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玫瑰》十六先生

9、月色真美

　　车子最后开进了华庭大厦的地下车库，萧瑜回了盛星。

　　到了十五楼，电梯门缓缓拉开，萧瑜踩着职业步子，扫了一眼整层楼的概况，没有停顿，就直接往自己的那间办公室里去。

　　律师姜漫漫刚好把文件打印完，要回座位，路上碰上了萧瑜，小心地问了句好。

　　这位姜漫漫刚到盛星还不满一年，但是工作上进，案子处理上也有一手。萧瑜点了她还有另外两名律师跟着自己学习，也算是半个师傅，对她的印象倒是比别人多了三分。

　　萧瑜经过的时候点头示意，没说话，眼睛分出了几点余光，但眼眸深邃，走起路来透着一股子的清冷，好像还有压抑的感觉。

　　虽然平时也是这样，但是姜漫漫总觉得今天的萧律师心情不好。

　　可能是她多想了？也对。

　　萧瑜进了办公室，按了内机，要了杯咖啡，倚在旁边的沙发上。

　　手机又响起，是诚一打的，回盛星的路上，萧瑜就一口气挂了三个。

　　这次，萧瑜接了电话。

　　那边，好像不太相信电话通了，迟疑了几秒，才慢慢问了一句“是萧律师吗？”听声音，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大概是助理。

　　“嗯。”萧瑜回得简单，她并不是很着急和对方摊牌。

　　之后，电话那头换成了熟悉的嗓音，还有点嘈杂，是黄老板的。“喂？萧律师是吗，是我，诚一，你还记得吧。”

　　萧瑜：“黄老板，大家有话就直说吧。”

　　这时，办公室拉开，林妙端着咖啡进来。把咖啡放好，林妙也没着急离开，就站在萧瑜身侧。

　　“是是是，萧律师，那个你发来的信息我这里已经收到了。关于诚一与嘉正的案子，我这边也愿意按照你的意思来办。你看现在撤销这个案子，行不行？”态度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萧瑜：“不需要撤销。”

　　黄老板那边听到了，一时间吃不准她的态度。好声好气地说：“萧律师的意思是不撤销案子？那到时候”

　　那到时候盛星只能是败诉啊。他自己对这案子的细节可是清楚得很，不就是为了给萧瑜下套吗。

　　结果现在自己的把柄被人家握着，不得不讨好对方，这都是什么事。

　　萧瑜：“对，我的意思就是案子继续进行，黄老板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虽说这件经济纠纷案，里面提到的合同，证据都是诚一和嘉正布的局，但是这种情况仅仅局限于两家公司一致对外的时候。现在只要原告诚一这边调转枪头和盛星合作，那么之前的证据和合同都是白纸黑字签好了的，具有法律效益，随时可以反咬嘉正一口。

　　黄老板那边现在听明白了萧瑜的打算，有些为难，毕竟嘉正那边是和他一起的。“萧律师，要不你看，还是像你原先说的直接撤销吧，就当没发生过，行吗？”

　　最后两个字，底气不足。

　　萧瑜没再说话。低头品着咖啡，味道还行。

　　电话两头一时间都没了声音。

　　气氛凝重，逼得局势不利的一方不得不低头。

　　“好，那我就照盛星的话来做，至于萧律师手里的证据。”

　　“这个自然。案件庭审过后，诚一和盛星自然两清。只是希望黄老板能够说到做到。”

　　“好说好说，那我先挂了，萧律师。”

　　放下手机，萧瑜空下来的手点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眼神放空。林妙知道她是在想事情。

　　诚一那边给的结果，萧瑜是满意的，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她之前就派人查过两家公司的渊源，有生意合作，但是交情不深，无非现在靠两家的女儿一起联手，多了联系。看似有共同利益，不好攻克，实际上经不起折腾。

　　就像现在这样。

　　回过神，知道林妙还在，以为她有话要说。萧瑜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楼上苏律师问我们诚一这边的进展，好像是说这个黄老板也找了苏律师。”

　　说完，林妙就出去了，外面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呢。不过刚才也没白待，她大致听到了诚一那头低声下气的话，心里觉得好爽啊。啊啊啊啊啊。

　　萧瑜没去管林妙，坐回办公椅上，开始跟进诚一和嘉正的案子，毕竟距离一审也没几天了。

　　晚上，苏怡约了她吃饭，说想吃日料，萧瑜不反对，觉得也行。两人就找了一家评分还挺高的日料店，也在商业街那块，离律所不远。刚好下班了一起去。

　　“是啊，那个黄老板还找了我呢，估计是担心你一直不回他吧，害怕他那些事情被家里的老婆知道。”苏怡手倚在餐桌上，撑着下巴，对着萧瑜讲。

　　点了菜，还没上。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苏怡下午的时候已经从林妙那边得到了盛星和诚一合作的消息，当下心情好的不得了，“现在徐时语那边还不知道诚一背地里已经反水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叫嘉正那边知道啊？”

　　萧瑜手里摸着原先放在桌上的卡片，是这家店的介绍，还是漫画风的，挺有趣，每张桌子上都有。

　　“等一审结束她们自然会知道。”动作懒散，说出话却是冷的。

　　苏怡知道她是要狠着反将徐时语一把，挺好的，谁叫那个女人非要盯着她姐妹的男人。

　　活该。

　　话到这里，菜上来了。苏怡点了刺身拼盘，鳗鱼卷，排骨西京烧，日式传统寿司，都是两人份的，每道菜份量不大，刚好。

　　服务员动作很快，摆好盘子就离开。苏怡要了一个小包厢，方便说话。

　　“萧萧，这个好吃，你试试看。”苏怡把萧瑜那边的鲽鱼寿司往前推，意思是叫她尝尝。

　　萧瑜夹起，吃下，笑着说：“挺好吃的。”

　　“是吧，是吧。”
　　“诶，对了，你知道嘉正那边找了个什么样的律师吗？”

　　萧瑜筷子到了嘴边，堪堪停下，掀起眼眸，听苏怡接着说。

　　苏怡喝了一口配汤，咽下，继续说：“我打听了一下，是嘉正内部的一个律师，也就二流水平。想想也对，她们那边估计现在还以为这场官司就是走个过场呢！”

　　“不过啊，说起公司自带的律师，你老公那边的陈律师我还真挺有兴趣的。”

　　萧瑜知道她指的是谁。这位陈律师，盛星很早之前就有想过要合作，不得不说确实厉害。

　　一般公司内部都会有专门的法律顾问，毕竟做生意多多少少都会遇到打官司的情况。

　　这些被聘用的律师能力也与所在公司的水平有关。像嘉正这样的确实只能请的起条件不怎么样的律师。至于像邵氏集团这种业界老大配备的律师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看上人家陈律师了？”萧瑜点着她。

　　“才不会呢？就是讲到这里，忽然想起这么个人。要是之前你去找你老公帮忙，没准这次能见一见这位陈律师呢？他可是邵氏法务部的金牌律师呢。”

　　萧瑜见她说的起劲，也不打断，自己拿着筷子吃着店里的菜，这家店还真的不错。下次，可以带邵齐珩一块过来。

　　果然，书上说的没错。
　　喜欢一个人，吃到好吃的东西，都会忍不住想着要跟那个人一起来吃。

　　半个小时后，吃完饭，萧瑜她们出了这家日料店，下班的时候两个人就开了一辆车出来，是萧瑜的那辆。于是，打算先送了苏怡回家，再回的山水昕居。

　　都是多年的好朋友，倒也不分这些。

　　萧瑜今天并不着急回家，邵齐珩还在出差，最早也要明天回来。家里那边，林妈今天不用准备晚饭下午就离开了。

　　这条回家的路，只有萧瑜一个人。

　　苏怡住在半岛花园那边，和山水昕居是反方向，开车回去的时候正好经过临江。

　　江边，风很大，视野也广阔，江面晃荡着边上的灯光，打下迷离破碎的斑驳水纹。

　　月亮高高挂起，比在市中心看起来要更大更圆。

　　萧瑜停下车，松开安全带，车窗完全放下，手肘撑着，眼眸映出江面的光影，看不出情绪。

　　吹了好一会儿风，萧瑜打了个电话。

　　好几秒，那边有了声音。
　　“喂？”语气清冽如水，内敛深沉。

　　萧瑜这才回过神，“喂，老公，是我。”隔了几秒，才接着说：“你还在工作吗？那边很忙吗？”

　　其实，萧瑜知道，应该是不忙的。

　　邵齐珩：“还好，怎么了吗？”

　　萧瑜：“没有，就是我有点想你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尽量收着。

　　话刚出口，委屈和难受一下子涌了上来，明明今天碰上那些人她也没觉得什么。这会，在邵齐珩面前却又想哭。

　　那边，男人没听出她的不好，依旧淡淡地回着：“我也想你，这样够不够？”

　　萧瑜把手机拿远，深吸一口气，心情略微平复，才接着说。

　　她抬起头，望着月亮，“老公，你那边看得到月亮吗？”

　　邵齐珩：“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月亮真美啊。”说着，萧瑜脸上蕴着笑，薄唇勾起。

　　邵齐珩在另一头一下子没了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嗯，该睡了，邵太太。”随后又问了萧瑜“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都可以。”是真的都可以，只要有他，其余的东西，萧瑜都不是很在意。

　　邵齐珩：“好，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萧瑜仍旧盯着那抹月色。她想他是能明白的。

　　夏目漱石曾经讲到过，西方语境里的“I Love You”在亚洲文化里其实可以表达为一句“今晚月色真美啊”。

　　女人没打算能听到邵齐珩也对她说这样一句话，心里不是很失落。

　　看的久了，眼睛酸，萧瑜也不多留，开车往山水昕居去。

　　夜色中，许多人都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