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光为指引》苏薄九

2、第二章

　　保姆车在路上驰骋，池意不愿和那么多人一起挤，借着公司的车来。从上车开始她都在发愣，树的晃影，附近还有很大的一家精神病院，给这条路添了几分冷意。

　　解倪唠唠叨叨吐槽康妙晴半天，见旁边的人没啥回应，手挥了挥：“阿命，你想啥呢？”

　　诺大的建筑一过，池意收回目光手环在胸前，往坐垫躺了躺：“没事。”她闭目养神，今早三点就被叫起，有些累。

　　“刚才那个男人你是认识？”

　　“不认识。”

　　池意毫不犹豫地回答，让解倪有些好奇：“你可别骗我了，我都看到你俩幽会。”

　　池意睁开眼一副看傻子的神情：“问个wifi密码而已。”

　　解倪摊手看来确实是不认识：“哦，好叭。还挺帅。”

　　说着就模仿了邬言刚才的动作抱住池意：“绅士手，不错。”

　　池意把解倪沉重的脑袋从她胸口上挪开：“不错就去追。”

　　解倪想到要每天面对他那看不出情绪的木头脸就摇摇头：“这一看就不是我所能驾驭的了。我理想老公要会顾家，会哄我，又霸道又温柔。”

　　解倪说着就犯起了花痴，池意皱着眉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你说这人我怎么好像很熟悉。”

　　“谁？”

　　“解游。”

　　这人是解倪异父异母的哥哥，解家养子。

　　池意比同年龄人早熟，又或许因为演戏的原因感情方面看的比较透彻，自解倪跟在她身边做小助理后，总觉得自己发小和她哥有些说不出的情况。

　　解倪则压根没往这方面想：“你还不如不说。”

　　池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笑，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

　　晚上，池家办了丧宴，池意跟着父母忙了一天就看到微博上［池意连夜回宁清参加葬礼］的话题，并附上了几张图，还有她被邬言抱住的照片。

　　她不得不感慨营销号写稿子的速度着实快。

　　底下除了吃瓜群众还有各种在批

　　“人参加葬礼都要偷拍，做个人吧。”

　　“我老婆是被人抱了吗？”

　　“一一节哀，多多关注新剧《余伶传》”

　　等等大部分都没关注重点，当然还有无处不在的黑粉

　　“这还买热搜。”

　　“你大伯就是这样被你气死的吧。”

　　池意看着平板的评论界面扯了扯嘴：“我要是这样能气死大伯父，第一个就先把你气死……”

　　房门突然被人开起，池意口中骂人的话戛然而止，只见门口站着的女人，正是她母亲，面容冷若冰霜。

　　瞧着床上的池意，穿着睡裙翘起二郎腿十分没有女儿家样子的形象，她脸色又黑了几分：“阿命，来我房间一趟。”

　　说完就走了，十分冷淡，像是陌生人。而池意似乎也习惯了，穿上拖鞋拖拖拉拉地跟在她身后。

　　“今天干什么了？”

　　纪琼英严肃震慑的声音，使得池意低着头不敢说话，明明已经二十六岁依旧被母亲数落。

　　“没干什么。”

　　池意声音很小，但纪琼英还是听到了：“抬头，今天在殡仪馆声音不是很大吗？”

　　池意把头抬起来，看着她，红色的眼眶里都是疏离。

　　“今天出门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收敛一下性子。在外人面前顶撞长辈，你就这么收敛的？”

　　“是大伯母先说……”

　　“还狡辩！”纪琼英拍了桌子蹭的一声站起来，也把在门口偷听的池博远给吓进来了。

　　纪琼英只是看了一眼，接着说：“大伯母是长辈，做小辈的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顶撞，就不能忍忍吗？何况还在家族这么多人面前！是让你爸在背后被别人说闲话，有个没教养的女儿吗？”

　　池博远拍拍她的肩膀：“老婆消消气，阿命还小。”

　　纪琼英：“她都二十六了，还小？别人家这个年纪都已经嫁人，完全不用我操心。”

　　“我不过就说了句她害死大伯父，怎么就成没教养了？”

　　她又转过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伯父的事何时轮到小孩插嘴了。”

　　这可把给池意委屈的：“您刚才还说我可以嫁人了。”

　　“……”

　　纪琼英瞪了好久，最后背过身不看她：“也怪我和你爸长年在外，所以才和外面那群公子哥，大小姐混成了这种性子。”

　　“正经大学不读，背着我们偷改志愿去什么电影学院，现在还继续当个戏子。”

　　“目无尊法，顶撞长辈，我和你爸既然现在回来了就容不得你无理取闹！”

　　纪琼英被池意顶撞地怒火愈发猛烈，什么话都讲出来，池博远看了池意眼泪挂在眼眶上，忍不住喊了身边的人：“老婆。”

　　池意手握拳，指甲扣的生疼，远比不上那句被亲妈说的“戏子”，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把那忍辱负重的十七年都过了一遍：“我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清清白白赚来的，如果您觉得脏，甚至嫌弃，大可以不认我这个女儿，反正从小到大你也没管过我几次。”

　　“池意，你既然生在池家，就由不得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不是不知道池家现在的状况，池繁还小那你就有义务承担池家的责任！”纪琼英对池意仅存的一点期望破灭。

　　“我跟你爸哪个没有爱好，你爸喜欢天文，我喜欢考古，我们都没有丝毫怨言，你有什么资格做自己喜欢的事。”

　　“就是康妙晴把你养废了，故意不让你接触池家的公司，你以为她是为你好吗？支持你的演员梦。”

　　池意被纪琼英一句句话剜的心疼：“康妙晴从没养过我，只有大伯养过，您总不能说大伯也是故意的？”

　　“你…”

　　池博远听到这心里有些许愧疚，但还是说：“阿命，我跟你妈妈也是有苦衷的。”

　　纪琼英被气急了：“池博远，看你生的好女儿！”

　　池博远拍拍她的肩膀：“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你们娘俩。”而后给池意使眼色让她走。

　　池意看了纪琼英的背影一眼，擦了擦眼泪转头就走。

　　睡前池意在整理衣服，过两天要出差去外地参加新剧宣传会，她忍着心头的委屈，看到桌子上的照片，池意愣了一下。

　　是八岁时候，看别人家的小孩都被父亲举高高，她也撒娇坐在大伯父脖子上，还比了个剪刀手。

　　他们离开这几年，池意见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纪琼英打电话也只有一句好好读书，只有大伯父会问“我们阿命长大想干什么。”

　　池意还记得自己回答，想当个演员。若是换作旁人父母也只觉得是个玩笑话罢了。

　　而后她在学校参加话剧表演被现在的经纪人韩沛挖掘追了三条街，也是大伯父以监护人的身份签下了名字，才有了池意的第一部电影，用“演员”的身份走进了大众视野。

　　大伯父临终前说：“我们阿命以后一定会做个妇孺皆知的大明星，全世界都认识，这样大伯父不管去哪都能见得到我们阿命。”

　　照片浸湿了池意的泪，一想到大伯母把池家弄的鸡飞狗跳，她就不甘心：“伯父，您委曲求全这一生又有什么用呢？到最后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池意躲在被子里哭得喘气，大伯父死的时候她没哭，大伯父火化的时候她也没哭，可偏偏看到照片就忍不住了，又或者是因为刚才受了纪琼英的委屈。

　　没过一会池意的房门被敲起：“阿命，睡了吗？”

　　池意立即跳上床随意擦了擦眼泪，背过身：“睡了。”

　　而后两人皆是一阵沉默，池博远笑了笑：“爸爸进来了？”

　　许久里面传来“嗯。”的一声，池博远才推门进去，借着床头柜上昏暗的灯他看到了池意从被子露出一半的脸上红肿眼睛，叹了口气：“还在生妈妈气？”

　　池意不讲话，算是默认。

　　池博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妈妈对你是严格点，毕竟你是我们唯一的宝贝。”

　　“爸爸还是很支持你做演员的。”

　　“真的吗？”沉默许久的池意，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太相信，毕竟整个池家只有大伯父支持她做演员，其余算是反对。

　　池博远脸上有些骄傲：“是啊，出差的时候在外面大屏幕上看到你，我都跟他们说这是我女儿。你妈妈不说，但还是会偷偷存着你的海报。”

　　他笑笑继续说下去：“我的那些员工偷偷摸鱼的时候也喜欢看你演的电视。”

　　池博远“嘘”了一声：“这可不能跟你妈妈说。”

　　池博远替池意掩好被子里：“至于你大伯母的事，我们也都多少知道些，但毕竟你奶奶在…”

　　他的话音突然停下，豪门家族背后的爱恨情仇又有几句话能说的清？

　　可能任谁都想不到如今在宁清市富家之一的池家，曾经也差些背上三个亿的欠款“老赖”的黑名。

　　后来才知当时风头正盛的康家小姐康银柳一直钟意池意的爷爷，带着三个字亿的嫁妆，在奶奶死后不足一月嫁进门，这才化解了池家的危机。

　　然而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康银柳同意不生子的要求就是把她亲侄女康妙晴嫁给未娶妻的大伯父。

　　一场政治的联姻罢了，所有人都是牺牲品，那段时间康家人接手池家的产业，大伯父心不在商业上，逃过一劫，池博远和纪琼英被外派到最远西北地区的子公司。

　　池意当时是家里唯一一个小孩，挂上未来池家继承人的虚名，被康妙晴苛待，学校被老师看不起，被同年龄人嘲笑“假公主”也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