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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乌龙) ...

  •   时浅和许成蹊相识,起源于一场乌龙。

      那年江城发布了有史以来最热的高温预警,蝉鸣聒噪,电视里街头采访的非洲小哥大倒苦水自己是来到江城后才晒黑的,时浅舒舒服服地窝在空调房,床边放着一盒吃完的冰淇淋,正在梦里补暑假作业。
      丁檬的电话打来时,她刚蒙完所有的选择题。

      “七七,你怎么还没到?马上都上课了。”
      时浅睁开一只惺忪的眼:“不是三点才上课吗?这才十二点半。”
      丁檬:“......是十三点,不是三点,你是不是又没认真看群通知?快点来吧,下午第一节课是老班的,他这会儿正在抽查放假前发的卷子。”

      时浅顿时清醒,飞快起床换衣服,抓起桌上一大堆空白试卷塞进书包,一边往外跑一边喊司机。
      紧赶慢赶,人到学校时上课铃已经响了。

      【丁檬】:你到哪儿了?我和老班说你在上厕所,估计也只能帮你拖五分钟,能不能行啊。
      时浅刚下车,被堪比火焰山的骄阳晒得差点儿重新钻回车里,忍着炙烤打字。
      【时浅】:不行......我卷子还没写。

      迟到不可怕,可怕的是现在进教室会被老班发现她的暑假作业进度为零——重度拖延症加学渣的时浅本来计划得很完美,三点上课,两点半到学校,花二十分钟时间把第一节课要讲的卷子随便写一点,糊弄过老师就行了。
      哪成想,哎,一时眼瞎看错了时间。

      【丁檬】:[牛]我昨天还提醒你马上开学了你快点补作业,你心可真大。
      【时浅】:神他妈的开学,明明是霸占我们的暑假补课,但凡多给我放一天的假,我就能交给他一沓写满的试卷。
      【丁檬】:哎呀马上高三了能放十天的假就不错了,现在咋办?

      时浅看眼还遥远的教学楼,心一横,放慢脚步。
      【时浅】:帮我请假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丁檬】:中暑?
      【丁檬】:这理由已经好几个同学用了,老班说一会儿就去医务室看他们,每人一瓶藿香正气水,他都准备好了。

      时浅嘴角抽了抽。
      【时浅】:那说我肚子疼。
      【丁檬】:[ok]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么热的天要真的来大姨妈,不亚于煮毛血旺啊[偷笑]。
      【时浅】:......别说了,我昨晚刚吃的毛血旺。

      时浅收起手机,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把卷子写完,四处看了一圈,转身去还没开学的低年级教学楼。
      偌大的校园空旷,骄阳穿过罅隙拥抱唯一的行人,时浅一路踩着树荫小跑去没上锁的空自习室,即将抵达,一抹赏心悦目的背影闯入她视野。
      男生个子瘦高,露着些许修长脖颈,皮肤白得像蒙了层冷调的颜料,风吹着衣角贴紧他后背,能看到棱角分明的骨骼。

      时浅只看了一眼就越过了他,心里略有遗憾,没来得及回眸细看就眼尖地发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的教导主任,连忙闪身,躲进其视野盲区。
      与此同时,男生从她面前走过。

      时浅呼吸微微一窒。
      几乎没过大脑,她一把攥住即将走远的男生,另只手推门,和他一同藏进身后的空教室。

      男生眉峰一蹙,似是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突然冒出的姑娘“挟持”,正要挣脱,时浅轻轻“嘘”了一声:“别说话,被教导主任发现会罚我们写检讨的。”
      话音刚落,她抬眸瞥见窗户外越来越近的身影,忙拽着男生蹲了下来。

      脚步声离近。

      时浅和初次相逢的陌生男孩躲在逼仄的空间。
      室外的高温仿佛一同卷了进来,悄无声息地烘烤着安静的角落,男生身体离她咫尺,她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攥了块白玉——男生体温很低,被她牢牢攥住的腕骨冷而硬,丝毫没受高温的影响。

      男生面无表情地抽回手,欲起身,又被她拽住。
      “马上就走了,再等等。”时浅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成为昏君的潜质,面对屡次三番拒绝她帮忙的男生,她这暴脾气竟然忍了下来。
      无他,这张脸好看得实在有些过分。

      单从五官来讲,这个惊鸿一瞥就勾走她魂儿的少年算得上妖孽那一挂,眉目浓滟,尤其右眼下那颗不明显的小泪痣,恍若白雪上一抹心尖血凝成的印记,诱飞蛾扑火。
      如果他想,大概什么都不做就会有无数小姑娘心甘情愿地扑向他。
      可他偏偏气质严肃,白衬衫洗得领口发毛,戴着一个普通的甚至算得上难看的黑框眼镜,愣生生把皮相上的轻佻压了下去。

      时浅盯着那颗被镜片遮挡的小泪痣,鬼使神差,想上手摸一摸。
      男生挡住她手。

      “你干什么?”
      他开口,嗓音意外的好听,温如玉石——如果忽略里面的沁凉。

      时浅大大方方地调转方向,把半路被拦的手伸到他面前:“你好,认识一下,我叫时浅,高三二班,你呢?”
      男生没说话,只是听着外面走远的脚步,起身推门。

      第一次主动搭讪却被无视的时浅愣在原地,挑了挑眉,收回晾在空中的手。
      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连个谢谢都不说。

      她心不在焉地开始补作业,脑海里却总不受控地想起方才视她如静物的某个身影,下课铃刚响,她直奔教室,糊弄过老班后就去丁檬座位。
      丁檬正把小说藏在卷子下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被抽走,吓了一跳,看到是时浅,这才松口气:“吓死我了,搞定啦?”
      时浅点头:“你之前说有人搞了个校草投票,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帖子从首页一层一层地往下翻,时浅看得仔细,几乎要把高糊的小图戳出个洞,眉梢却随着逐渐见底的帖子拧了起来。
      都不是,而且都没他好看。

      “怎么啦?”
      丁檬还在奇怪时浅怎么突然对以往嗤之以鼻的校草评选有了兴趣,听到她问:“咱学校长得帅的都在这了?没有漏网之鱼?”
      “废话,你当帅哥是一抓一大把的大白菜啊,咋可能漏掉。”

      时浅懊恼至极。
      直到此时才想起自己刚才犯了个致命错误——她当时看到男生穿的不是校服,还在上课时间闲逛,想当然的以为他和她一样都不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
      却忽略了他根本不是本校生的可能。

      “其他学校的贴吧有没有校草评选?”
      “有,我给你找找。”
      这句话后,丁檬一头雾水地看着时浅扎进贴吧,仔仔细细地把江城所有高中榜上有名的帅哥翻了一个遍,往常黑亮的双眸却逐渐黯淡。

      “到底怎么啦?你不会被晒糊涂了吧?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时浅摆摆手,小脸恹恹地回自己座位,趴在桌上生自己的闷气。

      早知道这男生就跟一场梦似的会消失,她当时就是冒着被教导主任罚五千字检讨的风险也不会放他走。

      烈阳在窗外裹挟着蝉鸣,葡萄架上的枝条迎风摇曳,一串串尚未成熟的青提酸涩,一如时浅此刻的心情。
      十七岁的时浅心里第一次泛起涟漪,藤蔓似的扎向她血液深处,掺着破碎和怦然,就这样魂不附体地直到下课。

      这节是大课间,后两节课自习。

      丁檬转过身,敲敲时浅只露出一点美人尖的头:“七七,别睡了,理科火箭班的老师请了一个学长给他们讲考试经验,一起去听听呗。”
      时浅没动,嗓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来:“没心情,不想去。”
      “哎呀去嘛去嘛,就当陪我,听说这个学长可厉害了,当年不管大大小小的考试都是第一,拿过全国物理竞赛金牌,后来保送清华,不过他没去,而是选择了江大,太他妈的任性了,我也好想像他一样对清华say no。”

      时浅被白日做梦的丁檬缠得无奈,只好起身,从课桌里抽出本时尚杂志,夹进习题册,跟着她去小报告厅。
      嘈嘈切切的人声朝报告厅汇聚,爬山虎在对面的矮墙上葳蕤,映出里面几近座无虚席的学生。

      时浅跟在丁檬后面,正要找座,听见她忽然飙了句“woc!”

      “怎么了?”她抬眸,顺着丁檬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阶梯,看到讲台上正调试幻灯片的身影,眸光忽地一凝。
      紧接那双黯淡很久的眼,微微弯起。

      丁檬从“考神居然长这么帅?!”的震惊中回过神时,就看到时浅疾步迈下台阶,去往第一排的位置。
      “卧槽七七你疯啦?坐这么近。”

      疑惑的不止丁檬一人,远远近近的学生同时抬头,诧异地看着时浅,不明白学渣校花突然发哪门子疯,竟然来听讲座。
      而且还挑了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

      时浅拿出校园卡,递给面前一脸懵逼的同学:“同学,换个座,这卡里的钱请你吃饭当补偿。”

      一分钟后,时浅如愿以偿地坐到离许成蹊最近的位置,摊开习题册,从丁檬那借了根笔,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只应见画的美少年。
      幕布在他身后晕染出白色的光,勾勒出男生瘦高挺拔的影子,时浅目光短暂地离开一瞬,落在幻灯片扉页上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许、成、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心里一定寄托着某些很美好的愿望。

      时浅肆无忌惮地将目光重新投向许成蹊,有些挫败地发现他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一双古井无波的眼掠过她时,平静地没有丝毫波澜。

      时浅执着地盯着他看了十分钟,终于认命,低头翻到习题册空白的一页,未作停留,流畅地落笔勾画。
      丁檬探头瞅了一眼——一扇贴着墙角的门,两个挨得略近的身形,少女攥着男生手腕,仰起脸看对方,被她几乎逼进角落的少年长腿窄腰,只露着半边侧脸,精致眉目被镜框半遮,眼下一颗泪痣却尤为分明。
      啧啧,时浅这画功绝了。

      只是,这主角怎么看着都有点眼熟?

      不等丁檬细看,时浅收起笔,竖起画纸正对着讲台,下巴轻搭在纸上,扬起的唇和一对梨涡几乎把台上的男生圈在了她的眼睛深处。
      起初并无什么变化。
      报告厅里回响着男生依旧流畅的嗓音,清冷低沉,温玉般的人好似自带平心静气的技能,一双眼淡淡扫过台下,空气里的浮躁就被他轻轻消解。

      然后,他那双静如深潭的眼,在掠过第一排时,蓦地一顿。

      “咦,学长刚才是卡了下壳吗?”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可能忘词了吧。”

      一阵诧异的哗然,罪魁祸首时浅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用最快时间收拾好情绪波动的许成蹊,方才男生一闪而过的狼狈在她脑海里定格,是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秘密。
      看来也不是个呆子嘛。

      “七七,说,学长刚才的失态是不是和你有关?”丁檬联想到时浅今天的反常,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时浅点头,收起画纸,大言不惭道:“嗯,看见我这么好看的姑娘,害羞了。”
      丁檬:“......我要不是刚才上网搜了学长的经历,我特么的都信了你这句话。”

      时浅:“什么经历?”
      “开挂的经历呗。”丁檬在桌下把手机递给时浅,“牛逼的人果然从小就牛逼,许学长是一路保送到重点大学的,拿过的奖项比我看过的小说都多,这脑袋瓜咋长的?我一直以为造物主都可公平,给你们这种好看的人颜值就不会再给你们聪明的大脑,艹,我现在被许学长打得脸疼。”

      屏幕上是有人总结的许成蹊过往,短短几页,将他前二十一年的人生浓缩,时浅认认真真地看完,就只记住了一句话——他单身,没谈过恋爱,身边也没异性朋友,一度被以为性取向小众。

      时浅脸色从喜变忧,细眉拧成一团,正在盘算如果真爱好小众能被她掰回来的几率有多大,丁檬拿着那幅画比对完,捅捅时浅:“你这是动心了?同人漫画都安排上了。”
      时浅抬眸,看眼台上只靠一个背影就扰乱她心的少年,伸出食指,对丁檬轻轻晃了晃。

      “不是同人,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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