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一瞥只為君》酣嫜弄

119、番外(6)

　　魇君将赫连御辰的尸身放在一处偏殿，坐回主殿，从怀里掏出赫连御辰头顶上那只炫彩蘑菇，望了望，好像……这千百年来赫连御辰都没将头顶上那只蘑菇拔下来过，“要吃掉吗？”魇君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当作纪念吧。”毕竟赫连御辰也服侍了自己近千年了。
　　魇君走到偏殿，偏殿被自己封了，只有自己能进，赫连御辰躺在偏殿中间的冰床上，一动不动，但赫连御辰走时没有任何挣扎，走得安详，但死前只想再吃一口家里的饺子，这愿望怕是再也实现不了了。魇君望着赫连御辰的脸，脸上没有丝毫悲声的表情，魇君怀里“叮咚”一声，有信息，嗔了一声，魇君约了人，但那人又临时放自己鸽子了，本想约人出去散散心，缓缓情绪，谁知唯一一个肯应约的人又不来了，自己又得埋头在堆积成山的公务里头了。
　　魇君走到书房，沿路的侍从都毕恭毕敬地向自己点头示意，回到书房，鬼都大多喜暗，魇君只是在书案上点了盏灯，便开始处理公务，“赫连御辰，给我磨墨。”魇君墨水蘸完了，于是命令道。直到魇君沾满墨水的笔终于干得写不出字，魇君抬眼一看，墨砚内只有一些干涸的墨迹，“赫连御辰，我叫你呢，人呢？”魇君不耐地敲敲桌子，敲完才发现，赫连御辰早就不在了，“……”想起来，赫连御辰好像说过自己打完仗，就回一趟老家，顺便看看爹爹阿娘给自己介绍的那些姑娘们，若看到中意的便娶来当媳妇，再不娶妻，赫连御辰怕是没人要了。
　　魇君不想见到赫连御辰爹爹阿娘得知赫连御辰死讯后哭天抢地，想必赫连御辰也不想见到，魇君于是化作赫连御辰的相貌，带着点好酒，就往赫连御辰老家那座荒山走去。
　　魇君走到山脚，山脚的人大多数是认识赫连御辰的，魇君走没几步，便有人叫住了自己，“小辰哪，回去看阿爹阿娘啊？”魇君点头不语，那人调侃道，“哎呀，怎么这么孝顺给你爹娘捎了酒啊？你以前回家都不带东西回去的。”魇君语气平淡道，“前阵子刚好有钱，便买了些就带回家给爹爹。”魇君正想走，一身形肥胖的大婶又叫住了魇君，“阿辰啊，你回去探亲啊？”魇君被这问题问得烦了，但还是强作言笑晏晏道，“对啊，回去看看爹娘怎么样了。”那大婶又道，“快回去吧，你爹娘给你找了几个姑娘，那可是一个漂亮，你有艳福了。”临走前，那大婶还在魇君肩上拍了拍，魇君就像碰到苍蝇一样，用手拍了拍被那大婶拍到的肩膀，甩袖离开。
　　不知为何，赫连御辰不住山脚，要住在山顶上，魇君走了半个时辰，才从茂叶中看到一丝炊烟，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饭菜香，以及悉悉索索的交谈声，魇君再走一段路，终于听见交谈的内容。
　　先说话者是个女人，那女人慵懒且带着点娇嗲嗲道，“别嘛，再让我躺一会，就一会儿嘛……”那语气就像魇君平日叫赫连御辰起来做事，赫连御辰死死赖在床上不肯动一样。说罢，那女人就不说话了，看似是睡着了，还隐约听见那女人在打呼噜，过了魇君走不到十米路的时间，“啪咔”一声，那叫一声，随后一把男声嗔道，“儿子这几天要回来，你在外面睡成这样，儿子会怎么看？”那女人继续嗲道，“儿子小时候不是一直都这样吗？”那男人继续催那女人起来，道“儿子回来不用吃饭？你去准备准备吧，儿子回来没菜可怎么办？”那女人懒懒地“哦”了一声，“你去嘛，我好累……”那男人叹了口气，“你要睡就别在外面睡，难看死了。”“儿子回来的时候你也别太凶，你知道的，儿子不经骂，万一把儿子吓跑了，以后几百年都不回家一次就不好了。”听到此处，魇君暗想道他们也未免太看低赫连御辰，赫连御辰被自己骂了这么多年，又不见赫连御辰逃走过。
　　魇君走了一段路，终于见到一间草屋，屋外架子上放着菜，一个男人在屋外剥豆子，抬眼见到魇君，呆滞几秒，随后微微皱起的眉舒展开来，朝屋内喊道，“娘子欸，出来看儿子，儿子回来了！”那女人边揉着眼睛，边从屋内走出来，那女人跟赫连御辰长得挺像的，那女人先是眯起眼睛看清来者，随后咧起嘴，飞扑到魇君身上，又亲又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爹爹负责做饭，和娘亲聊会天嘛。”说罢，魇君便被拉到屋子里，与“自己”母亲聊天了。
　　“儿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吧？离该娶媳妇的年纪都过了不少了吧？”“母亲这么说，就是要我娶妻生子了？”魇君问道，魇君对女人没有兴趣，对男人亦是，难怪千百年来自己都处不来一个对象。“儿子啊，你再不娶媳妇就没姑娘肯嫁了，你也知道，娘亲和爹爹一直想抱孙子呢，你看看哪个姑娘你喜欢，爹爹就上门提亲。”说罢，赫连夫人便递给魇君一本画册，上面画的都是赫连夫人精心挑选的姑娘，魇君随意扫了一眼，便将画册递给赫连夫人，“怎样，娘亲为你选的姑娘你可喜欢？”魇君叹了口气，“是不喜欢么？没关系，娘亲还有。”说罢，从角落里拿来十几本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画册，递到魇君面前，魇君摆摆手，“娘，我还不想娶媳妇，就先……缓缓吧？”赫连夫人失落地将画册收好，古意以魇君听得见的声量嘀咕道，“唉，看来这几年都抱不了孙子了……”魇君无言，好像略略知晓赫连御辰怎么一直不回家了，原来被父母催婚催怕了。
　　“一直要我别这么凶，说会吓走儿子，你也不看看你这些年一直催儿子结婚催得多厉害。”赫连微晚走进屋内，五百多年前将魇君封印的人就是他，那时魇君身受重伤，不慎被赫连微晚当成邪物捉住，望着这五百年前封印自己的人，虽然当时是自己状态不好，但是还是有些怕的。“别聊了，再聊菜就凉了。”赫连微晚知道儿子回来，特意煮得丰盛些，魇君以为赫连微晚给儿子做菜做了这么多年，厨艺也该还过得去，魇君夹起一条菜，殊不知，吃完之后满嘴都是一股子咸味，若魇君早些知道赫连御辰的厨艺就是随了自己爹娘，魇君还会有些心理准备，“……爹，喝酒。”魇君给赫连微晚倒酒，赫连微晚拿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好酒！很少见你回来还带东西的。”魇君干笑几声，干了杯酒，“对了，魇君呢？”冷不防赫连微晚这么问道，魇君动作僵了，干了杯酒，给自己壮壮胆后，道“魇君他……跑了。”赫连微晚摇摇头，“算了，跑了就跑了，你回来就好。”魇君点点头，若果赫连夫妇知道与他们吃饭的人不是真正的赫连御辰，脸上又是什么表情呢。
　　既然回来了，那就肯定是要在赫连御辰老家住上几个月的，但无奈魇君公务繁忙，再者，一直在这长住迟早也会被发现，所以便以想多出去练历为由，只答应住三天两夜。
　　魇君躺在赫连御辰还没被赫连微晚赶下山练历之前一直睡的床上，赫连御辰在之前其实也是一直被赶下山，中途也陆陆续续回来过几次，长住一阵后，又被赫连微晚赶下山了，这次还要赫连御辰看守着魇君。
　　“儿子不是都说了么，他还不想娶媳妇，你就别浪费力气了。”赫连微晚语带不满道，“他话是这么说，肯定是那些给他挑的姑娘长得不好看不贤惠，他不喜欢，你也别愣在这啊，来帮忙选选，没准里头有儿子中意的，那我们就能抱孙子咯。”赫连微晚将赫连夫人手中的图册藏在身后，“去去去，别弄这些有的没的，万一儿子是断袖又怎么办？”赫连夫人沉默一阵，“那……就给他找个公子哥呗……抱孙子是没可能的了，但至少儿子喜欢不是吗？”
　　……
　　第三天，魇君终于不用吃赫连微晚做的菜了，临行前，赫连微晚交给魇君一个食盒，里面全是饺子，“知道你喜欢吃饺子，所以特意煮了点，你带回去慢慢吃吧，也别隔太久回来了，你娘会想你的。”魇君点头，身后父母朝自己挥手告别，赫连夫人眼里还有泪光。
　　回到冥界，魇君命下人将饺子煮好，魇君亲手将饺子端到停放赫连御辰尸身的偏殿，“你老家的饺子，热乎的，吃吧。”赫连御辰仍然一动不动，魇君推门而出，独留赫连御辰在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