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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玫瑰与花瓶 ...

  •   录制开始,萧瑜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离台上有一定的距离,又不会很远。可以说安排得挺周到。

      如果台上的人不是徐时语的话。

      这档节目由两位主持人合作,今天邀请的嘉宾是一位作家,姓刘,擅长写情感类小说。在圈子里挺受欢迎的。

      一整套下来,按部就班,萧瑜没觉得什么意趣。女人眼眸微敛,睫毛像扇子时而扑打遮住眼神里的光。灯光转换,衬得萧瑜温良优雅。

      到这里,她差点就真的以为徐时语是来找她看节目的了。

      可惜事实不是。

      快要到结尾了,徐时语却忽然引起了新的话题。

      台上的女人手里捏着话筒,双腿交叠,身姿端庄,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刘作家这么会分析情感,那我这里倒是有个故事想让您解说一下呢。”

      萧瑜对上徐时语的眼神,台上的女人挑衅得意。在看不见的地方,萧瑜眉心跳动,藏着情绪。

      终于要来了是吗。

      对面的嘉宾好像早就料到这一出,淡定地点头,示意主持人继续。

      “是这样的。我读到过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讲到一个男人很喜欢玫瑰,但是他的家里从来只有花瓶,而花瓶里也没有养过玫瑰。”

      “刘作家可以从情感的角度解释一下吗?”

      徐时语带着标准的笑容,说出话就好像是真的在讲故事。萧瑜却知道不是。

      她直觉里有什么不好事情要发生。这个故事萧瑜一点也不喜欢。

      “哦,是这样啊。在我看来,如果从情感角度分析的话,”

      那位作家特意停顿了一会,故弄玄虚的意味很明显。

      之后她接着说:“我想大家都听过这样一句话吧。有时候喜欢的人是一个,结婚的是另外一个。”

      这句话一被带出,现场有低声的哗然和唏嘘。

      萧瑜坐在自己的位置,那一瞬间忘了呼吸。她不会傻乎乎地以为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是真的只是为了调节氛围。

      “按照刚才刘作家的看法。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解读,这个男人喜欢花,但是他觉得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养花,去保持玫瑰的活力,所以他选择买了花瓶回来。对于这个男人而言,花瓶只是因为合适才选择它,把它放在家里不过是因为好看。”

      “对吧?”台上的女人红唇轻抿,还不忘加上最后两个字。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话看起来是在问旁边的人,眼神却直直地盯着对面。萧瑜的目光也扫着她。

      灯光下,两边的情绪相通却不相同。

      对吧?

      那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像是在掐萧瑜的脖子。萧瑜说不出来,她下意识迎上徐时语的眼睛,有好几道灯从对面那个女人的身后打来,萧瑜只觉得刺痛。

      花瓶。

      玫瑰。

      合适。

      喜欢。

      所以,是在说她。邵齐珩当初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合适吗?

      真的会是这样吗?

      可是,那个男人对她说,他喜欢她啊。

      “我喜欢你,喜欢你做我的邵太太。”

      邵太太?花瓶?

      周围掌声响起,像浪潮一样围困住她,一波又一波打过来,萧瑜的脑袋隐隐作痛。

      她彻底乱了,目光也不能集中一点,萧瑜看天花板,看灯光,看徐时语,看地板,看旁边的人。

      眼神全是空的,藏着灰烬彻底燃烧过去的黑色。

      萧瑜颤抖地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离开。

      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

      洗手间里,水龙头源源不断地吐水,哗哗声清晰,女人一个劲地掬水泼到脸上。细看可以发现那双冷白的双手也在颤抖。

      萧瑜把自己淹没在冷水里,窒息感扑面而来,又冷又痛。她却仿若不觉。

      花瓶只是因为合适。玫瑰才是真的喜欢。这些话都像冷水一样打过来,刺到心里,跟刀割开似的。

      不会的。

      不会的。

      邵齐珩不会这样对她的。

      水被泼下后,不好的念头又重新涌起,萧瑜就再泼水,洗掉它们。周而复始。

      她在自欺欺人。

      过了很久。萧瑜停了水,洗手台前的女人却依旧保持着弯身的姿势,萧瑜甚至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脚步声想起,由远至近,叩在她的眉宇间拧起明显的痕迹。

      徐时语一上来就抓过萧瑜的手拎起,逼得萧瑜不得不抬头。这一抬头,她不可避免地看到镜子的那张脸。无力苍白。

      萧瑜想挣开,徐时语就用了力气地扣住,她眸色翻涌着嘲讽,说出来的话透着狠毒。

      “怎么?你还不相信啊?你真的以为他是喜欢你才和你结婚吗?”

      萧瑜把手往自己方向拉过来,喉咙滚动,平复几下,才说:“你以为凭一个故事就会让我相信你。徐小姐以为我很好骗?”

      她声音含着冰,和水一样冷,却带着细微的抖意,流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萧瑜不想在这里露怯。

      她有她的骄傲。

      对面,徐时语呵了一声,“你不信?也对,律师都是看证据的是吗?”

      “好啊?那你可要好好听。”说完,她点开手机里的一段录音。

      两个人之间一下子停了动作,也不说话。手机的声音缓缓而出,像一条河流,夹杂着上游的泥沙,牵扯出被掩盖的过往。

      “齐珩,你认真的?你真的要和那个律师结婚。”

      “为什么?”

      “那个女人她凭什么?”全是徐时语的声音,透着愤愤的不可置信。

      “我很久之前也问过你了,是你自己拒绝了。”是邵齐珩的话,一如既往的直接冷静,不带多余的感情。

      “我之前是。。反正,她到底哪里好,为什么是她。你告诉为什么。”

      对面的男人似乎是被说烦了。开口的嗓音更冷:“因为她合适,她比你适合做这个邵太太。”

      “只是因为这个?”徐时语不死心地追问。

      “不然呢?”

      录音片段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也确实没必要再听下去了。

      一段话听完,萧瑜身体一下子绷得很紧,很直,是那种在崩溃边缘最后的坚持。她使劲地呼吸,却觉得越来越来窒息发抖。

      不然呢?

      不然还是因为喜欢吗?

      所以说,全是假的啊。

      她从头到尾只是一个笑话。

      是吧。

      “怎么,现在相信了。你还不知道吧,在和你结婚的半年前,那时候我和他就已经谈婚论嫁了。”徐时语拽着萧瑜的那只手力气更重,她把怒气都放在了那只手上。

      徐时语想起了当初,说起来也是她自己不懂事。那时候一心要在这个圈子里玩乐出名。绯闻和黑料层出不穷。邵齐珩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放弃事业,他不能接受一个一天到晚被人家品头论足的邵太太。

      她却耍起了脾气,说了分手。其实是想让男人来哄他。可他是谁,他是邵齐珩啊。邵齐珩没有哄他,直接同意了分手。而自己后来也一气之下出了国。

      但是现在,徐时语知道自己后悔了。她玩转了一圈,回过头来发现还是这个男人条件最好,最能让她活得光彩。

      “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当初不同意,后来怎么会便宜了你。你说呢”徐时语把她往镜子那边逼,狠劲十足,话里全是恨意和嫉妒。

      这些东西原本就应该是她徐时语的。

      徐时语看着眼前的萧瑜。脸色失了血色,平时的锋芒被柔弱替代,美好光洁,还是个十足的冷美人。配着化了口红的唇点缀出来,更让人怜爱。

      到这个时候,还能这样勾人。徐时语牙根都快咬碎了。

      “你真可怜。”她言语上更加不放过萧瑜。

      放在平时,萧瑜绝对不会任由她摆布,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全部的力气都拿来支撑这副摇摇欲坠的身体了。

      而且,她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萧瑜整个人就像个破败的人偶,灵魂被活生生地抽离,失了明媚。

      她咽下喉咙里梗着的涩意,努力抽回自己的手,话像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一样,“是啊,我是可怜。那你呢,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小/三。”

      萧瑜很少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回敬别人。

      说完,她慌乱地走了出去。萧瑜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至少现在不可以倒下,不可以哭。

      不可以。

      跌跌撞撞回到车里,萧瑜连忙启动了车子。

      深夜里,一匹黑色的奔驰疾驰在路上,与夜色融为一体,跑出压抑又慌乱的风。一闪而过。

      萧瑜在拼命逃离。

      西市那边。

      有名的酒家会所里开了个高端的会员包厢,偌大的酒庄里只坐了几个人。

      都是世家子弟。其中尤其以邵齐珩和顾泽承两个人最为出众。

      招待的服务生醒好酒,开了倒上,就小心地离开了。

      坐在沙发的男人,举起酒抿了一口,又放下,用眼神示意对面的男人品尝。

      疏离的灯光打下来,男人的身形拉出凉薄又矜贵的感觉。

      “怎么,心不在焉的”顾泽承看他不动,把酒杯往对面划拉过去。

      邵齐珩带过那杯酒,一口气喝完,倒靠回沙发椅被背上,似笑非笑地说“有吗?”

      “没有吗?”顾泽承点着他说话。

      他早就看出来了。最近几天邵齐珩除了处理西市这边的工作就是到酒庄来。商讨文件的时候偶尔又扫几眼手机,到酒庄来了呢又不喝酒,不是心不在焉是什么。

      这放在其他人身上还好说。可偏偏他是邵齐珩。多年相处下来顾泽承也算是了解他的。

      这男人骨子里连情爱都少的可怜,凉薄又淡漠。当初连结婚都不过是因为需要。什么时候见过他这副样子。

      几天前顾泽承就点过他,问邵齐珩心里是不是藏着人了。没有明说,但也是旁敲侧击在问是不是喜欢或者爱上了哪个女人。

      当时这男人怎么回答来着。

      哦,他说了句“有吗?”,脸上的笑收着说的。

      啧。

      顾泽承想到这里,掀起眼眸扫了过去,“你呀。”他笑着摇头,手点在桌上。话却不讲完。

      邵齐珩翘着腿,高定的衬衫领口最上面开了一粒扣子,矜贵里多了一丝风流。他眼神好几次看向手机,又一下子就收回来。看似随意。

      “有烟吗?”邵齐珩问得无所谓。

      手却搭上衬衫扣子又解开一颗。他心里有点堵。好几天前开始就这样了。尤其是现在。

      顾泽承:“有啊,怎么没有。”
      顾泽承示意站在门边的侍应生递了盒烟过来。

      邵齐珩点了烟,猩红的烟头缭绕起虚白的雾,男人的脸隐在其中。锋利冷俊的轮廓多了一分野性。

      那种气势更明显了。还夹着不明显的慌乱。

      “在等萧律师啊。”说的是问句,语气确是肯定。

      他眼神扫向手机的动作太多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邵齐珩吞吐出一口烟圈,手指点在上面弹了几下烟灰,没说话。

      他确实在等。

      以前,萧瑜都会找他要一个解释。要他哄她。

      现在已经过了一天。新闻昨天就出了。

      男人又狠狠地吸了口烟,眉宇间染上了烦闷,混着好闻的烟草气息。

      要抽完这一支烟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邵齐珩的那只。

      男人拿起,右手还捏着小半截烟。他看了眼来电姓名,嘴角勾起一小道,噙着笑。

      电话接起,“喂,老婆?”

      是邵齐珩先开的口,那两个字他下意识就说了出来。男人没料到,讲完以后明显愣神一下。

      他扫了眼对面的人。顾泽承挑眉,冲他举杯,有调侃的意味。

      电话那头,萧瑜声音却紧接着来,中间没停顿。似乎根本没在意那声老婆。

      “邵齐珩。”萧瑜叫了他的名字。她没有喊之前都会说的那个称呼。

      男人一下子坐定,“嗯,我在。”他回答得很认真。

      萧瑜没管他的回答,“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好”邵齐珩以为是昨天的新闻,他吸了口烟,忽然觉得心里畅快许多。

      “你当初和我结婚是因为喜欢我还是”

      “还是…”

      “还是因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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