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奸之道》肖萧潇

79、美人计

　　阿若独坐案前，面前摆好的菜未动一下，拄着下颌，身后的披帛耷在地，扭头向外看。
　　下面没什么好看的，这里哪里比得上繁华的长安？街上叫卖的茶果，不过是饼里塞颗蜜枣罢了。
　　阿若拿起茶果，掰一块，两指拈起，揉碎了，洒向外。
　　下面有人探出头，以手遮阳，眯眼觑着。小娘子的袖口滑落，露出皓腕上的羊脂玉镯，那涂着蔻丹的指尖纤纤，似能闻到馥郁芳香。
　　哗然四起，哎呀呀，小娘子吃不惯这粗茶果子，去买碟乳酪送过去。
　　且说阿若一行在此滞留多日，十六说道那回鹘新可汗进京，途径此处，守卫戒严，他们还要耽搁几天才能上路。下榻的驿站就在附近，阿若每日醒来就来楼里小坐，几天的工夫，成了一处名景——娇娘独坐窗边，蹙着一对秀眉，似忧非忧，吸引郎君前来观看。
　　高和坐在对面茶肆，茶是粗茶，茶果只蜜枣有甜味，他面无表情用着，耳边有人搏揜。楼上的小娘子今日若能展颜一笑，楼里一个月的酒菜他全包了。
　　高和扔了钱，起身离去。
　　阿若关了窗，回转过头，十六从楼下跑上来，脸带喜色。
　　“娘子，打听妥当了，可以上路了。”
　　十六去打探消息，回鹘可汗昨日启程，驻扎城外的守卫撤离，百姓可自由通关。
　　阿若唤来绾姒：“且去收拾东西，”复问十六，“何时出发？”
　　“暮鼓落闩前。”
　　阿若戴上幂篱，下楼去。
　　阿若这些时候天天往来酒楼和驿站，这生意做在对面的茶肆也跟着活络起来，听闻小娘子要走，早有人守在门边，却是不敢上前，只因那领头的护卫不是一般人。
　　便见她与护卫说道几句，那护卫一拱手走了，小娘子身侧唯有女婢一人。
　　可真是天赐良机啊，错过了可没下一次。
　　郎君们一哄而上，阿若被团团围住，听得他们左一言右一语，挤挤攘攘，慌乱中，阿若被推倒在地。
　　好险，一支手臂拖住她，阿若抚住胸口，去道谢，两只纤手拨开一线幂篱，露出一张娇艳丽容。
　　高和的手臂一紧，听得她道：“多谢郎君相助。”
　　“……无妨。”
　　高和转过身去，却未马上离去，而阿若已是顾不上他，冲人群中娇声斥道：“尔等狂徒，如此做派，可是要随我见官？”
　　绾姒拨开人群，见阿若身后站着一男子，阿若又毫发无伤，遂把人护到身后，怒斥出声。
　　“我家护卫就来，冒犯了我家娘子，你们都跑不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窝蜂跑了个没影。
　　绾姒皱眉看来，先没好气地对男子道谢，就引着阿若离去。
　　“哎呀！”
　　阿若一脚重心不稳，歪倒在地。
　　高和无动于衷冷眼旁观，听她主仆二人叽叽喳喳，然后阿若抬起头来，这回露出大半张脸面，俏生生的美娇娘，毫不客气道：“郎君留下是为了看我笑话？”
　　呵，还是个牙尖嘴利的。
　　高和的脚动了动，女婢已经拉开裙裾看去，阿若的脚腕肿如拳头大小，确实是伤着了。
　　阿若扶着绾姒的胳膊，就要起身。
　　高和双臂一托一举，阿若惊呼不足半声，高和垂首看来，声音冷硬如铁。
　　“遮好你的脸。”
　　躲在茶肆围观的人纷纷跑到街上，指着那一对远去的人影，不甘有之暗叹亦有之。

　　拐了三道弯，眼前是一座驿站。
　　高和站在门前，不禁挑了眉，再看向阿若，把人抱回了自己房内。
　　同住一间驿站，真是巧。
　　阿若眼见绾姒被留在门外，面上却不见害怕，她被高和扔到床榻之上。披帛曳地，衫裙凌乱，幂篱被掀开扔到地上，男子把她拖拽手中，脖子下更是横了一柄横刀。
　　“娘子可是等我许久？”
　　高和奉旨进京，与亲随先行，其余人马留在身后赶路。途径此处，正逢可汗路过，便也同阿若一样，暂且留住。
　　四日前，他去茶肆喝茶，阿若窗边坐，引他人竞相围观。今日一见，美则美矣，却是不安好心。
　　阿若好生无辜，不会武功，只因一副皮相，引来祸事。
　　“大胆，你竟敢对我无理！”
　　阿若眉毛一竖，莺啼似的，可不是好欺负模样。
　　高和不为所动，刀压下一寸，割破阿若皮肤，她觉得一痛，血丝渗了出来。
　　这可是把她吓到了，红唇嗫嚅着，话未说，泪先流。
　　高和视而不见：“我这刀不长眼，娘子还是不要动的好。”
　　阿若流泪睇来，直起身子，不畏横刀，步步紧逼。
　　“你敢杀我？我家夫君绝不会饶你！”
　　“娘子肯承认了？”高和撤下刀上压力，“还是我该称呼你，晏小娘子？”
　　阿若颈见戴着一串宝石项圈，红的绿的冷硬贴合白皙皮肤，身上还带着香气。她挨得近，花钿悬在胸口，险些就要碰到高和。
　　他起身避开。
　　“你既然知晓我是谁，还不放了我？”
　　“晏小娘子等在那，不就是在等我？”
　　“你是谁？”
　　“你不知我是谁？”
　　“我为何要知晓你是谁？”
　　高和被阿若的装傻充愣气笑了，美人的话，他可以不戳穿。
　　高和换了副脸色，推开门。
　　“原是我误会娘子了，娘子请便。”
　　阿若单脚跳起，声音不小，显得人笨重，她蹦到高和面前，掀开裙裾露出脚踝。
　　“我原是要回驿站收拾东西，你却把我掳了来，先是威逼利诱，后又弃之不管，我那女婢也不知所踪……这事儿没完。”
　　“那晏小娘子的意思？”
　　高和眯了眯眼，眼见阿若大胆地握住手臂，身子欲向他倚来。
　　阿若道：“你自然是要送我回去，但不意味着我便要放过你。”
　　高和一指揩向花钿，压低了声调：“娘子，装疯卖傻，在我这行不通。”
　　“那你送不送我回去？”
　　阿若仰高了脖子，那一道红痕有些刺眼，高和看了半晌，把人打横抱起，又一次扔到了床里。
　　这次，他扯开衣衫，捻碎了花钿，阿若的嘤嘤窃窃被他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