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大人好》一块毛豆腐

40、第 40 章

　　沈铃儿盯着灶台边忙咯的师父若有所思，回宫后，林清欢先是去了凤鸣宫，接着又去了太后那，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菜肴时要心无杂念！”有些凉的手心拍在额头上，吓得沈铃儿一个激灵，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嘟喃了几句，最后还是去院子择菜了。

　　看着被小丫头气呼呼的背影，林清欢笑了笑，刚转身，又看见角落里那团正冒着黑气的物体往自己这边飘了过来。

　　“别问了，我自有安排。”林清欢从袖子里拿出两封信递给林冰壶，嘱咐道，“快去送！”
　　林冰壶冷着脸接过信，瞟了一眼信封外面的名字，眼里充满了困惑，阿姐写信给上官珩和江子月做什么？
　　换做以前，她肯定乖乖听话，但今日阿姐实在是太反常了，她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道硬邦邦的声音：“林司膳，你找本官有何事？”
　　看见进门的方尚食，林冰壶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甘不愿出了门。

　　“师姐，咱们做龙凤呈祥吧！”林清欢指了指灶台上的备菜，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几乎都齐全了。
　　旁人只当龙凤呈祥是一道菜，实际上是一桌菜肴，也是孙家的拿手菜，孙谷祖上三代只接喜宴，几代人积累写做一本龙凤呈祥菜谱，最后传到孙谷手中，被她带到了宫中，最后把二十道菜肴分别交给了两个徒弟。
　　林清欢一直不明白师父为何只教会两人其中十样，如今她懂了，这是师出一门的维系。

　　“你想做什么？”两人曾约定龙凤呈祥要在二人成亲时合作，方怡此生是无望了，就一直盼着林清欢成亲，只不过这家伙随随便便就跟了赵景曜，她的愿望也就跟着落空，今日忽然提及做这二十道菜肴，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帝后恩爱，尚食局理当送上精美膳食。”林清欢淡淡回道。

　　方怡听不出任何情绪，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师妹让人愈发捉摸不透了，思虑良久，她又提醒道：“师父在先帝后成亲之际奉上龙凤呈祥一举成名，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桌子菜肴的意义，你一旦呈给姜天容，那……”
　　那就意味着林清欢认下了姜天容这个主子，同时也彻底放弃了赵景曜。

　　“师姐，做菜吧！”林清欢不想解释，也无从说起。

　　听到“师姐”时，方怡冻得硬邦邦的心立马化成春日里的江水，她轻轻叹了口气，默默走到灶台边做起了菜肴。

　　盛夏热腾腾的风，带着聒噪的蝉鸣声，一同送进了凤鸣宫内，惯来不喜热的姜天容此刻却是笑容满面坐在二十道美味佳肴，她倒是不在乎菜肴有多好吃，而是更在乎其中含义。
　　当初帝后品尝二十道佳肴后赞叹不已，先帝更是打算下令“龙凤呈祥”只能在帝后成亲之日呈上，因着被先皇后阻拦，这才没下旨，但宫里人都默认了只有帝后才有资格品尝，孙谷也没再做过。
　　姜天容成亲之日兵荒马乱，自然就没吃上，然而局势稳定后，方怡迟迟不见动静，她私下试探过，但是这个木头尚食压根油盐不进，不管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做。
　　时日久了，宫里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传进了姜天容耳里，她找了法子想要换掉方怡，只不过赵景曜一直拦着，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今日她不仅得到了象征了皇后的佳肴，更让姜天容兴奋的是送来的竟然是林清欢。
　　相较于她的快乐，坐在一旁的赵景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给人一种随时随刻都会提刀冲上去杀人的冲动。
　　然而那个要被杀的人却一点察觉都没有，反倒是愈发卖力介绍每道菜肴的美好寓意，直到介绍完最后一道，凤鸣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赏！”姜天容瞥了眼贴身女官后，十几个大宫女端着装满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走到林清欢面前，“林司膳，你做得很好！”

　　“微臣谢皇后娘娘赏赐！”收下珠宝，林清欢刚出凤鸣宫就被一个人给堵住了，她微微眯眼，“幸夷姑姑有何事？”

　　幸夷提着四角宫灯，橘黄色的灯光下是一张紧绷的脸，尤其嘴巴都快连成一条缝隙了，她默默转过身在前面引路，林清欢也不多问，就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永安宫。

　　太后手拿珠串，口中念着晦涩的经文，案桌上的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待了没一会儿的林清欢就觉得昏昏欲睡，她也不急，就那样恭敬候着。

　　“坐。”一个时辰后，太后挂着宠溺的笑容，让幸夷端来茶水吃食，“先吃点东西解解乏。”

　　林清欢也不客气，拿了块芙蓉糕，三两口就吃完了，她忙着做菜滴米未进，又站了这么久，早就饿得眼睛发花了，连着吃了两块，又狠狠灌了几口茶水，她才觉得好受些。

　　“还要吗？”太后关切地问。

　　“饱了。”林清欢拿帕子擦擦嘴，瞥了眼太后，“太后找微臣有何事？”

　　“你不知道吗？”太后反问道。

　　林清欢摇摇头，圆圆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看起来很真诚。

　　太后眯起眼，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小丫头，认识也快十多年，每每认为够了解她时，林清欢总是会给她带来“惊喜”。
　　她揉了揉眉心，掂量了半天才开口：“瑶儿和熹儿的事情你费心了。”

　　“吐蕃王已经答应微臣不娶大公主了，晋王有不会有事了。”林清欢起身朝太后屈身，“还望您能够兑现诺言。”

　　“哀家答应你的事情，必然会做到，如今你只需如实回答一个问题？”太后端起茶盏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碧绿的茶水在黑色茶盏边沿漾开，经过林清欢改良的茶水看似清淡无味，实则甘甜回香，不得不说这个小丫头在饮食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

　　“您说。”林清欢面上看似冷冷淡淡，但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皇后真有身孕了吗？”听说熹儿闯祸后，太后就急了，本想着去找皇帝说情，谁知林清欢来说她有法子，最后也如她说的那样事情解决了，她让幸夷一番打探后也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她本以为姜天容有身孕只是稳住姜家的说辞，谁知林清欢竟然做了“龙凤呈祥”，她又变得不确定了。

　　“您知道我如何说服姜家人的吗？”林清欢不答反问。

　　太后有片刻失神，不明白林清欢话中的意思。

　　“微臣想着晋王是您的儿子，就打算去找皇后说情，无意中得知皇后有了身孕，于是就说了个法子，事情如愿得到了解决，既解决了晋王和姜家人的矛盾，又能让姜家人死心塌地为了赵国尽忠。”林清欢将方才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

　　太后陷入了沉思，她瞥了眼林清欢，猛地问道：“你难道不知姜家人害死了他的娘亲？”

　　“知道。”林清欢继续说道，“只不过如今姜家一手遮天，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暂时先稳住姜家人，报仇的事情只有日后再做打算了。”

　　“姜天容一旦生下皇子，日后赵国就是整个姜家的了。”太后愈发看不透林清欢了，倘若按照她的说法，赵国恐怕日后要改姓姜了。

　　林清欢讥笑道：“我只关心自己女儿的下落。”

　　“清欢，旁人或许不知，哀求却最是清楚你为了皇帝做了多少事情，别说气话了，皇帝需要你。”太后有种感觉，一旦说出当年的事情，林清欢就会带着她女儿彻底消失。

　　“太后那您应该也最明白赵景曜伤我有多深了吧？”说着林清欢就红了眼睛，“为了帮他夺皇位，我违背师命，搅合进血腥的宫斗里面，好不容易等到他登基，我却差点死在冷宫里。这些我都可以不怪他，但是他让我没了女儿，这事儿我一辈子都没法原谅。”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太后亲自递了张帕子，林清欢接过抹了抹眼泪，垂着头，一言不发。
　　“欢儿，他也是不得已的。”

　　林清欢“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她仰着头，眼角旁还挂着泪痕：“他是死是活已经和我没任何关系了，还求您大发慈悲，告诉我燕燕的下落吧！”

　　太后仔细打量脚下跪着的林清欢，相识时，她就像一只欢快的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渐渐地，她安静了下来，似乎被关进金丝笼一般，话越来越少，整个人就像一潭死水。
　　直到燕燕的出现，林清欢渐渐有了一丝活力，为了寻找女儿奋不顾身，那股护犊子劲儿，让太后想到了自己，她出身低微，为了保护一双儿女更是呕心沥血，同为母亲，她能够理解林清欢。

　　“罢了，我就告诉你当年的真相。”太后托着林清欢的手，将她整个人扶到一边的榻上，又轻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痕，“当年姜天容以我娘家一族的性命威胁，我不得不放弃你们母女。但我心里一直过应不去，就派人打探燕燕的下落，最后发现姜天容把燕燕安排在蜀地一户人家，我偷偷让人掉了包，把真正的燕燕交给蜀地名厨世家照顾。”

　　林清欢早就哭成了泪人，她哽咽地问道：“燕燕如今在何地？”

　　“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