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榨汁机》永暗

14、第 14 章

　　那天是张晓燕人生的第二次转折点，故事的发展犹如展开的绘本，充满戏剧性且诡异，她总有一种感觉，顺着命运的轨迹继续往前走，前方肯定还有什么在等着她，脑海中的思绪犹如想要前往上游聚集的鲑鱼，他们在繁殖季聚集在一起，成为了一团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人不舒服却又听从本能的无法忽视。

　　旧的一些东西离开了，新的进来了，有些变了有些没有，那天晚上父亲领着一家人惊慌的离开后，张晓燕从无知觉的混乱中清醒，爷爷奶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惊恐的看着她，发现熟悉的孙女回来了，泪眼汪汪的过来抱住了她。

　　张晓燕迷迷糊糊中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一瞬间她变的不再是自己，说出了自己根本不会说出来的话，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灵异事件，而是精神疾病。

　　是了，能够看见已经死去人，这是幻觉，现在又因为外力的刺激，她转变了人格变成了另一个人，仿佛是母亲的灵魂附身了一般。

　　红色的身影此时已经无影无踪，张晓燕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了，她与爷爷奶奶一起收拾了屋子，拿着医务箱给被打伤流血的伤口抹药，被父亲威胁要宰杀的贝贝察觉到危险解除了，摇着尾巴从卧室的床底下钻出来，晃悠着小身体小爪子吧嗒吧嗒的来到张晓燕的身边，用舌头舔了几下女孩的手背。

　　张晓燕发现小狗白色的毛发上沾染了一丝红色的斑点，担心的抱起狗狗查看，发现是贝贝的脖子处被刀尖扎破了一小块肉，蹭破的皮流下了些许的血液。

　　这是父亲做的，杀人犯法，但是杀狗不犯法，父亲因为想要达成自己目的，不惜在自己的面前威胁宰杀宠物。

　　太糟糕了.....真是太糟糕了。

　　小狗浑身颤抖，却没有胡乱的嚎叫，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珠盯着张晓燕，女孩能从狗狗眼中的倒映看见自己的脸，那是一张被打的乱七八糟的脸。

　　“如果，如果我能更有勇气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父亲很害怕母亲这种类型的人吧，如果我学妈妈那样.....”

　　张晓燕的爷爷打断了孙女的话：“你不可以！你不能变成那两个家伙的样子！你是好孩子啊！”

　　“可是....可是，爷爷，爸爸肯定还会回来的，难道还让他这样打我们吗，报警送去警察局，也只是关几天出来，出来后依然会来骚扰我们的吧，在我拎起刀反抗的时候，那个男人害怕了，他退缩了，我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

　　爷爷奶奶对张晓燕的想法极度抵触，收拾完客厅的狼藉后，已经是凌晨12点多了，两个老人回房间休息，这个话题不了了之，无人再提起。

　　张晓燕回到房间，她正在擦拭贝贝的伤口，不知道小狗受伤了需不需要上药包扎之类的，伤口不深，用酒精消一下毒就好吧。

　　擦着擦着，张晓燕内心的恐慌在安静的环境下更大了，她不是恐惧暴力，也不是恐惧被父亲这个垃圾桶里的垃圾纠缠，女孩一只手捂住了头，低头看着躺在膝盖上的小狗，闻着狗狗的味道，她沉默的哭了。

　　“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变成父母那样的人。”

　　“遗传这种东西，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都会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吧。”

　　“我不要.....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只要想到父母满目狰狞极端暴力的样子，她就害怕的浑身发抖，有一瞬间，她爆发杀意极端的样子与父母重叠了。

　　看似无所谓的焦虑让少女非常在意，她将狗狗抱入了床边的狗窝，关灯后，躺进被窝里睡觉了。

　　张晓燕这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考上大学后，爷爷奶奶以及小狗贝贝全死了，她非常痛苦，梦中的爷爷奶奶死的很突然，原本打算给自己的财产没来得及立遗嘱，全都没了，老人所有的钱以及这座老房子按照顺位继承人，全部成为了父亲这个独生子的东西。

　　爷爷奶奶怎么死的呢，不知道，梦中什么也没有表示，一无所有的她被赶出家门，恍惚的游荡在大街上。

　　这个梦实在是太悲伤了，白天醒来后都会觉得很痛苦，心痛，眼泪哗哗流了很多，睡眼朦胧中，张晓燕好像透过了眼眶中的泪水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母亲。

　　一只冰冷的手覆盖在张晓燕的额头：“很痛苦对吧，这就是未来你将会面临的其中一个小挑战，你需要强大起来。”母亲的声音传入了她的心中，很快又再次进入了梦境。

　　第二个梦境更加奇怪，高档的房子客厅中站立着一个男人，这是个混乱的梦，她的恨意与愤怒在梦境中爆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弄死眼前的男人。

　　混乱的梦境让人根本记不住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愤怒与恨的感情被从梦境中带了出来。

　　那天做梦以后，张晓燕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了。

　　例如飘来飘去的黑色人影。

　　偶尔也会在自己身边看见母亲的身影，眼中所见的奇怪影子越来越多，它们几乎无处不在。

　　张晓燕觉得很累，她觉得绝对是自己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女孩不敢去医院，只能偷偷的上网查病例，发现一个叫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病，俗称人格分裂，患有这种病的人性格多变，常常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网络上写的症状真的很像她，这让张晓燕更害怕了。

　　黑色的人影如同电影里描绘的幽灵一般，飘忽不定，爷爷奶奶最先发现了孙女的不对劲，两个老人非常担心，带着即将中考的张晓燕去了医院，医院检查一切都很健康，医生猜测可能是心理问题。

　　张晓燕变得比以前沉默了，她更加不爱说话，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黑影，她的母亲依然跟着她到处走动，赶也赶不走，最开始会觉得很恐怖，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母亲的身影总是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盯着她看，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张晓燕好几个月睡不好觉，中考成绩极度的糟糕，只能去一个非常差的职高念书，在幻觉与青春期的迷茫中，跌跌撞撞几年勉强的毕业，上了个不怎么好的大专。

　　领成绩单那天，父亲大老远的跑来这边骚扰，张晓燕已经成年，男人欠了赌债着急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彩礼还债，对金钱的渴望完全让那个男人忘记了对母亲的恐惧，将鬼附身的恐怖景象抛到脑后，跟踪张晓燕回家，哐哐哐的砸门，把门砸开后，见两个老人依然不愿意给钱，男人心一横，拎着行李箱直接过来住了。

　　这里没人欢迎他，赶也赶不走，天天喝酒吵闹，希望可以通过这种靠近的方式让张晓燕放弃高考去结婚，挣彩礼钱。

　　“咱们这边的分数线你只能上个专科，不上本科你上那个大学有什么用，还浪费爷爷奶奶的钱，你这样有什么用，不是在赔钱吗，还不如投资投资我，我是你爸爸，你的亲人啊，而且女孩结婚后，将来老房子拆迁了也得不到钱，还是需要有个男人帮你保管这笔遗产，与其便宜外人，不如给我。”

　　张晓燕的沉默让男人更嚣张了，母亲的灵魂在房间内大叫，恨不得杀死父亲，她红色的身影在张晓燕的身旁打转，耳边回响着：“把身体借给我，借给我，让我杀了他杀了他啊！”

　　这是不可能的。

　　母亲对着张晓燕的耳朵大喊，父亲也对着张晓燕大喊，房间突然变的很热，血色的鬼魂若隐若现，父亲看见张晓燕身后的东西后瞬间不吵闹了，变的非常安静。

　　“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该死的老东西。”被杀意包裹的张晓燕黑着脸对父亲发狠话：“你要是再这样下去，那么我和你谁也别活了，现在学校放假，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家里我做饭，老鼠药还有很多呢。”

　　母亲的灵魂对张晓燕的行为非常不赞同，那抹红色在少女的眼中是幻觉，她用手心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幻觉越来越暴躁了，你别想控制我的思想。”

　　飘在半空中咆哮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后愣了，她呆滞的站在日光灯下盯着女孩，随后爆发出了更加冰冷的能量，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女人凑过来，将鼻尖贴着少女的左脸，呼出冷气，随后大喊：“你可真是个废物！”

　　“你明明能看见我，这么多年了还认为我是你的幻觉吗，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母亲的身影恢复成了临死前的那副凄惨的样子，她口吐鲜血满身弹孔，用沾满污泥的双手抚摸着少女的脸颊，爆发出刺耳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和你爸爸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居然是个蠢货笨蛋。”

　　“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模一样，也因为能看见灵魂经常被当成神经病呢。”

　　张晓燕否认这句话：“我不是神经病，我不会成为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我就是我，我也不是你们的孩子。”

　　母亲哈哈大笑根本不听张晓燕说的任何话，幻觉侵入了现实生活中后，连张晓燕的梦境也不放过。

　　梦境中浑身是血的女人辱骂张晓燕是个废物，逼着女孩学习灵魂出窍和各种奇怪的东西。

　　“想要逃跑吗，想要飞吗，学会了灵魂出窍，你就会看到更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也能入侵别人的梦境，想想看，如果你那个人渣爸爸因为惊吓过度心肌梗塞死在梦中，多好啊。”

　　张晓燕在精神世界中不是母亲的对手，她的幻觉比本人还要强大。

　　“你是我产生的幻觉.....”被噩梦纠缠睡不好觉，张晓燕的脸色非常不好，再加上她的爸爸煽风点火，认定张晓燕妈妈的鬼魂也在这个房子里，天天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和空气骂街，爷爷奶奶很担心张晓燕，老一辈的人特别相信鬼魂这种东西，他们与父亲一样的想法，认为鬼魂是存在的，孩子这么多年身体都不舒服，医院也查不出来怎么回事，肯定是张晓燕的妈妈变成厉鬼回来折腾了。

　　爸爸想通过带闺女去寺庙的机会和这边拉近关系，被张晓燕拒绝。

　　“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长大后变成你妈妈那样的人吧，你还是个女孩，小辈，大人再怎么不对，就不能和我好好谈谈吗，你妈妈这种杀人犯的鬼魂天天徘徊在你身边，你就不害怕吗。”

　　“不我不去。”

　　男人还拉着女孩的手：“我带你去庙里看看，要是你喜欢，还能在那里住一段时间。”

　　听着父亲自作主张的话，张晓燕的怒火被瞬间点燃，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容易生气，狰狞着脸凶狠的瞪着拉着她的手的男人：“我说我不去，放手，你没听见吗。”

　　刺骨的寒气钻进了男人的手心，他赶紧把手松开，指着女孩喊道：“你这样下去我就把你送去精神病院。”大概是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男人的脸色变了。

　　张晓燕知道男人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赌狗是没有道德的，为了钱，什么想法都想得出来。

　　也就在这时候，家里来了一伙人打断了父女俩的谈话，这伙人自称是债主，抓了张晓燕的父亲要他还钱。

　　“李先生的钱不是白借给你的，你居然想跑？”一张合约书被扔了出来，张晓燕凑过去看，发现这是一纸投资的合约，一名叫李多海的男人给父亲的公司里投资，相当于对赌协议，到了一定的时间要得到相对的利润，不然就加倍赔钱。

　　父亲在黑衣人的手中害怕的挣扎：“我会还钱的，这栋房子很快就是我的财产了.....”

　　“李先生让我们带你去他家里走一趟。”

　　“求求你们不要卖我内脏！”

　　黑衣人很无奈：“张先生，我们找你很久了，怎么可能做卖内脏的勾当，而且要不是你欠了赌债，你早就能把钱还上了吧，我们的李多海先生只是想见你一面，不对你做什么的。”

　　听到这个人这么说，父亲挣扎的更厉害了，他大声叫嚷着：“我不信我不信！”

　　挣扎无果，最后还是被带离了家，跟着一伙人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爷爷奶奶担心的站在屋里不知所措，而张晓燕母亲的幻影则冒出来，贴在张晓燕的耳朵边上幸灾乐祸起来。

　　“哈哈哈哈，这帮黑色的家伙是阴兵啊，什么样的人能够使唤阴兵，车辆通行直达阴间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刺耳的大小声在耳边游荡，张晓燕内心毫无波澜，她内心突然有一个疑惑，奇怪的盯着幻影：“你不是我的幻觉吗，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蠢钝如猪，事到如今还认为自己眼睛里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逃避也没有用，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和我一样。”

　　这句话说得张晓燕逆反心理上来了，她低头抱起了脚边的狗，安静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内：“我根本不想了解你这种家伙。”

　　“也不会如你所愿变成和你一样的人的。”

　　母亲的幻影不说话，只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