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光为指引》苏薄九

30、第三十章

　　邬言知道自己被罚，是范开济给其他人一个说法，无非就是放了几天假，也落的个清闲。

　　他去派出所见了那养子，寻衅滋事估计要关个几天，希望他自己也能在里面想明白。

　　邬言把银行卡转交给他算是完成了老人家的遗愿。

　　出来时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系着红色领带的男人。

　　擦肩而过时邬言侧眸看了眼，他胸口带着中国检察的徽章庄严又肃穆。

　　曾经身为律师的自己经常和他们打交道，如今看来，都是陌生的。

　　邬言不喜欢沉浸在过去里，当下的生活都是自己的选择，也不曾后悔过。

　　所以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池意的小区，可能是心里存有些妄想。

　　因为不知道对方住哪层，在楼下站了很久，找了很多理由都想打出那个电话，却没有勇气。

　　直到一个外卖小哥急匆匆的出现在他面前：“喂，池小姐，你的外卖到了，需要我送上去吗？”

　　邬言听到“池”这个字突然抬头。

　　等待的过程中，总是煎熬的，池这个姓不少见，这个小区也住着很多娱乐圈里的人，若不是之前邬言送池意回家，保安还不一定肯放他进来。

　　正想着，一个女人穿着粉色毛绒连体睡衣套上大衣外套，头顶上炸起几撮毛，戴着黑色眼镜口罩，穿搭丝毫不着调地下来，夹着声音说了句：“池一一。”

　　邬言看到她的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填满了这些天的不安。

　　池意饿的慌，本想拿完上楼，就见对面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一直看着她。

　　这一看有些愣神了，男人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遮着深邃的眼眸，看不太清他什么表情。

　　他是不是夜班上太多，又瘦了？

　　多久没见到他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池意记不清了，被他拒绝之后她就埋头在工作里，原本都快忘了这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好像又听到的那颗心疯狂跳动。

　　“祝您用餐愉快。”

　　外卖小哥打断了她的思绪，终于回过神：“啊，谢谢。”

　　两人互相看了良久，都不曾开口，可能都不知道从何说起，邬言看到她脚上穿着的拖鞋说：“可以到你家做客吗？”

　　这么久不联系，池意才不想跟他讲话，转头就走。

　　邬言想上前拉住她，却停住了步伐，下一刻就看到池意开着门等他：“过时不候。”

　　邬言笑了笑三步并两步走进去，生怕这门下一秒就关了。

　　在电梯上邬言知道了池意住在32楼，他看着池意手中的外卖说：“吃外卖不健康。”

　　池意抬了抬眼镜：“懒得做。”

　　邬言没说话，直到进了池意家，她在鞋柜看了一圈，随便拿出一双，丢到地上：“上次拿给我爸的。”

　　邬言看了一眼，似乎差两个码：“我都能穿。”

　　池意以为他只是说个客套话，她可太懂这男人的洁癖了。

　　只是没想到邬言真穿上了，看他露出一半的后脚跟，池意想张嘴说些什么又吞回肚子里说了句：“随你。”

　　而后自己把外卖放餐桌上进了厕所，看着镜子里凌乱打结的头发，还有奇怪配色的衣服，抓狂又不敢发出声音，这也太丑了，居然在这男人面前这个形象。

　　快速收拾了一翻，池意拍拍自己的脸，涂了个口红，告诉自己是这男人先对他无情可不能这么容易原谅他。

　　出来时池意就看到邬言在帮他收拾地毯上的衣服，乱到无处下脚。

　　正当他抽出个蕾丝的绳子，池意想起这是什么吓得立马跑过去：“你干嘛！”

　　“怕你被衣服绊倒。”

　　池意老脸一红：“哦。我自己来。”说着把衣服一骨碌抱起来丢到自己床上，并且关上了房门。

　　餐桌上，池意被邬言盯地有些不自然。

　　邬言意识到便撇开眼问：“你涂口红了？”

　　“……”

　　池意清咳一声有些尴尬：“想涂就涂了，干嘛？”

　　她平常都带隐形眼镜，不上班在家就带镜框镜，所以今天显得格外乖巧。

　　邬言笑笑摇头：“没有，你吃。”

　　池意外卖点吃的轻食，就算是休息也不敢吃高热量的，她对镜头前的自己非常苛刻，专挑蔬菜吃。

　　邬言看她在本就不多的食物里挑三拣四，一挑眉：“你就吃这些？”

　　池意点头：“减肥。”

　　邬言倒是没去注意过池意的身材，对于他来说女生健康就好：“已经很瘦了。”

　　“镜头显胖。”寥寥几个字池意说出了些无奈。

　　邬言也知道他们这个行业对体重很严格，便不在多说，想站起来给她倒水：“对胃不好。”

　　池意终于忍不住摁住了他的手，这男人太勤快也不是个好事，又是叠衣服又是倒水：“你在楼下站了多久？”

　　邬言沉默了一会开口：“没多久。”

　　池意可不信，这手到现在都没回暖，但她语气依旧不冷不热：“你大晚上站楼下就是来我家收拾卫生？我可不会给你钱。”

　　邬言被她逗笑了，拿出手机语气略微有些可怜：“你怎么把我拉黑了？”

　　“少自作多情，我…”池意刚想反驳，看到他手机界面沉默了，心里大为意外，这男人下载了微博？

　　“那我怎么看不到你主页了。”

　　池意回到他的主页看，果然是那无头像一串用户数字，有些心虚：“我以为这是什么违法盗号用户。”

　　邬言了然，松了口气：“不会用，还在研究。”

　　池意默不作声，低头吃菜，嘬着根胡萝卜跟个兔子一样。

　　邬言没有主动追过女孩子，桌子底下的手抓着裤子有些紧张：“可能是三岁一个代沟，但我会尽力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池意筷子一顿，抬头看他的目光炽热，撇开眼：“跟我说这些干嘛。”

　　“池意，我仔细想过了，就算生活不容易我也想把你放在我的未来里，你是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喜欢。”

　　邬言神色认真，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导致他眼睛都是血丝格外深情，声音都带着写颤抖：“所以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池意咽下了嘴里的东西，眼睛一红，心里暗骂自己不坚定，眼泪还在打转：“有点愿意，但心里不太高兴，主要我还在吃外卖，你也太没仪式感了。”

　　“……”

　　虽然池意知道自己有些破坏气氛，但邬言毫不介意地抱紧了她，揉着她的头发，向来喜怒不显于色的他，藏不住的欣喜：“那我现在补给你。”

　　“啊？”池意一懵，小金豆落下来，邬言看的心疼，用拇指给她擦点，蜻蜓点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后来是邬言用冰箱剩余的食材做了饭。

　　色泽鲜明，香味扑鼻，像池意这种不咋会做饭的人对他是十分膜拜了。

　　邬言看她吃了一口：“怎么样？”

　　池意嘴上说着“勉勉强强。”又舀了一大口，心想着自己找到个宝藏，就这么答应也不亏。

　　池意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你，你怎么不直接私信我。评论我很少看的。”

　　“祝子濯说只有这个方式。”邬言眯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你手机拿过来。”池意笑笑拿着他倒腾了一番，看到了很多未发出的评论。

　　［池意，我今天休息，方琛说你去外地参加活动，注意安全。］

　　［池意，今天碰到个中年男子喝酒开摩托一头撞上了公交亭，头骨稀碎修复了一天，家属满意。］

　　［池意，夜班帮一个老人清理排泄物，擦了四五遍，家属十分嫌弃，但人总归会有这一天。］

　　［池意，今天出外勤去了村里，山路虽难走但能看到往生者体面的离开是我们的职业，我也知道我爸为什么想干这行］

　　……

　　池意越往下拉，鼻子越酸：“你为什么要发这些啊，明明知道我收不到。”

　　邬言揉了揉她都脑袋：“你总会看到的，现在不就是。”

　　“其实你可以问方琛啊，他对这个应该很熟悉。”

　　“不需要，我又不是老年人。”

　　“哦。”池意笑了，这难道是碍于三十岁老男人的脸面？

　　池意洗好碗就看到邬言坐沙发上睡着了。她真的第一次见一个人坐着睡觉都能板板正正。

　　她蹑手蹑脚想拿着毛毯给他盖上，谁料自己一脚踩住毛毯，狠狠摔他身上。

　　只听闷哼一声，池意吓得跪在沙发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邬言痛苦地捂着胸口，装作自己肋骨要断了：“是为了我当时拒绝你而复仇吗？”

　　池意怎会看不出他演技如此差劲，又拍了他一下：“是啊，怎么没把你摔死。”

　　她正想起来，被邬言一把拉下：“刚找到的女朋友，不舍得死。”

　　“你好土。”

　　“……”

　　网上都说拥抱比亲吻更让人心动，两人锁骨相贴，费洛蒙缠绕着，整间屋子好像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

　　“邬言。”池意脑袋蹭了蹭喊了他一句。

　　“嗯？”尾音挑起，他的声音有些□□。

　　池意咽了口水：“你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跟我说这些？”

　　“不是受刺激，是想开了。”

　　“什么？”

　　“我之前是害怕给不了你好的生活，你是个明星，而我只是个入殓师，一年的收入可能相当于你一个月。也害怕你受到非议。”

　　“现在呢？”池意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她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如果还要想那么多外界因素就不是喜欢了。

　　邬言的想法却不一样，起码他不能让池意在物质上受到落差，所以与其怨怨自艾不如让自己更努力些：“人生就几十年总要努力一下，入土前怕我会后悔。”

　　池意捏了捏他的脸：“你们入殓师是不是凡事都得想到死后啊。”

　　邬言笑笑不语算是默认，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看惯了生死，死后其实什么都带不走，但总要给活着的人留下些念想。

　　池意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邬言一愣。

　　池意也顿住了连忙摆手：“不是，我是说，你睡沙发，我睡床，今天这么晚了，开车回去也不安全。”

　　邬言弯起唇：“紧张什么。”

　　“我哪有。”池意瞪着眼睛作势想打他。

　　邬言：“都听你的。”

　　“我，我去给你找一次性洗漱用品。”她爬起来只留下个落荒而逃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