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共晚风》糖醋樱桃

12、chapter 12

　　江舟去找裴庭树沟通新一周的行程时，已经做好了会被他处处挑刺的准备。
　　当他输入密码，推开房门，在影音室找到正心平气和地观看一部老电影的裴庭树时，心里不可谓不惊悚。
　　尤其，裴庭树竟然还备上了全套的茶具，还有他偏好的正山小种。

　　与裴庭树相识共事十数年，江舟同他的关系，比之同事，更像密友，即便如此，裴庭树的有些逆鳞，他也是不敢随意去触碰。
　　但，看见裴庭树此番悠哉乐哉的情态，他还是没忍住，斗胆问了句：“你今天不是去看那位了吗？”

　　“看了，”裴庭树暂停影片，替江舟斟了杯茶，“不欢而散。”
　　再准确点儿说，单方面被骂得一无是处。

　　江舟更惊讶了，“那你还能这么平静……”
　　他努努嘴，未说的话吞进肚里。

　　“你说得我好像一个炸弹，时不时就爆炸一次。”
　　裴庭树白他一眼。

　　江舟呵呵笑两声，拿炸弹来作比的话，他还是觉得炸弹更好相处一些。

　　裴庭树懒得理他，饮一口茶，“有事就说，别说你就是单纯来找骂的。”
　　“好歹我也算你的经纪人，你能不能对我有一些基本的尊重。”
　　“没事走的时候替我把门厅的垃圾带下去。”

　　“……”江舟顿了顿，告诫自己，不必同和一颗还没炸的炸弹多做计较。
　　他掏出PAD，同裴庭树一项项确认行程。
　　删删改改，按着裴庭树的要求拟定几项后续的宣传侧重与活动要求。

　　待事项差不多处理完毕，江舟想起一件事来，“之前跟你说过的那部电视剧，我们已经签约了。”
　　“……嗯。”裴庭树应一声，“全部剧本什么时候寄到？开机时间。”
　　江舟在PAD上划了划，“剧本这两天到。这部剧投资大，目前还处在置景阶段，保守估计，要等到两个月后，八月中旬，才能进组。”
　　“我们已经放了一些你在接触这部剧的风声出去，先探一探口风。”
　　裴庭树回以一声冷笑。

　　江舟没理他，“大家一致表示很期待，认为这部剧有希望成为年度精品。当然，也有小部分人表达了不同意见，一部分认为是假消息，你不可能屈尊降贵来拍电视，另一部分……”
　　江舟有些幸灾乐祸，“觉得这是你跌落神坛现原形的开始，‘影帝下凡脸着地’。”

　　裴庭树跟着点点头，“电影与电视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影视语言，会演电影不代表能演好电视。”
　　“所以你更不能失败，”江舟给他打气，“你可是我们工作室的招牌，千万不能砸了。”
　　说起工作室，他又想到，“这次工作室送去试镜的艺人，有两个选上了，一个颜子良，戏里演侍卫长；还有一个成如，定下了女四号，长乐公主。”

　　“……知道了。”
　　裴庭树愣了愣，眼前无端端闪过一双寒星样的眼睛。

　　不久前，这双眼睛的主人还在他面前志气满满地立誓要超过成如。
　　可她与成如的区别就是，成如可以轻松地在一部大制作的剧中拿下想要的角色；而她，恐怕连剧组试镜的门在哪儿敲都不知道。
　　这里面的差距，不单单是靠努力，就能追上抹平的。

　　-

　　周云舒她们参加的那档综艺节目，两周后播出。
　　当天练习结束，向晚早早地洗好水果，装在玻璃碗中，等在电脑前。

　　周云舒无奈，求饶道：“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可不可以不看。”
　　“当然不可以。”向晚拒绝，“这可是你们第一次在大综艺上露脸欸！”
　　周云舒露出个苦笑。

　　节目开场，惯例是嘉宾介绍时间。
　　长期跳舞积累下的独特气质，修长的身形与在室外光线下白皙到甚至反光的皮肤，使得周云舒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就连主持人提出的话题，在她身上逗留的时间都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这之后，主持人发布任务，需要几位嘉宾各自去寻找自己本期节目的拍档。
　　“你搭档谁啊？”
　　向晚看着她们游走在巷弄中，忍不住向周云舒求剧透。

　　周云舒神色复杂地盯着屏幕，半天，挤出一个名字：“顾南明。”
　　“那个最近火起来的‘国民初恋'？”向晚勉强有几分印象。
　　她们团里，除了曲秋笙与秦璐羽，余下一位，名叫杜知言的，新近里总把这位“国民初恋”挂在嘴边，逢人便要推荐他正在热播的电视剧。

　　周云舒点点头。
　　“难怪那天录制回来，杜知言有两天没怎么和你说话。”向晚恍然，“原来是气你能和顾南明搭档。”
　　“讲道理，”周云舒耸肩，“这又不是提前安排好的。谁找到，就和谁搭档，规则里不是说了。”

　　向晚乐不可支，因为，视频里，正演到周云舒找到顾南明这一段，为了效果，还配上了极为偶像剧的小甜歌和粉色泡泡。
　　而在她之前，杜知言曾三次从顾南明的藏身之地经过。

　　“对了，”看着看着，向晚忽然想到，“虞楚呢？不是说有她吗？”
　　虞楚，正是之前节目组放风说极力邀请的老戏骨，也是大众眼中极富传奇色彩的影星之一。

　　她很早便涉足影视行业，早年间，参与拍摄过一部中法合拍电影，在影片中饰演一位客死异乡的风尘女。凭借这部电影，虞楚摘得了那一年国际影展的金幕奖影后桂冠，也是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华人女星。风头正盛时，虞楚却忽然宣布息影，前往欧洲游学，当时，许多影评人与她的影迷扼腕叹息，痛心疾首说影坛失去她犹如失去一颗最璀璨的明珠。

　　但虞楚对种种舆论充耳不闻，在十九岁的最后一天，毅然发文挥别娱乐圈。
　　此后，她的消息渐渐淡出，偶有只言片语，也是国外影迷自述在某个小国家看见过她的身影。
　　这样过了几年，一如当初高调退出，虞楚又高调地出现在一部外语片中，宣告了她的回归。

　　关于虞楚隐退的那几年，渐渐有些风言风语，有说她是因为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所以去国外疗养；也有说她家中横生变故，是以她去国外避祸散心；自然也有人，说她其实是去国外隐婚生子。
　　尽管流言纷纷，虞楚却从没有出面澄清过，只不过一头扎进影坛，一心拍戏。
　　那些猜测因为都缺乏证据，慢慢地也就没人提了。

　　最近几年，虞楚在荧幕上露面越来越少，一年也难得见她几次。
　　所以，一开始，节目组说请到虞楚作为嘉宾，的确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周云舒摇摇头，“没看见过她，听说是录制前身体不适，临时取消录制了。”
　　“……好吧。”向晚不无惋惜。

　　女艺人中，她确实最钦佩虞楚。
　　于演戏上有天赋，塑造出无数经典人物；样貌上自不用说，即使没有时代滤镜，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为人亲和，凡与她见过面合作过的人没有不称赞她的；年轻时肆意鲜活，成熟后也不圆滑世故；说要嫁给艺术，直到今天，果真过着一个人的自在生活。
　　坦白说，她的确活成了向晚最想要的样子。

　　手机屏幕亮起一瞬，滑进来一条新信息。
　　向晚点开看一眼，余妍在微信上找她，叫她过去一趟。

　　放下手中捏着的水果叉，向晚站起身，“妍姐找我，我先过去了。”
　　周云舒挥挥手，让她赶紧让开，别打扰她看节目——当天录制，她又热又累，也只能知道自己的任务，现在在成片中一看，居然还挺有意思。

　　向晚她们五人，连带着一位共用的助理，住在公司为她们租的公寓里。
　　她才从房间踏出去，大门就被余妍自外面推开。

　　看见她，打一声招呼，“去书房谈。”
　　向晚点头，先去厨房，找出两个杯子，中岛台上有她一早就泡好放凉的柠檬水，她倒两杯水，跟着进了书房。

　　余妍已经坐在书房小沙发上，一手接过水，随口问：“她们人呢？”
　　“云舒在休息，秦璐羽有拍摄，西西跟着她走了，另外两位应该在开直播。”

　　余妍点头，轻轻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说：“你之前跟我说，想要以影视发展为主……”
　　向晚本是放松地坐着，听见这话，一秒钟挺直身板，倾身问：“是的。妍姐，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这里有一个试镜的机会。”

　　余妍说得很没有底气，“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一试。”
　　“真的吗？”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向晚正发愁没有这方面的机遇。

　　“不过呢，我先跟你说明，”余妍缓缓开口，“这部剧，是制作公司与平台的年度大剧，竞争相当激烈，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一呢，你要试镜的这个角色，其实是一个小丫鬟，算是女配角的女配角，戏份不多，全算在一起，大概也就两三集；二呢，虽然角色小，但是因为整部剧评级都很高，所以，哪怕是一个龙套的角色，也会有很多人争抢，我给你争取到了试镜的机会，能不能试上，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妍姐，您放心。”向晚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这个角色的。不管能不能成功，有这个机会我就已经很满足，真的太谢谢您了。”

　　余妍笑了笑，拍一拍向晚的手，“说起来，还是你上次参加选秀的时候，表现不错，所以平台影视部有人对你也有印象，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向晚多少几分愕然。
　　余妍又说：“你可以去试镜，但是，你也要向我保证，如果真的试镜试上了，不能耽误团里的正常行程，拖慢团队工作进度，能做到吗？”
　　向晚咬咬牙，“能。”

　　余妍满意点头，“试镜安排在明天下午，具体时间地点明天会有人通知你，你去准备吧。”
　　“好。”
　　谈话告一段落，向晚准备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上次那个帖子的事，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吧？”

　　“对。”余妍抚掌，“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那个帖子，具体说了些什么？”
　　“不是法务部处理了吗？”
　　“那倒不是。当天我忙着秋笙她们的录制，没来得及仔细看。等我想起来，点进去的时候，帖子已经被删除了。”

　　“啊……”
　　向晚小小吃惊一下。
　　那天，她发现所有帖子的内容全部不可查，之后也没有人讨论这件事，还以为是公司法务部行动了呢。
　　现在想一想，以公司的声名与行动力，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做到全网删帖。

　　那帖子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消失，看发帖人的语气，也并不像是会主动删帖。
　　由此看来，只怕这件事，又是由裴庭树方出面。
　　她有些怅惘，受裴庭树照拂的事，又多了一件。虽然裴庭树方联系公关有很大可能是出于不想让自己染上麻烦，不想传出绯闻，但不可否认，她也从中受到了保护。

　　余妍见她没说话，追问：“怎么了？”
　　向晚回过神，摇摇头，“没事。有人抓拍到了我和裴庭树老师坐在一排的照片，由此发散了一些谣言。我想，裴老师那边应该已经处理好了。”

　　余妍蹙一蹙眉，正色道：“既然你主动提起来了，那我刚好也顺着你的话，往下说几句。”
　　向晚坐直，摆出个洗耳恭听的架势。
　　“公司对你们的定位，是少女偶像，也就是说，最好不要有什么有关恋情方面的绯闻，你应该明白吧？”
　　向晚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点点头。

　　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为自己分辨：“我和裴老师那个，真的是乌龙。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不管是不是乌龙，”余妍强势打断她，“如果你们私下根本没有接触，还会被人拍下照片，给人看图编故事的机会吗？”

　　“……我知道了，是我太不谨慎了。”
　　向晚垂下头。

　　她及时认错，余妍满意地点点头，“下次注意，以后最好避免和男艺人有私下的接触，免得传出什么对你不好的绯闻。当然，以裴庭树的地位，能和他有绯闻，对你来说是有利的。但我想，你来娱乐圈不是为了谈恋爱，也不想以后人们提到你时，说你是靠绯闻上位的吧？”

　　向晚脸色煞白几分，嗫嚅着说：“我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裴庭树：也可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