帖，大概整个池家除了康家那两个都十分满意邬言。

　　当初她还想着怎么介绍才不会引起长辈的反对倒是他，已经提前把事情办好。

　　要不是脸上化着妆，池意真想埋在他怀里撒个娇：“邬言，你怎么这么好，感觉像做梦一样。”

　　下一秒池意手指传来刺痛，给她满脑子的粉色泡泡戳破：“你干嘛！”

　　“不是做梦。”邬言看着她食指的牙印揉了揉：“因为我特别特别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所以愿意花所有的力气讨好你爸妈，你爷爷，所有你在乎的人，我也希望他们能放心把你交给我。”

　　池意很难想象到第一次和邬言见面时的那个冷脸，跟现在说情话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但现在这个好像更诱惑，床就在身后分分钟想扒了他：“哎，你知道你这种人在网上叫什么吗？”

　　邬言疑问的眼神。

　　“纯爱战士。”

　　邬言心中默念了两遍，自从池意退圈后他把微博鲜少打开，如今就是个2g网的男人：“褒义词？”

　　“当然。”池意忍不住在他白衬衫下留下了一个吻，邬言把刘海梳起来做了个造型加上挺拔的身姿，眉眼深邃，气质清冷，这个口红印凸显了几分情/欲。

　　阳光落下的正好，融了树上的冰霜，邬言手捧玫瑰花从红毯的另一边走来，花瓣娇艳欲滴，随着他的步伐一颤一颤。

　　邬言和池意深情对视，两人会心一笑。池意心想要是今天真的只是个订婚宴就好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订婚戒。

　　“等等。”

　　邬言的戒指刚落在池意指尖处就被人打断。

　　众人皆转头，池博远看到对方来者不善：“你来干什么？”

　　康建义一身黑色西装倒是正常，就是胸口别了个白花：“我说池总，别这么凶，我妈嫁到你们家，我们也算兄弟了。侄女订婚我这个当伯伯的不来不太好吧？”

　　池家婚宴大多是中式礼仪，到处都是红色，连狗的衣服都是喜庆的，而康建义这一身参加丧事的行头，特别是那白花刺眼的很，可谓光明正大打池家脸。

　　池意怎么看他怎么不舒服：“小康总，我大伯逝世，你若是想用着他的名头我也不是不欢迎。”

　　她抬了抬手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把小康总单独放个座位，和我大伯一起，算是参加了这场订婚宴。”

　　紧接着管家抱着相框战战兢兢地走出来，震惊全场。

　　那可不得震惊，这照片是康建义的黑白照。

　　康建义一把抢过管家手上的相框砸在地上：“池意，你他妈…”

　　“康建义！”康银柳打断他儿子的脏话，把儿子拉在身边。

　　任何一个母亲看到儿子的黑白照都不会容忍：“你若对我们康家有何不满直接说出来便是，何必弄这照片，对你们也不吉利。”

　　邬言担心玻璃碎扎到池意的脚，全程挡在她身前：“康老夫人，是他先打断我们的订婚宴，这遗像配上康先生的一身，反倒负负得正，吉利的很。”

　　“倒是小看你这小子。”康建义在康银柳的拉扯下把白花扔掉在地上踩了两脚：“不过，订婚不是应该双方父母在场，你父母呢？倒是让我见见什么样的家庭教导如此之好。”

　　康建义咬牙切齿，在场人都不是傻子，都恐涉及到自身，皆是闭口不语。

　　范开济这时站起来：“我是邬言老师，也算是他父亲。先生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大闹人订婚宴的事，唯恐遭天谴。”

　　康建义打量了范开济一眼，走近他威胁地语气：“呵，一个老师，你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看看天上大太阳，哪来的雷？”

　　解倪最见不得欺负弱小的人，虽然父亲一直拉住她说这事池家和康家的恩怨不要掺和，但康建义这欠揍的表情哪里忍得了。

　　她上前故意撞开康建义：“哎呦喂，瞧我这近视的差点就把你给看成人样了。”

　　康建义面色铁青刚想动手就被解游抓住：“你动手试试。”

　　这时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看着康建义带着异样。

　　康建义用力挣脱解游的手差点摔在地上，解家人他不敢动，池家人不能动，不代表那穷小子也不能动。

　　康建义大笑，指着池家几个人，而后拍了拍手：“送你们的订婚大礼。”

　　紧接着两个黑衣人带着个女人从门口进来而后把她丢在地上。

　　邬言瞳孔一缩，手上的花掉落连忙跑到姚诗身边，而姚诗受到了惊吓一直躲着他，嘴里喊着：“阿言，阿言。”

　　“妈，妈，是我。”姚诗身上只有件单薄的睡衣，显然是在梦中被人抓来，那张妈呢，邬言不再多想。

　　池意把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姚诗身上，她没想到康建义人恶毒到这程度：“你先带阿姨进去，这里我来。”

　　然而邬言搀扶着姚诗穿过宾客席就听到他们的议论。

　　“池家找的女婿家庭怎么是这样？”

　　“是啊，听说不是入赘的。”

　　“那池小姐后半辈子岂不是都得照顾这疯婆婆。”

　　“我打听过了说好听点是律师，其实是人家个入殓师。”

　　“天呐，那我们来参加会不会…”

　　邬言攥紧了手，冻得通红，那一字一句像是扎在心口，让人喘不过气。

　　“闹够了没有！”池天磊面对康建义的做法忍无可忍：“今天是我孙女大喜之日，亲家自是要来不需要你请，若是有人想看我们家笑话的，都请回吧。”

　　那些人皆是闭嘴，倒是想走却不敢走，这一出去就相当于在池家的黑名单上，在场富甲商贾无一不是和池家有合作的。

　　池天磊：“来人，是我们招待不周让亲家受到惊吓了，把她扶进去休息。”

　　一向迷信的池天磊如今这态度让康建义很意外：“池老头子，你们池家不要脸我们还要。”

　　纪琼英拍桌而起，指着门外：“你又不是池家人，何须你操心，我们池家不欢迎外人，滚。”

　　康建义瞪了她一眼：“这里轮得到你个装逼的人说话吗！”

　　“啪。”池意听完后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你敢再凶我妈试试。”

　　康建义摸了下火辣辣的脸，狠狠推了池意一下：“你跟嫁给一个无父无母的有什么区别，后半辈子也得不幸。”

　　要不是纪琼英和池博远接住池意，她恐怕要直接摔进后面的池子里。

　　康建义就是打着要把整个池家得罪的心思过来，而一旁康银柳转着手中的玉镯闭目养神，也是默认他这一举动。

　　“池家永远是阿命的靠山，怎会不幸。”

　　门口一个男人穿着西装，打着红色领带，戴着毛毡帽，转着轮椅慢慢进来。

　　他身后的光有些刺眼，等他走进池意脸色煞白：“大伯。”

　　院子里的人差点以为看见鬼了，全挤在一起，康建义猛地退后几步，被小石块绊倒摔在地上：“你，你不是死了吗？”

　　康银柳这时睁开眼看到轮椅上的池博远，手中一紧，把惊慌失措地康建义扶起来。

　　池博超虽然力不从心，但他不会让外人欺负从池家的孩子，从内袋里拿出一张纸：“无功不受禄，你给阿命送来大礼，我们池家虽不像康家传承礼仪但也是懂得礼尚往来。”

　　是啊，康建义今天做的事打破了康家一直以来对外的印象，特别是康老太太一副循规蹈矩怎么会教出这样暴戾的儿子。

　　那张纸是池氏大部分股东的签名，免去康建义副总职位。

　　康建义看了眼那些名字，有几个还是他这边的人，不过都不在订婚宴的现场，谁不知道是不是被逼的：“就凭这个想罢免我？池博超你是不是脑子还在阎王殿没回来，我妈当初带着那三个亿的嫁妆替你们还债，如果我不在了你们池氏还做的下去吗？”

　　池博超笑了笑：“那三个亿真的是康家的？”

　　康建义被他笑得脊背一凉，见到从房子里出来的邬言便想到他就是当时的律师：“宁为路边狗，不做二皮匠。问问池意的未婚夫，那低贱的入殓师不就知道了。”

　　池意看邬言状态不对，加上这句话害怕他想不开，随手从桌上丢了个茶杯正对着康建义的脸：“康建义，你最好祈求自己自然死亡，否则哪天被车撞粉身碎骨，或者被人五马分尸，剁成肉块，我看谁会给你收尸。”

　　“谢谢侄女的祝福，我一定会长命百岁。”康建义不傻，有了第一次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次，脑袋一躲，那茶杯就碎在地板上，给宾客吓得躲更远了。

　　一旁的池天磊看到亲儿子坐在轮椅上老泪纵横，想摸摸他又怕是个梦，只能颤巍巍走近，想看得更清楚：“小超，真的是你吗？”

　　池博超还没回答，康建义就说：“老头子，这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劝你考虑好了再上前。”

　　池天磊脚步一顿，眼前人比印象里的大儿子清瘦好多，甚至比他个快入土的老头子还沧桑，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