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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Nirvana ...

  •   夏渝拉上一楼客厅的最后一扇窗帘,来到门口牵起冉晴的手。
      “走了,媳妇儿!”
      “你这称呼改的也太快了吧?”
      “那是,也不看看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老婆!”
      他一手提着装满回忆的行李箱,一手牵着自己的未婚妻,走出房子,关上门,让过去归于过去,迎接他们崭新的未来。
      “为什么这戒指的尺寸这么合适啊?”冉晴站在车边举起左手,仔细打量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指环。
      夏渝一边往后备箱装着行李一边说道:“你忘了吗娘子,你的无名指跟我的小指一个尺寸。”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叫我都变花样?”
      “好的,夫人。”
      “………………”
      “我这不是要试试看,哪个叫起来最顺口么。”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儿来,来,你继续!”冉晴带着点挑衅的看着他这个当年的语文学渣。
      夏渝思索了一下:“拙拙拙荆……?贱…贱内?”
      “贱你个头啦!”冉晴轻轻打了下学渣:“‘拙荆’‘贱内’是古人对外人介绍自己妻子时自谦的说法,哪有人天天对着自己老婆喊贱内的,你是有多贱呐!”
      “哦哦……”夏渝赶紧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说着:“那……孩…孩儿他娘?”
      冉晴刚要发作,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打断了她。
      “你是……小夏吗?”
      冉晴顺着声音看过去,结果人还没看到,就先看到一只漂亮的金毛犬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虽然那狗狗看起来温顺又乖巧,但本着宁可错躲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她还是选择往夏渝身后藏。
      “没事儿没事儿,它不咬人的。”牵着金毛犬的中年妇女把牵引绳往后收了收,狗狗乖乖的蹲到了她身后。
      “刘阿姨?”夏渝有点惊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中年妇女。
      “对啊!你还记得我啊!”
      夏渝点点头:“我当然记得,您以前没少照顾我。”
      “嗨!我不过就是给你送过几顿饭而已,那叫什么照顾。我刚才遛狗从这儿路过,看你这门口儿停着车,我估么着就是你回来了。刚刚我这从远处看着你都不大敢认了,你变化挺大的,长大了,不是以前的小伙子了。”刘阿姨笑得一脸慈祥的看着夏渝。
      冉晴看着那金毛犬一直老老实实的蹲在刘阿姨身后完全没有攻击性,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夏渝身后探出头来。
      刘阿姨笑着问道:“这位姑娘是……”
      夏渝揽过冉晴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冉晴。晴儿,这位刘阿姨是以前我们家的邻居,我当初一个人住这儿的时候,刘阿姨经常送吃的给我。”
      冉晴笑着打招呼道:“刘阿姨您好!谢谢您以前照顾夏渝!”
      刘阿姨微笑着说道:“你好你好!我那算什么照顾啊,我就是看他一个男孩子自己住还要起早贪黑的忙着准备考大学,怪可怜的,有时候家里饭做多了就给他送过来一份儿而已。我只是给人家做保姆的,也给不了他别的。”
      夏渝感激的看着刘阿姨:“当时这一片儿的人都躲着我,就您没嫌弃我,这对我来说真的意义特别重大。”
      “哎,那谁家还没个走背字儿的时候啊!你做没做错事儿那是人家法院说了算,不是我们这些七嘴八舌的老婆子们说了算,你既然好好的回来了,我就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刘阿姨朴实的笑着,“哎我记得,你那时候好像是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是吧?现在还在那边吗?”
      “嗯,一直都在那边。”
      “现在做什么工作的?”
      “我现在是律师。”
      “好好,律师好。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你小的时候我就能看出来。有本事的人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都有能力把那个坎儿给迈过去!你说对吧?”刘阿姨一脸赞许的对冉晴说道。
      冉晴点点头:“嗯,特别对!”
      “哎对了,你们俩这不是要搬回来住吧?”刘阿姨问道。
      夏渝:“不是,我们只是回来看看,顺便取点儿东西。”
      刘阿姨点点头:“哦,那就好。我刚还想说,你们可别这时候准备搬回来,白折腾一趟。”
      夏渝:“为什么?”
      “咱们这儿啊,快拆迁了。听说已经在竞标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正式下发通知了。我们家王总从熟人那先得到的消息,现在已经在到处看房了。我们家老太太听说这事儿还不高兴了好几天,老人家嘛,住习惯了就不爱搬家。咱们这个小区随说老了点儿,但住起来还挺舒坦的,环境又安静周边又方便,再想找这样的地方就难了……”
      刘阿姨怅然若失的看着这个她工作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小区,满是不舍。
      “得了,我得回去了,老太太午睡快该起了。”刘阿姨笑笑,“看见你过得挺好的,还娶了个这么好看的姑娘,我就放心了,说明当年我没看错人!”她对着两个人挥挥手,“我走啦!再见!”
      “刘阿姨再见!”
      两个人看着刘阿姨牵着金毛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夏渝转过头,看着面前这栋欧式别墅。房顶的红瓦在岁月的洗礼下脏污褪色,被雨水侵蚀的露台围栏和壁灯流淌下来的锈迹将白色的墙体浸染得斑驳不堪,整栋房子写满了时间路过的痕迹。其实他刚才一路开车过来看到小区周围的变化,就知道这里迟早也会加入到拆迁的队伍里。可当这个事实真正摆在面前时,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即便这里有着再多不堪的回忆,却也依然是他和父母仅存的联系了,当这里消失的时候,他生命里的某一部分似乎也就随之不见了。回忆再没有了载体,只剩下脑中存储的部分,随着年纪的增长被一点点的减淡,那些被遗忘的,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冉晴安慰的抱住他。
      夏渝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儿,拆了也好,以后就不用惦记了。再说拆了,我就有钱娶你过门儿了。”
      冉晴抬起头用下巴戳着他的胸口说道:“娶我有那么费钱嘛?”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不费钱,但是我想尽量给你好的生活。”
      “可你这又是投资又是拆房子的,也太夸张了点儿吧!”
      “没办法啊,你的追求者们都一个比一个优秀,我想要杀出重围也只能拼了。我既没有超跑,也没有酒庄,更不能邀请你去私人海岛度假,就我这点儿东西在一群竞争者当中恐怕都排不上号,我当然得努力想办法啦!”
      冉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哪来的那么多竞争者?是不是蒋乐涵又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她说你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被一个富二代追求,本来是有机会嫁入豪门的,就因为放不下你那该死的初恋,才错失了成为阔太太的良机。我作为那个该死的初恋,必须要对此负责,要好好的补偿你。”
      “我的天呐……她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了!还嫁入豪门……”冉晴哭笑不得的说道:“她说的那人我大概知道是谁了,那是我们以前的一个同学,平时为人比较高调,作风跟孔明同学有点像,见一个撩一个,根本就没人把他那所谓的追求当回事的好嘛!还阔太太……蒋乐涵这个家伙,居然编这种瞎话来骗你……”
      夏渝笑了笑:“她说这些只是希望我能好好珍惜你。而且我本来就应该补偿你,我没办法让时间倒流,把那十年的空白给补上,我只能尽我所能让我们未来的日子变得更好。”
      冉晴认真的看着他:“可是我不需要你补偿啊,只有做错事的人才要补偿对方,你又没做错什么。当年那种情况,你做了你认为最好的选择,这个选择本身没有对错,而我知道你做出那样的选择是因为爱我,这就足够了。说真的夏渝,你不需要做这些的。我能理解你在面对你父亲留下的遗产时的心情,也明白你以前为什么不愿意去触碰它,你不需要为了我去打破自己的禁忌。能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幸福了,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好,我真的不需要多奢侈的生活。”
      夏渝微微摇摇头:“其实也不是什么禁忌,我以前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份遗产。我出狱之后一直都搞不清楚我对我爸的感情,他拿着刀朝我冲过来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是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当个活死人,我又觉得宁可他当时要了我的命。我想不明白,就只能一直把它搁置在那里。直到你回来,重新接纳了我,好些事儿我突然就想开了。我现在是真的觉得以前那些事儿都不重要了,该惩罚的惩罚了,该放下的也放下了。已经去了的人回不来,活着的时候就要拼命对身边的人好。我不想再抱着那些没用的执念了,我现在只知道我想把属于我名下的钱用在我媳妇儿身上,尽量让你生活的舒适一些,就这么简单。我也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我就是想给,把我有的全部都给你。你就当作是成全我的自我感动好了,不要拒绝我。”
      冉晴笑了笑:“好啦我知道啦,以后把我宠坏了你可别后悔哦!”
      “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把你宠坏了,别人就不会来跟我抢你了。”
      “哪有人来抢我啊!只有你才把我当块宝!”
      “你大三时同系的学长,大四时隔壁系的帅哥,研一时一个组里的同学,实习时的部门主管,Bradley的一个朋友,这事儿他居然都没跟我说过,还有……”夏渝掰着手指数认认真真的细数着蒋乐涵提供的情报里冉晴的过往追求者。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数了!”冉晴按住他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蒋乐涵这个叛徒,回去必须给她坐老虎凳!还有你!”她瞪着夏渝:“你居然在背后调查我!”
      “这怎么能叫调查呢?最多算是刺探一下敌情,我得确定一下我在你的追求者中排在什么位置啊。”
      “哦……那你现在确定了?”冉晴抬手撩了下头发,故意让无名指上的戒指在他眼前晃着。
      夏渝加深了笑意:“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走吧,带你去买大福。”他牵着冉晴的手准备去开车门。
      冉晴拉住了他:“那个不着急,咱们先在小区里面走走吧。”
      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嗯,好。”
      两个人沿着小区里面的路闲逛着,满眼都是萧条。四期别墅区是新月海湾仅存的硕果,像被夹杂在高楼耸立的钢筋水泥丛林间的一座孤岛。旁边新建的高层公寓小区跟新月海湾之间隔了一道围墙,中间开了一扇只能走行人不能过车的小门。
      夏渝和冉晴穿过那道小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崭新的小区。崭新的楼房崭新的绿化带崭新的健身设施,连假山上的石头看起来都是崭新的。再也找不到过去的丁点模样。
      “那个篮球场,是咱们以前打球的地方吗?”冉晴指着一块新修的篮球场问道。干净整洁的蓝色塑胶地面上连白线都还几乎没有一点脏污,篮板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仿佛还能闻到新漆的味道。
      “嗯……”夏渝看了看周围,找不到任何参照物,纵使他方向感很好也无法确定方位,“可能……差不多?”
      “管他呢,我就当它是了!”好不容易找到过去一点点影子的冉晴兴奋的拉着夏渝的手往那边走。
      新场地光是踩上去就让人觉得舒服,冉晴站在罚球线抬头看着篮筐说道:“可惜我们没把那个球带过来。”
      “带过来也不能打,早就没气儿了。”
      “哦也对……男朋友,那咱们回去之后,你再带我去打篮球吧?”
      “不好。”夏渝断然拒绝。
      “嗯?”冉晴奇怪的望向他。
      “男朋友是谁?你为什么要跟他打篮球?”夏渝假装生气的看着她质问道。
      “………………”
      冉晴无语的笑了起来。
      “快,叫一声来听听,我就原谅你。”夏渝笑笑的看着她。
      冉晴动了动嘴唇,却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羞涩的笑了笑。
      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的笼罩着他们,夏渝看着她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睫毛,内心一阵悸动。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那一年里,每周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到这里来打球,不停的练习投篮和灌篮,然后站在当年女孩抱着篮球哭泣的地方,想她。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离她好近,近到只要他回到过去,就可以拥抱她。
      “没关系,”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真实的触感和温度让他内心一片安宁,“慢慢来,不着急……”
      他把人抱进怀里,感受着她的呼吸,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终于不用只能在回忆里拥有你,终于可以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少一个月、一天、一个小时都不行。
      冉晴把脸埋在他胸口,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老公……”
      这一声轻轻的呼唤让夏渝差点就红了眼眶,不知为何,他脑子里一瞬间出现的是他第一眼见到冉晴时的场景。“我叫冉晴”四个字开启了他这一生的爱恋,一路百转千回,终于把幸福握在了手中。
      “乖……”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我的女孩,我的爱人,这一生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所以,我家就是这块喷水池?”冉晴站在一个并没有在喷水的喷水池前说道。
      夏渝点点头:“嗯,根据平面图上,这里到小区大门的距离判断,应该差不多。”
      刚才他们在小区门口发现了这里的建筑平面图,两个人对着研究了半天,最终确定冉晴家以前的房子所在的位置就是面前这片喷水池。
      “哦……好奇怪哦……”
      “总比发现你以前房间的位置现在变成别人家的厕所要好吧?”
      “那倒也是。”
      冉晴拉着夏渝在喷水池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所以房子的大门是朝哪边的?”
      “这边儿是南面,那块草地大概就是以前你家大门口的位置。”
      “哦……”冉晴朝着夏渝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如果时空可以重叠,她会看到一对年轻的恋人,在那里相拥而立。那是他们彼此的初恋,纯净而炽烈,执着又坚定。
      如果可以,她好想去对他们两个人说,你们未来要面对的磨难会超出你们的想象,但请你们时刻记住,你们在彼此眼中始终都是唯一。
      阳光洒在水面上,被微风吹成一片片细碎的金色。冉晴把头靠在夏渝肩上,看着喷水池上方的半空中,大约是她过去的房间的方位,“夏渝,如果现在让你对过去的自己说句话,你想说什么?”
      夏渝沉默了片刻,脑中闪现了许多个答案,都被他否决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面对那一场变故,他依然不知该如何选择。
      “我不知道……你呢?”
      冉晴望着那半空中,把双手放到面前,对着远处喊道:“喂!他是骗你的!你要相信他一直都爱你啊!”
      微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她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那个她想要传递信息的女孩已经被留在了遥远的过去。

      新月海湾小区原来的房子虽然都不在了,但是周边的街道并没有变,冉晴家附近的西门现在是新小区的大门。
      他们来到小区门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要看看原来的那个小公园还在不在。结果有点出乎意料的,在整个新经区都处在飞速建设改造的节奏中时,这个小公园居然得以保留下来。过去他们经常在下面偷偷约会的那棵大槐树还屹立在那里,连树下的长凳都没有变,只是更旧了些。唯一不同的只有小公园里面蜿蜒的小路被重新铺过,从地砖变成了鹅卵石。
      冉晴原本想和夏渝一起到大槐树下的长凳上坐坐,走到附近时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了。
      坐在长凳上的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大约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女孩正哭得梨花带雨,男孩在手忙脚乱的哄着。
      冉晴刚想拉着夏渝离开,就看到女孩子站起身,边哭边朝远处跑,脑后的马尾发辫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被斜下的夕阳染成金棕色。男孩见状慌忙跟上去,一边追着女孩的脚步一边说着什么。少年身量很高,体型略显单薄,想要给心爱的女孩坚实的臂膀依靠,却显得力不从心。两个人跑出去一段,男孩抓住女孩的手腕,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女孩陷在他怀里,止不住的哭泣。
      暖金色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没进大槐树的树影里消失不见。冉晴和夏渝看着那对年轻的身影,好像看到了他们触碰不到的另一个时空。
      冉晴独自走到大槐树下的长凳前,转过身看着夏渝微笑着。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轻轻说着。
      夏渝来到她面前,眼神穿越了千山万水,穿越了十一载春秋,望进她的眸子里。
      “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牵住她的手。
      “还好,你还在。”

      秋夜微凉,华灯初上。冉晴和夏渝手牵着手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他们刚刚在以前很喜欢的一家餐馆吃了饭,此时正要回夏渝家门口取车。
      “老板娘说没换过厨师,可是怎么就不是记忆里那个味道了呢?难道是现在的食材跟以前不一样了?”冉晴有点失望的说道。
      “或许是你见识的多了,以前觉得惊艳的东西就显得平庸了。”
      “嗯,那倒也是,毕竟我可是有个中华小当家水平的男…老公。”
      夏渝笑了笑:“那我可得加油了,我媳妇儿那么见多识广,一不小心我就会被比下去的。”
      “我也一样啊,我老公那么好,我要是不努力,一不小心就会跟不上的!”
      人都是在不停改变的,爱一个人不是一直爱他最初的模样,而是随着岁月的更迭接受他的各种变化。爱是两个人互相辅助,互相督促,互相扶持着成为更好的人,在一路的变化和成长中让自己始终都是最适合对方的模样。婚姻亦不是一场爱恋的终点,不是进入舒适圈再不努力的借口,它是两个人彼此承诺要为对方变成更好的自己的动力,是写入骨血的灵魂羁绊。婚姻不是避风港,而是两个人订下的一起携手面对人生风浪的坚定契约。只有明白这一点的人,才能将婚姻这种形式书写出幸福的结局。

      两个人回到新月海湾小区,离开了嘈杂的街道,空气变得安静。蟋蟀在草丛里吟唱着时日无多的生命,锈迹斑驳的复古路灯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一层暖橘色,晚风拂动着枝桠,在布满纹路的水泥路面上映出摇曳的树影。
      夏渝站在家门口的路灯下,看着远处灯光昏暗的转角,突然有点恍惚。
      那年那个冬天,他亲手将他最爱的女孩推开,眼睁睁看着她失落的身影消失在那个转角,离开他的世界。那一种痛楚,刻骨铭心,永生难忘。他曾无数次的梦见过自己回到这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伤心欲绝却无能为力。如今他终于真真实实的再次站在这里,而故事是他连梦都不敢梦到的完美结局。
      他转过身,将冉晴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额头、鼻尖、唇瓣,反反复复的确认她的存在,温柔而虔诚。
      “晴儿,我爱你,我们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
      冉晴微笑着环住他的颈,回应着他的吻。
      “夏渝,跟你爱这一生,我不会后悔。”

      ——————————————————
      “你那几份儿合同我看过了,这漏洞做得够精巧的,几个合同之间互相托底,你单看很难看出问题……”
      夏渝站在书柜前,一只手拿着手机跟孔明讲着电话,另一只手拿起冉晴摆在格子上的一个装着蓝色贝壳的小瓶子细细观赏着。他光着上身,穿着睡裤,刚刚沐浴过的头发还未干透,几滴水珠掉落在肩背结实的肌肉上,拿着小瓶子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微光。距离婚礼还有一段时间,可夏渝从拿到结婚对戒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的把它戴上,再也不肯摘下来了。身心都终于找到了依托,让他整个人都好踏实。
      “对,除了你给我划出来的那几个点之外,还有几个地方也写的有歧义,我已经在文档里标注出来发给你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你这个分公司的法务有问题。”
      他把玻璃瓶小心的放回到书柜上,来到书桌前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这张书桌是不久前新换的,比之前那张大出许多。桌子被划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夏渝的办公区,放置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各种文件,另一半是冉晴的工作区,放着她修图用的台式电脑和数位板,旁边还丢着做到一半的摄影小道具。
      他拿起桌上的情侣杯喝了口水,靠在椅背上一边听着孔明在电话那头讲着一边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副风景照片。那是他和冉晴一起去A国时,冉晴在盐湖拍的。
      不知不觉这间书房里已经到处都是冉晴的痕迹,正对书柜的墙边添置了一张双人沙发,窗边多了两盆绿植,墙上多了装饰,书柜里夏渝用的传真机上面的一个格子里摆放着冉晴的相机和镜头群,而他的《要件审判九步法》旁边放置的是她的《Vivian Maier:A Photographer’s Life and Afterlife》。
      他们的新房已经在装修了,房子里面再不是只有黑白灰,而是像他往后的人生一样充满了明亮的色彩。

      另一边卧室里,冉晴正在衣帽间里忙活着。从她五月份搬到这里至今已经大半年了,中间因为各种事情耽搁,加上拖延症发作,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没能把她那一堆衣服认认真真的归置一下。为了不把这个任务拖到新的一年,冉晴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年前的这几天把这件事做完。此时她正对着一排已经挂得整整齐齐的外套琢磨着到底是应该按颜色排序还是按材质排序。
      衣到穿时方恨少,到整理时又恨太多。冉晴纠结了半天决定先放弃这一趴,先把不常穿的衣服放到高处的格子上去。她搬了张凳子站了上去,发现高处的格子有一部分被夏渝放了旧衣服。她随手拿了里面的一件T恤,看到那图案的一瞬间觉得好亲切,少年穿着它抱着自己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她把脸埋在T恤里试图寻找一下少年的气息,可只闻到了淡淡的除湿剂味道。
      冉晴把那件旧T恤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回原处,发现在格子的另一侧单独放着一个衣物收纳袋。她好奇的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件黑色T恤。
      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母,嘴角微微笑着,有甜蜜也有怅然。

      “你先不要打草惊蛇,他敢做就肯定准备了退路。咱们得做个局,请君入瓮,把证据给他坐实。”夏渝坐在书桌前继续讲着电话。
      “嗯,总之,他现在给你什么你都别签字,但是别让他看出来你怀疑他,就装作你很忙,你把他要让你签字的东西都先发发…发……给……看……”
      书房的门被人打开,夏渝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三魂七魄全都被勾了去,连自己嘴里说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冉晴靠在门边上,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T恤,黑色的布料衬得匀称修长的双腿更加白皙。她故意撩了撩头发,侧了侧身,让衣服从一边肩膀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手指放在红润饱满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眼神娇羞又充满挑逗看着夏渝。
      “喂?喂?渝哥?你还在吗?”孔明在电话那头叫着。
      “啊?啊……我回头再跟你说,我先去劫个色……”
      “啊?什么?我说你……”
      不等孔明说完夏渝就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径直朝冉晴走去。
      冉晴看着他笑了起来,夏渝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抱起来走向卧室。

      昏暗的灯光下人影交叠,刚刚穿上不久的黑色T恤又被人脱了下来扔到地上。

      Nirvana的字样在布料的褶皱中若隐若现。
      他们的爱在经历磨难后涅槃重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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