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逃生，生存还是繁衍》干易

4、第 4 章

　　沉翼的家安在濒岛高处，旁边就是一处极宽阔的平地，被开垦成了花园，青鱼节就在这里举行。

　　居民们在花园里安置了几十条长桌，摆上整只烤好的鹿肉、大块腌制的牛羊块，酿制整年的葡萄酒，无数新鲜的瓜菜，……。

　　月亮出来了，正是满月之期，人群齐聚，点起篝火，噼里啪啦的火光，吓得林中走兽逃窜，群民嚣叫着哄闹，把远处的海鸟都惊醒，哗啦啦扇翅膀冲向夜空。

　　沉翼领着俞南从家中出来，正是人群欢乐时刻，他身着粗布短袖衬衫，休闲沙滩裤，身形在夜色中格外高大健美，胳膊上健壮肌肉把袖子撑得鼓起，高高扎起的长发在腥咸海风里翻飞。

　　濒岛男女老少涌了过来，欢迎他们勇敢且不辞辛苦的头儿，能让他们平安待在濒岛，安居乐业，让外面的人都羡慕不已。

　　还没等沉翼开口，就被拥着向最热闹的人群中走去，沉翼回头，好容易从喧闹人隙中看了一眼俞南，他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脸色在月光下有些冷调的青白，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场面，甚至都不带挂念下人群中挂念着他的沉翼，眼睛立刻放空到了极远处。

　　沉翼冷哼了下，心中掠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被周边热闹淹没。

　　濒岛中最聪明勇敢足智多谋能言善辩的出挑人儿聚到了沉翼身旁。

　　过去五年，他们背井离乡，来到濒岛，一起共甘共苦，经历过欢乐痛苦，也有纷争嫌隙，但最终相互扶持着走了过来，建设了如今这犹如世外桃源的濒岛，虽不复原来那现代化的家乡舒适享受，倒也和平安全，不是家乡也胜似家乡。

　　人们推选唐仁第一个上来和沉翼碰杯，灾难发生时，他已年近九十，皮肤皴裂得像干枯的树皮，佝偻着的身躯虚弱得随时会折断，却奇迹般地从诡人横行的世界下存活下来。

　　濒岛居民当吉祥物一样养活着他，这个世界，能存活下来的人都值得尊重。

　　“沉翼，我敬你，干杯！”

　　唐仁鸡爪样的手抖得不像话，脊背不堪重负地弯成九十度，却依然竭力抬起头看沉翼，然后将杯中酒囫囵吃进嘴里，起码有一半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沉翼心中酸楚又感叹，豪气地吼，“干了”，遂将整杯酒一口纳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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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翼，喝了它，明年平安顺遂。”
　　“沉翼，咱哥们好，再吵架也是哥们好，今天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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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病毒肆虐，诡人横行的纷纷乱世，这种日子还能过多久，每个人心中都没有底，更不愿意相互谈论，每个人都自觉不谈及未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先欢乐一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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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大家一起干杯，尽在不言中。”
　　“喝完，一切都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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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翼太能理解这种心情了，他也放下了一切，凡来者敬酒皆不推拒，喝酒吃肉，高声谈笑，放浪形骸，只是最近，心总被一颗隐秘的细小丝线悬着，时不时就要被牵着抽动一下。

　　沉翼起身巡视周围，他个子高，视线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独自待着的俞南，夜色用树叶的碎影覆盖住他满身的寂寞。

　　沉翼放下心来，别的不指望，只要人还在就好。

　　俞南乖乖坐在边远的长条桌旁吃东西，他喝不惯濒岛这种热辣辣的酒，烫喉咙，肉和新鲜果品倒很不错，周围挺安静。

　　他在濒岛完全是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如果不是待在沉翼身边，人们连俞南两个字儿怎么写都不会知道。

　　他没什么朋友，对人也冷淡，刚才好容易有个敦厚耐看的姑娘向他微笑示好，他装没看见样扫一眼就过去了。

　　今天的濒岛太热闹了，就连日常巡逻都放松了许多，按正常惯例吃饱后该回到既定岗位交班放哨，但因为是难得的节日，又有多情姑娘相伴，就难免喝酒，喝了就忍不住喝更多，时间也是一拖再拖。俞南估计今天巡逻值守不足以往一半。

　　不过确实难得偷欢，俞南慢吞吞将一大块鹿肉放在盘子里切成小块，刚想叉起其中之一放入口中，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肉掉了。

　　他低头看，是个小男孩，此刻正跪伏在他桌下，抬起脏兮兮小脸冲他顽皮地笑，俞南知道他来讨要食物，又叉了块肥嫩多汁的，看地上那两爪子全是泥，干脆直接喂入他嘴里，小男孩吧唧着嘴吃得满嘴流油，又窜到别处去捣蛋了，俞南忍不住抿嘴笑了下。

　　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四处逡巡。

　　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孩子群中的安，昨天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安早忘记了一切不愉快，大概还因为确实被委屈了一顿，如今正坐在一堆半大哥哥姐姐中被喂得不亦乐乎。

　　俞南昨日被安郁结的心稍稍放了点下来。

　　“轰——”，篝火中心处传来震天的喧哗，原来是一众穿着性感暴露，长发披肩的女人们跳到了嗨处，激情震天。

　　空气中充满了潮腻和腥咸，岛上天气真是多变呀，好像要下雨了，俞南抬头望了望天。

　　篝火边人们都疯狂了，岛上最美丽的女人之一，颜镁加入了跳舞的队伍，她今天换下了劲装短裤，穿上了条五彩亚麻超短裙，裸，露的性感修长大腿随着歌声和火光晃动，纤瘦有力的腰腹肌肉尽显，再加上她柔软红唇微张，妩媚秋波暗递，纷纷将一众男女的荷尔蒙挑动到了最高处，人们全都加入进去载歌载舞。

　　一曲舞毕，颜镁甩动着脖颈间红色长发，端着酒杯向沉翼走去。

　　沉翼已经半醉，他刚才找了半天，俞南不见了，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他的心就有点郁闷。

　　“亲爱的，敢跟我喝了这杯酒吗？”

　　香风攒动着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颜镁逆风站在他面前，用极具挑衅的眼神看着他，发丝儿先就随风撩动过来，在沉翼肩膀和手臂上裹缠，她今天一定要拿下面前这个男人。

　　夜已深，空气中流淌着情.欲的味道，好多年轻男女，找到相好，已经成双成对躲进密林深处，呢喃情话细细密密夹杂在热闹喧嚣之中。

　　沉翼低头看了下颜镁手里的葡萄酒，比惯常葡萄酒颜色要深些，知道里面加了鹿血，有催情的功效。

　　他心里深深叹了口气，眼角余光又去追寻那人的身影，却看见他正急匆匆从家的方向走来。

　　就这么向他走来。

　　“好，我喝！”沉翼豪迈吼叫了声，激起周围人的哄笑，沉翼接过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又大笑着砸了杯子，佯装着醉意将颜镁搂在怀中。

　　雨终于下了下来，是小雨，却更加助兴，落在篝火中滋啦啦直响，蒸腾出情.欲和欢愉的味道。

　　下一秒，等沉翼再次抬起头来，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无情冷静地对着他，俞南站在三米之处举着枪。

　　瞬间，沉翼眼睛圆睁、瞳孔暴缩。

　　“不——”然而这话未及脱口。

　　暗夜中，雨丝、火光、人群穿梭，俞南面前闪过一片熟悉的白光——那是射杀母亲那只枪口的火光，将所有这一切都消褪掉，眼前只剩下他的目标，如此清晰，稳定，近在咫尺。

　　“砰”一声尖锐声响，沉翼甚至能感觉到子弹刮擦过耳边那些直立着汗毛时发出的声音。

　　一缕淡淡硝烟将空气中所有的欢愉和美好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周围骤然安静，沉翼回头，所有人的目光聚向被俞南射杀的目标。

　　安躺在血泊之中，额头上一个不规则黑洞，白色脑浆从那里缓缓流出，表面的皮肉却在蠕动着拼命愈合。

　　然而，脑部不可再生，安举在空中的小手挣扎着挥舞了几下，颓然落下，像干枯的树叶终于落地。

　　人们惊呆了，看向不远处硬立着的俞南。

　　“他，变异了”俞南干巴巴地解释。

　　“啊——”安周围的孩子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俞南动了下，下意识想去安抚自己的学生，然而几乎同时就感觉到右手指尖发烫，那是枪管的余热。

　　他僵直着四肢关节，转身离去。

　　女人们随之尖叫起来，男人们冲到安身边处理现场。

　　沉翼一把甩开臂中的颜镁，向俞南的方向追去。

　　终于，追上了他，沉翼想将俞南因为痉挛而有些扭曲的身体拥入怀里，他却固执地滑开，转身，将手里的枪还给沉翼，又回头一步一顿地向家中走去。

　　沉翼低头看手里的枪，一下愣怔住了，这把枪？

　　扑通一声，将沉翼吓了一跳，抬头，前面俞南已经直挺挺砸在地上，昏死过去。
　　.

　　很久之后，沉翼才慢慢从俞南口中得知了那天晚上的真相，因为职业使然，俞南那天一直关注着那几个孩子，不经意间突然发现安身上的诡异，白嫩的小腿居然完好如初，而俞南清楚记得昨天那里还有一道很长的口子。

　　俞南心中不安，但也拿不准到底什么情况，小孩子自愈本身就很快。

　　他决定继续观察并作好准备，然而当他从家中取出那把枪后，却发现情势变化如此之快，黑暗中的安眼神迷离，正呲牙向旁边孩子脖颈处伸去。

　　俞南见过无数那种失去了意识只剩下生理性啃咬的眼神，危急中，无暇顾它，拔枪射击不过是下意识行为。

　　俞南后来的描述轻描淡写，仿佛在描述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