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一名业余相声演员

3、3 天降眼里的事情经过

　　华楼深到化妆间的时候正是正午，男二的初登场戏份即将收尾。也许是在车里开了会儿车窗的缘故，他右脸颊晒得有点发红。化妆师心疼地拿着个冰敷袋让他自己固定着，又想骂他，又不舍得。他黑发将将到肩，发质顺滑，就是不怎么整齐，显然是午睡刚醒也不打理。负责发型的姐姐绕着他转了几圈，想下手改改，又觉得就这么上去也没毛病，苦恼中还觉得有点骄傲。
　　他的团队跟了他已经有些年头，彼此都熟悉。
　　经纪人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此刻在屋里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一团，终于拖过一把椅子，砰一声坐下了：“你老实回答我。”
　　“好。”华楼深手上摆弄着支笔，心不在焉地应。
　　“你老实回答我！”
　　“好。”他抬起眼睛看了经纪人一眼，因为懒散，睫毛又长，这一抬眼仿佛慢动作似的。
　　经纪人告诉自己要平静，不能气：“你跟沈……沈小姐，真在谈恋爱？”
　　”没错哦。“
　　经纪人深呼吸，问：”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华楼深从鼻腔里发出一点仿佛不高兴的气音，但还是好脾气地说：”不知道。“
　　”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你们就是普通恋爱？！“
　　”是啊。“
　　化妆师忍不住帮腔：”什么结婚不结婚的啦，老吴头你对恋爱的要求也太高了啦。“
　　经纪人一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又说：“你们根本不懂！”他深吸气努力平静，“要是以结婚为前提，我们现在就可以提前退出剧组了。你的人生制高点已经达到了。什么男一男二的都没所谓了。拿不拿奖也都没差了……以后别忘了孝敬爸爸……”经纪人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想象里，神情渐渐恍惚。
　　负责造型的姐姐插话：“欸，这么说小楼的男二还能拿回来哦？”
　　经纪人在心里怒吼，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界！你们搞妆造的为什么老不听我说话!
　　华楼深放下手中的笔，眼睛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没什么起伏地说：“我不想用这种事烦她。”

　　经纪人大为赞赏，一拍桌子：“小楼做得对！咱们不是那种包养关系！不然你和外面那些小妖精还有什么区别！”他好像在短暂的迷茫后找到了新的前进方向，大声宣布，“我发现我们团队的爱情观有一些问题，明天我给大家买点世界名著，好好学习一下，不要只看着利益。周末看完给我写一千字读后感。”
　　妆造团队：……妈的。有人收获爱情，有人收获家庭作业。

　　没过一会儿，剧组的小实习生探头进来，说男二和女一的戏就要结束了，男三可以准备了。
　　华楼深刚巧站起来以便妆造整理他的裤脚，因为是个上司角色，西装要求平整无褶皱。于是顺势低头看了实习生一眼，点一点头，表示知道。
　　小实习生，一个黑框眼镜格子衫的平平无奇男大学生，丢进人海会自动形成消消乐的那种，脸突然爆红，然后像只仓鼠般蹭的缩回了脑袋从门后消失了。
　　化妆师大笑。
　　……
　　男主是个已经撑得起票房的流量，脾气不好不坏，属于圈内平均水准。一同搭戏的女三演技跟男主不相上下，都属于约等于无的范畴之内，但脸略输一筹，没什么记忆点。在华楼深走出去之前，男主对女三尤为和蔼，也许是找回了一些缺失的自信。
　　华楼深本人还处于“小众地红着”状态，因此男主角此前未见过他。乍一见，后悔莫及，心里大骂自己经纪人傻X，莫不是嫌自己粉丝太多想送点给人家。
　　但大家都是文明人，于是摆正了笑脸打上几轮招呼。
　　只有一个人，缺乏一些对文明社会的认知，也或许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幸没能完成。
　　男二此人张扬得仿佛经受过系统培训似的。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自觉帅气的笑容，都让人很想问他一句，在哪儿找的老师。你看着他的步态神情，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装修寒碜的小教室，一个身着廉价西装的营销头头，一打认真听讲的莘莘学子（男二的小脑瓜正在其中），黑板上浓墨重彩写着几个字：如何得罪你所有同事。
　　这就神奇地导致普通路人见着他，厌烦之余还有那么一丝同情。
　　全片场差不多都知道这位是被投资人硬塞进来的——当初刘亥几人要是换个保洁阿姨问，对方可能也不假思索报出答案了。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会做人的，戏里好好表现，戏外客气着点。但男二的肢体语言在说：我不。
　　他仿佛对自己身高上既不如男一也不如男三这事很不满意，上来就先打了个阴阳怪气的招呼。华楼深看他一眼，冷淡地点了点头。男一恐怕也在心里又开始新一轮对经纪人的怒骂，面上还艰难地维持着自己作为前辈的尊严，不能太和新人计较。
　　于是男二大约是觉得自己底气很足，原地表演了一场（自以为）生动的职场霸凌。
　　此处省略他贫瘠的词汇量，因为华楼深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华楼深发现片场有三个奇怪的人。
　　片场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大家各司其职，哪怕一时看着仿佛正在休息的人员，也多半处在一种半绷紧的待机状态，等着上级指挥、配合同级。但那三个人始终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站在一个意味不明的角落，没精打采地打量着靠近镁光灯的人群。
　　为了不引起对方警觉，华楼深看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他有个猜测，或许马上就能得到验证。
　　十多分钟后他开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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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果然，那三人在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