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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


  •   萧子骞本来回到房间之后,只打算闭目养神一阵,待他们将人赶走后再出去吃点东西填下肚子的,但坐着坐着,就不自觉地又在船身那稳定的摇晃下昏睡了起来。

      他模模糊糊地梦见了好些画面,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一下沉闷的响声将他从噩梦中惊醒,他冷汗涔涔地撑着桌子起来,发现地板似乎正以着一个不寻常的斜度轻微地倾斜着。

      虽然不明显,但还是他还是能察觉到。

      萧子骞摇了摇头,确定自己不是在梦境里,就摸索着拎起烛台走了出房间。

      刚好这个时候,几个人匆匆的跑到这边来,“萧公子,你出来正好!”

      萧子骞从他们脸上那慌张的神情扫过去,目光一凛,“发生了什么事?”

      “船……”带头的那人跑过来时脚步匆忙,停下时还喘了几下,“船舱好像进水了!”

      话音未落,萧子骞眉头就蹙了起来,边着人将他带去那出事的地方,边走着问道:“进水?怎么一回事儿?触礁了?”

      萧子骞率先走在前头,让人在身后給他指路,夜里的风比早上时的大,船身被那一重重的波浪冲得一阵阵颠荡。

      有几个人也走的□□右倒的,唯独萧子骞一人在前稳当而快速地前行着。

      船上点着的灯还有他手上的烛光经过他菱角分明的五官,在他脸上落下几道影影绰绰的阴影,又在他们身后拉了几重长长的黑影。

      “那个……”领着萧子骞走的那人看了他一眼,又闪避开了他的目光,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所以来。

      萧子骞倏尔厉声骂道:“你们这个时候还想要隐瞒自己的过错,而不是怎么将事给解决掉?”

      跟着走的人群中的一人替那人接着说道:“……咱们刚才初步检查,那个破口应该是人为破坏……”

      萧子骞目光凌厉地扫向说话的人:“人为破坏?”

      “对……”

      “找到人了吗?”

      “没找到,但应该……”那人说着又踟蹰了下。

      “应该什么?有话就说!”萧子骞沉下声线,眼神如冰刃般一道道扫过去。

      “我们猜想应该是刚才我们接上来的那些人……”

      “那些人,”萧子骞声色一顿,再开口时就带着质问的语气:“我不是让你们将人赶下船吗?怎么还会有机会到船舱的位置去破坏?”

      “我们……那个,船家说他们是客人……”那人被萧子骞给吓得一窒,说话时磕磕巴巴的。

      不用他将话说完,萧子骞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又是一宗下面的人阳奉阴违而生的事。商家里看他不顺眼的大有人在,萧子骞对此完全不意外。

      萧子骞用力闭了下眼,一手揉了下眉心,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确保所有人的安全,他抬手将那人的话给截停:“行了,他们人呢?”

      “坐着逃生小船走了。”这话回得飞快。

      萧子骞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将那些钻进胸口的海浪气息给一个清空,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破口的位置很有辨认度,现在那个位置已经堆满了人,似乎是在努力想着解决办法。

      那边的人在萧子骞走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了,纷纷让道予他,萧子骞问其中一人,“船家呢?”

      那人低头有些为难地说:“方才晚膳时他酒喝太多,醉倒在房里了,已经有人马上去唤他来了,但未必能够那么快醒过来……”

      萧子骞已经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斥道才好,转过头没再理会他们。

      破口的位置是在一个放着些斧头等工具的货仓地板与墙身上,本来船底是有几层木板以防船身因外来撞击而脆弱地破掉,那些人似乎也发现这件事,所以在砸出了地上那个破洞发现无法让水进来后,又转而攻击墙身的位置。

      虽然船壁的还是有一定的硬度,但还是被那些人用斧头劈出了一大个缺口,而海水就正从那个缺口源源不绝地涌进来,众人正从别的货仓将一些大麻布袋之类的东西搬了过来,试图将那道缺口给堵上,但禁不住船的重量,水还是持续地灌进来,那些麻布袋不过只能挡住一时。

      萧子骞看了当机立断就道:“将布帛从那货仓里搬过来,这些顶什么用!”

      船上的人睡的粗糙,几乎全都是一张木床顶了事,连萧子骞在这里也不过是多一个木枕,被褥什么的都是拿自己的衣衫盖了算,所以完全找不到别的代替物。

      “可是……”几人同时看向萧子骞,虽然不知道那些布帛实际的价值是多少,但他们至少还是知道那些也不是什么可以这么随便这样糟蹋的东西。

      “有什么事我自己一个担着!”萧子骞看着那些人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从一处来。

      “那是送到十载州用以换玉山宝石的棉布绸缎,你赔得起?”这时一个男人又插话。这人正是刚才带头说要将那些人留下的人。虽然他此时多少有点慌张,但看见这境况,又忍不住对萧子骞呛声。

      “整条船几十条人命与其余上过千两黄金的货品,你倒是担当得起。”萧子骞闻言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他知道这男人一路看他不顺眼,此时看见他这副模样也多少有点计较,但萧子骞此时无闲与他纠缠。

      萧子骞转头凛冽的目光横扫过去旁边几人:“听不见话吗?要将你们的耳朵剁下来填到那个洞里去吗?”

      本来就有几人抬步要去那边,还有几人闻言一僵,立马就扭头一同去搬东西了,而那男人见所有人都听萧子骞的话匆匆跑走,也就讪讪地跟着离开了。

      待得将那破洞处给完全挡住,那房间也被填了个半满,萧子骞让人退出来,同时他也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搬来了些木板,着人将这房门彻底钉上。

      他们再用剩余的布块将那木板之间的缝隙都塞好后,萧子骞也没让他们停下,跟着就使他们去将一些重些的货物通通倒进海里头,这次所有人连微言都不敢有,只步履匆匆地跑去跟着做。

      萧子骞这边也没有停下,问了人就快步走了去找船家。船家刚好就在这个时候被叫醒了,他听了状况也知道大事不妙,神情慌乱,一跌一碰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因醉酒还没有消退的烧红,踉跄的脚步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萧子骞身上,萧子骞伸手往前截住了他。

      “啊,萧……萧公子。”船家扶着旁边栏杆勉强站定后,混沌的双眸装进萧子骞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将他认出来。

      “最近的岸边在哪儿?”萧子骞也不管他现在的状态,直截了当地问道。

      “岸……岸边,”船家用力晃了下头,尝试让自己清醒一点过来,他攀着围栏看向黑漆漆海上,船上的烛光在海面上折射出一片诡异的光影。

      萧子骞看不出个所以来,但船家看了一阵,就说:“前面十里处有一小镇可以靠岸。”

      船家明白他的意思,转瞬又问:“我们要去那边吗?”

      “嗯。可以吗?”

      船家伸出手量了下风,“可以。”

      “多久可以去到?”

      “风向不变的话,约……小半个时辰……”船家有点犹豫着答道。

      “叫上船员帮忙划桨,争取两刻钟内让船靠到岸边。”萧子骞这样下令道,船家知道情况危急,也不敢耽误,应了一声后就马上叫上船员到下层去准备。

      萧子骞顺道到了平日用以牵小船的长绳放置处看了一眼,那儿的确是有人匆忙割过绳子的痕迹。

      船里许多没有被船家叫到的人有点迷茫的在甲板上晃悠,一些本来已经入睡的人也因为外面的吵闹给弄醒了,拉着人问道现在的状况。

      萧子骞走近,分配了他们不同的工作,一些人去巡逻整艘船,检查船身上有没有别的破损,也叫他们带上船员名单挨个检查,确保没有别的可疑人物还留在船上以做成二次伤害。他又叫一些人守在那有着破洞的房间外,继续拿着现存的废弃木材将那边加固一点,顺带将旁边的邻着的房间的墙身上也加固一下。

      萧子骞将人群给打散了,确保他们不会自己团在一起开始制造恐慌后,自己也动身去帮忙检查船身,以防他们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待他走遍全船后,时间就已经过差不多有两刻钟,而幸好天公做美,刚好风向就是朝着那块船家说的那岸上吹过去,他们将帆扬起,船只比想象中更快地到达岸边。

      接近岸边后,船家下了锚将船停泊在码头一处,萧子骞马上就命人将货物通通送上岸。为了监督他们的动作和帮忙清点,他一直留在船上直到最后,等到最后一箱货物都被运到岸边后,他才扶着栏跟着走了上去。

      直到这个时候,萧子骞刚才一直强撑着的精神又隐隐有土崩瓦解的趋向,他用力捏了下自己的手心,才勉强将那些海水拍动岸边土墙的声音给忽略掉。

      船虽然好像暂时没有要沉没的趋势,但毕竟破掉的洞口就放在那边,未有妥当的维修之前它也不适合作为一个货船继续再在海上运行。

      见此状况,萧子骞着人送信回主家,看看那边可不可以将陆路用的马车送到这边来,让他们接下来的路程转成陆路运输,虽然慢上一点,但毕竟现在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装下这么多货物的货船不是那么好找的东西。

      而正当萧子骞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地儿方案之类的时候,有人明显对他这个提议表露出不满,不跟着其他人去清点货品,反倒走过来和他找茬。

      此人正是刚才那个在船上已经每每与萧子骞对着干的那个男人。

      萧子骞平日端着那副堪称温和的笑脸此时已经被身心的疲惫给消磨得一点都未能剩下,见那个男人过来,萧子骞甚至连半分目梢都不想给他,别过头想先装作看不见他,但无奈下一刻,那人就出声叫了他:“萧公子。”

      萧子骞脸无表情地转过身:“有什么事吗?”

      那人对上萧子骞那看不清神色的眼眸,不知怎的下意识一颤,但又不甘示弱的,迎着他那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觉得这样不妥。”

      “何处不妥?”

      “要是等主家那边将马车送来,连同通信时间,到时候再转走陆路,那么至少也得等上个多月,这趟运送就会耽误许多时间。我见那船身也没有破了多少,最多找找镇子里有没有修船工人,帮忙将那边修个便是了,哪用得着这么费事。”

      萧子骞反问:“你是这么觉得吗?”

      “愿闻萧公子高见。”

      “我哪里会有什么高见?”萧子骞几乎是从嘴边嗤出一笑:“可既然你要直说,那么我也不讲暗话了。”

      “先不计较到底是谁将那些人留在船里,又让他们有机可乘地破坏船舱……”萧子骞虽然年纪比较轻,但发育良好身形颀长,比那中年男人还要高上大半个头。他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俯瞰着对方,气势上已经压了对方一头。他先是意有所指地怼了对方一句后,又接着说道:“我以为以常管事对我们商队的了解,理应是清楚商队用的船都是我们厂里出的。”

      “那……那又怎样?”

      “没怎样。就是每一次船修理的时候我们都只会用我们厂里的修船工人,因为他们才是熟悉船里构造的人。这个规定是大当家定下来的,我以为常管事不会没有听说过。所以首先,即使是修,也是要等厂里的人来。”

      “我……我当然……”听到这里,常越的脸已经憋成猪肝色,厚唇哆嗦着下意识就想反驳,萧子骞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我当然知道常管事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我想着说不定您可能贵人善忘一时忘记而已,所以提醒您一下。”

      “第二,是因为这里南取镇,常管事可能不太熟悉,但从这里开始计算,到我们的目的地十载州,陆路与海路所花费的时间就相距不大了。我说的对吗,船家?”

      船家刚才为了与萧子骞确认一点事而走了过来,但见两人似乎正剑拔弩张地因什么吵着架,他进退不是,正尴尬无措的站在那边,想要悄无声色地溜走。没想到萧子骞眼尖地捕捉了他,将他给叫住了。

      船家刚才压根底儿没听清他们的对话,被叫住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子骞见状还认真地给他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虽然萧子骞面对他的时候脸上好像还是挂着一抹笑,但船家就是莫名地从里面阅出真切的怒气,加上刚才船上时萧子骞那眼神他还历历在目,此时也不敢再直视萧子骞的双眸。

      船家闪躲着目光听完萧子骞的话,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后,又顺道将自己的疑问给提完,就走也走不及的脚底抹油逃了。

      萧子骞也没有理会船家,与常越继续解释:“不管是基于何种考量,以船上几十人性命为赌注,继续使用这艘有沉没之虞的船,私以为委实难为良策。或是……在下有何有缺思量之处?”

      萧子骞眯起了眼眸,用对方刚才的话回道:“愿闻……常管事高见。”

      可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常越哪儿能想出什么东西出来反驳他,气急败坏地讪讪离开了。

      萧子骞看着常越的离开的背影,又有点头疼地揉了下眉心。

      对他有敌意的人何其多,这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无甚攻击力的。他本是无意与其杠上的。接下来的路程不算短,要是可以的话他想要至少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本来是为了避免路上一个不注意就被坑一锅的。

      但现在一看,撕不撕破脸,这锅还是要啃。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将个主动权捉在手里还比较好办。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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