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遇斜阳》戈野

14、例外

　　起了一大早的洛风又带着采访包出了门。
　　一路上走走拍拍，记录下不一样的现实生活，镜头下的画面有时比现实更触人心。
　　“别摔了”
　　“贱皮子，我今天打死你”
　　“不要，不要”
　　不远处一个小店门口一阵阵摔东西声，打骂声，哭泣声，围观的人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只能听见声响，看不清具体情况，洛风收起相机，加紧走去的脚步，同时拨了电话。
　　“啊……别打了”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爸爸，我求你，求你，别打妈妈”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身体挡在她母亲面前。
　　“滚，不知死活的东西”那男人一脚将小女孩踹开。
　　“咳……”小女孩瘦弱那禁得起这样重的一脚，跌到地上捂着肚子咳嗽不起。
　　“丫丫，咳……”地上的女人见状忙爬起身去护住女儿，那男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周围的人只看着，时不时还有人起哄，说着地上人能不能活，有好心人想出手去拉也被那男人拿啤酒瓶吓了回去，现实有太多掌控不了的黑暗，有太多躲无可躲的无奈。
　　走近的洛风看见地上躺着个小女孩，从外围挤了进去，他扑向那个正打人男人，用力抢了他手里的啤酒瓶，将他推到在地，本就是个醉鬼，洛风也没用太大力，看被推倒的男人直不起身便转身去看地上躺着的两人。
　　“你好，能坚持住吗？”
　　那位母亲只点点头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小朋友坚持一下，救护车一会儿就来，安全了”洛风看着地上的小女孩，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安抚。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洛风警惕转身，只见那醉酒的男人不知从哪拿了把刀向他砍来，他本能起身去抢那把刀，周围人一片惊慌，又没人敢上去帮忙，洛风奋力与那人对峙着，那男人可能是清醒了些力气明显比刚刚大了很多，洛风怕他再伤到小女孩母子，用脚绊倒那人顺势往另一边滚去，滚倒的过程中刀尖划破了洛风的手臂，那男人被压制在地上不断踢打反抗，情急之下洛风捡起旁边的啤酒瓶向男人头部砸去，顿时鲜血直流，男人停止了挣扎，洛风也慌了神，看着流淌一地的血坐在地上抱头瑟缩着。
　　警笛声响起，一群身着警服的人快步跑来。
　　“血，血，我杀人了，杀人了……”洛风团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嘴里胡乱呢哝着。
　　“洛风，洛风，是我，没事了，没事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救护车不一会儿也到了，医生护士忙下车将伤者抬上车前往医院。
　　“救护车到了，所有人都没事了，安全了”慕寒阳耐心蹲在洛风身边轻声安抚着，慢慢眼前的人才抬起头。
　　“慕警官，我杀人了，都是血，都是血”洛风依然是低着头只露出湿漉漉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恐惧不安。
　　“没有，你是正当防卫，而且你救了别人，那个男人也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洛风，你很勇敢”慕寒阳看着眼前受伤不安的人，语气极尽柔和。
　　“真的吗？”洛风不自信的看着慕寒阳。
　　“是的，勇敢的小记者”慕寒阳揉着他的头发回以坚定的目光。
　　慕寒阳用大衣将洛风整个罩住，他靠近洛风说“我带你走”，洛风看不见周围的人，听不清周围的话，只感受到拢着自己前行的人怀抱很暖，触碰到的指尖火热。
　　“收队”慕寒阳对着已经处理好现场的队友说到。
　　警笛声再次响起，有一个人拍着不安的小记者的手说，回家了。
　　在警局处理好下午发生的事，洛风录了口供，医院里的男人也必将接受法律的制裁。
　　“还好吗？真的不去医院吗？”慕寒阳等在门外，见人出来忙去扶。
　　“不用了，我回家处理一下就好，医院的大夫有些老顽固，去了要好久才放我出来”洛风轻松说着，脸上的不安却未退尽。
　　“嗯，回家吧”慕寒阳拉起洛风往外走了。
　　“诶，慕警官，你方向错了，我家不走这边”洛风看着前面的人方向越走越不对。
　　“去我家”慕寒阳简单解释一句。
　　“嗯？你家，没事的，不用了”洛风忙拒绝。
　　前面那人继续拽着，没有放手的意思，态度明确，洛风也没了辙。
　　“额，慕警官，你家方向也不对啊”走了一小段路，进了警局另一个方向。
　　“停车场”慕寒阳又解释了一句。
　　“哦”洛风想原来慕寒阳会开车啊，而且还有车。
　　嘀嘀……
　　“过来，上车”慕寒阳冲洛风招招手。
　　“哦，来了”慕寒阳让洛风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后才转身进主驾驶。
　　“今天天气冷，平时走路习惯了所以一直没开车”见旁边的人时不时看自己，又不开口说话，慕寒阳只能自己开口了。
　　“哦，难怪”洛风疑问得破，可又想之前的天气不也冷吗，又疑惑了。
　　慕寒阳见这人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担心也就少了点，刚刚的事应该放下一些了。
　　走路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开车就更快了洛风躺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到门口了，慕寒阳径直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洛风是慕寒阳的再一再二再三，是从见面到此刻的数次破例，无声纵容。
　　“洛风，醒醒，到了”慕寒阳轻轻拍着身边睡着的人。
　　“嗯？到了”洛风从小的习惯坐车必睡觉，不论距离现在也改不了。
　　“嗯，醒醒坐一会回家了，不然下车容易感冒”慕寒阳提醒到。
　　“嗯，好”洛风刚醒一边迷糊着还打着哈欠。
　　两人坐着缓了一会儿便下车回家了。
　　进门后，洛风习惯性伸手去拿拖鞋，鞋的位置没变，依然是和慕寒阳的并排放着，不用看就拿对了，迷迷糊糊的换着，慕寒阳动作快，进门之后朝着客厅去了，一贯的流程。
　　“过来”慕寒阳看着迷迷糊糊半天才把鞋换好的人。
　　“嗯？怎么了”洛风乖巧的走过去了。
　　“坐这，给你看看伤口”慕寒阳拍拍身边的位置。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的”听这话洛风脑袋一下清醒了，头拨浪鼓似的摇。
　　“坐”眼神加语气等于不容拒绝。
　　“哦”满脸拒绝与身体力行之间较量着。
　　慕寒阳见坐着的人动也不动，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啊，你，你干嘛”洛风忙伸手护在胸前。
　　“脱衣服看伤口”慕寒阳看那人警觉的样子气笑了。
　　“哦，呵呵，我，我自己来”一下红透了脸的人。
　　“嘶，呼……”脱到最后一件时衣服粘在伤口上，扯着就痛。
　　“我来吧，你这样伤口又该撕裂了”慕寒阳看着那人皱紧的眉头抬手制止了。
　　小心着为受伤的人将衣服脱下，与伤口粘连的衣服用消毒酒精浸湿才慢慢脱下，为伤口消毒上药所有动作都小心翼翼着，生怕再把人弄疼了。
　　“幸好伤口不是很深，但也要注意别碰水”慕寒阳处理好伤口轻声说着，顺手将自己衣服也给他披上了。
　　“嗯”
　　“嗯？”慕寒阳听这人呆楞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只见人瞪着眼睛，四肢僵持不动，头往后仰着。
　　“呵，好了，你坐着休息会儿吧，无聊就看看电视，我去做饭”笑着起身揉揉那人的头就往厨房去了，怕继续待着人就真该石化了。
　　“嗯，好，好”洛风见人走了才动了动身体。
　　看着走远的身影洛风长舒了一口气，慕寒阳刚刚为他披衣服时气息撒在颈肩，很痒，很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怕那人听见自己混乱的呼吸声，碰到剧烈跳动的心脏，僵硬着身体仰离那人的怀抱。
　　厨房里的人嘴角唚着笑，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做着不常吃的口味的菜。
　　客厅里的人坐在沙发上无聊的扫视着四周，电视里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电视柜一角的东西吸引住了扫视人的目光，洛风看着那东西慢慢走近，抬手拿下了。
　　“洛风，吃饭”厨房传来声音。
　　“哦，来，来了”拿着手里的东西往厨房去了。
　　“那么多菜，好香啊”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还是自己喜欢的口味，洛风两眼直放光。
　　“吃吧，饿了吧”慕寒阳将碗筷放到洛风面前。
　　“嗯，饿了”洛风高兴的去拿筷子。
　　“哦，对了，这个是你买的吗？”想起手里拿的东西紧着去问，两只眼瞪得圆鼓鼓的。
　　“嗯？这个啊，是以前朋友送的”慕寒阳看着洛风手里的小警察卡通吊坠。
　　“哦，这样啊，那是不是很多人都有了”洛风又有些失落了。
　　“没有，这个是限量的，只有两个，送了一个，现在你手里的是唯一……”慕寒阳看着那人失落的样子，以为他想要那个挂坠，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拥住了。
　　“慕寒阳，谢谢你”洛风越过餐桌跑到慕寒阳面前，抱住那个想说谢谢很久的人。
　　“嗯？不客气”慕寒阳还不明所以。
　　“谢谢你让我再次遇见”洛风拥着那人哭了。
　　“洛风，你……”慕寒阳听着那低泣声有些担心。
　　“没事，就想谢谢你，久违的谢谢”洛风放开慕寒阳坐回了原位。
　　那晚洛风告诉了慕寒阳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告诉了他离开南市后从未向人提起过的从前，父母的离去，妹妹的丢失，他对慕寒阳说这世界太冷，他要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记者，他想让这避无可避的现实暖一些，他要找到他的妹妹。
　　慕寒阳看着洛风，看着那个与自己所行不同的人笑着说，我陪你找。
　　缘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总在不经意间将你推向迎你而来的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