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大人好》一块毛豆腐

13、第 13 章

　　林清欢提着琉璃宫灯在大殿之外踟蹰良久，直到殿内传来清脆的咳嗦声，她叹了口气，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小榻之上的男人背对着她，锦袍背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瞪圆的龙目死死盯她。

　　“真病了？”

　　男人不说话。

　　“我走了。”林清欢转身要走，榻上的男人一跃而起，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棱角分明的嘴紧抿着，下一刻仿佛就能提刀杀人了，哪里有半分病人的模样，她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只是护食而已，赵景曜儿时被伺候的宫人逼着吃了馊饭馊菜，从那以后对吃食就产生了阴影，长大后对于吃食格外挑剔，要是遇上对胃口的吃食占有欲就格外强烈。

　　也是为了让他多吃一些，林清欢才会拼了命去学厨艺，以致于那段时日师父都感叹她进步之快。

　　“你分明知道我喜欢吃你做的食物，为何不送来？”看她不说话，赵景曜忍不住埋怨道。

　　“这六年吃其他人做的，不也好好的吗？”将宫灯放在书案边上，林清欢盘腿坐在明黄色的软垫上，拿起《论语》随意翻了翻。

　　这是什么态度？

　　赵景曜烦躁地站起身子，在大殿里绕来绕去，时不时还偷瞟一下书案旁的女人，她似乎正在认真看书，丝毫不在意他的想法。

　　两人就那样僵着，谁也不让谁！

　　林清欢看几行就犯困了，她轻轻合上书，瞅了一眼还在耍性子的赵景曜。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不准走。”林清欢想要逃跑的感觉愈发强烈，赵景曜有些慌，他本能喊住了她，等看到林清欢莫名奇妙的眼神，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烦躁的心情。

　　林清欢觉得今日的赵景曜有些不一样，没吃上东西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她耐着性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见你和上官珩在一起说话了。”赵景曜有些忐忑，“你是想要嫁人了吗？”

　　“你想要我嫁吗？”林清欢反问道。

　　“上官珩不行。”赵景曜语气十分坚定。

　　“为何？”林清欢眸子倏地一下亮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赵景曜躲开了：“我这个千牛卫大将军太老实了，要是迎娶了你，肯定会被欺负的。”

　　眸光迅速褪去，变得暗淡下来，如同殿外那片黑蒙蒙的夜空一般。

　　林清欢觉得有些可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那好，我就换一个不老实的，你也给我留心些。”

　　“你真得想要嫁人？”赵景曜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慌乱地转过身去。

　　林清欢察觉到他的异样，但没当回事情，赵景曜只是习惯了她的陪伴而已，就像一件用惯了物件，倘若哪日坏了、丢了，或许会难过片刻，但转身又会找到新的代替。

　　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想承认而。

　　林清欢深吸一口气，赌气似的喊道：“没错，我要嫁人。”

　　听到这里，赵景曜感觉快喘不过气了，就像忽然掉进深井里，一点点等着冰冷的井水漫过他的身子，直到将他整个人吞没。

　　“要是我不准呢！”

　　“你能拦住我吗？”林清欢挑高一边眉，嘴角勾出有些狡黠的笑，她从来就不是乖乖听话的主。

　　骗子，都是骗子！

　　赵景曜太难过了，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转身就要嫁给其他男人，实在是太卑鄙了！

　　“也对，这也就是我为何喜欢皇后的原因，她比起你乖巧；比你贴心。”

　　太熟悉就是这点不好，知道说什么话更能够戳对方心窝子。

　　林清欢眼眶发红，下意识握紧双手，用所剩无几的自尊，拼命克制眼底快要泛滥的眼泪。

　　她自小就不爱哭，除了赵景曜这个例外，或许这辈子的眼泪都为他掉了吧！

　　看她难过的样子，赵景曜后悔了，他想要说几句软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一直都是别人哄他。

　　算了，等到明日，她就会好的。

　　“皇后娘娘驾到！”大殿之外，猛然响起小公公有些刺耳的声音。

　　林清欢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拿了宫灯，缩到角落，贴着墙根打算偷偷溜走，可惜迟了一步。

　　“林司膳，也在啊！”一道温柔的嗓音响起，随即飘来一阵淡淡栀子花的香味，看来是躲不掉了，林清欢抬起眸，随后走进一位身材高桃，体态轻盈的女人。

　　她眉眼如画，言行举止端庄，身着一条湖蓝色锦缎长裙，裙面上绣着繁复的花纹，随着她的走动，长裙竟然在昏暗的烛光下呈现出一副流光溢彩的景象。

　　林清欢认出来了，那是高昌国进贡的浮光锦，传闻此锦以紫海之水染色，以五彩丝制成，美丽堪比蜀锦，不过此锦最特别的地方在于沾水不湿。

　　她心中忍不住泛起苦涩，看来果真是帝后恩爱啊！

　　“见过皇后娘娘！”

　　“本宫正要找你。”皇后朝赵景曜行过礼，笑道，“圣上，臣妾听闻林司膳恢复味觉了，正巧赶上过几日的亲蚕礼了，本宫就想要让她负责。”

　　“她不行。”赵景曜一口拒绝了。

　　“为何？”皇后很是不解，“臣妾早就听闻林司膳厨艺无双，因亲蚕礼事关重大，所以才会想到她的。”

　　“皇后，你被骗了，那些是谣言，林清欢厨艺不过平平，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在饭署了。”赵景曜伸出臂膀，将她搂入怀中，“她会把你的大事情办砸的。”

　　林清欢垂着头，鼻尖酸刺的疼痛，她很想快步离开，然而这对璧人仿佛商量好似的，两人交替着扎她的心口。

　　“胡乱，圣人以前可说过将林司膳当成亲妹妹一般，她自然也就是臣妾的妹妹，即便是办砸了，也不打紧。”皇后依偎在他的胸口，眼尾上挑，“林司膳，你说对吗？”

　　“皇后厚爱，臣却没那个福分。”林清欢指了指左腿，“这条坏腿实在是没法子站久。”

　　“还没好吗？”皇后满脸唏嘘，语气听起来很是同情。

　　这也是林清欢最讨厌的，她是腿坏，又不是死了，不过继续待下去，她的心肯定会痛死的。

　　“皇后娘娘，到了泡药浴的时辰，微臣先告辞了。”

　　“退下吧！”赵景曜搭了话，林清欢偷喘了口气，转身要走，忽然又被皇后给叫住了。

　　“你要是帮，可是有奖赏哦！”皇后笑靥如花，仿佛和自家小妹说话一般，“我那里有几本天竺医书。”

　　林冰壶听说天竺人擅长用毒、解毒，于是四处搜寻天竺医书，就是为了治疗她的腿伤。

　　要是之前，林清欢倒是不在乎，现在她心动了，她想要治好腿，最起码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可以早点躲开了。

　　“微臣愿意为皇后娘娘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