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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好在林夏只是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护士给她消毒包扎完就走了,寂静的走廊里只有我和那戴眼镜的男人。
      他说林夏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医院这个地方会给她加剧压力,而且她在这里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只会更加折磨她自己。
      他叫我带林夏回他的住所。他是个心理医生,在小区商铺里开了个小型的心理诊所。
      他说话时的语气平稳缓慢,有种宠辱不惊的坦然感,听起来很有说服力。所以我按照他说的那将昏迷不醒的林夏带到他的诊所里。
      凌晨五点多,他给我打了电话,告知我皓宇哥的消息。
      他说皓宇哥的手术还算成功,但还没有度过危险期,需要在ICU病房观察三天,他说他和几个同学会在医院陪同,叫我照顾好林夏,不能让她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郑重答允下来,挂了电话后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一想到太阳即将出来,就不免感到有些慌张。
      我坐在地板上不安地等着林夏醒来。关于皓宇哥的情况在脑海里编辑无数种类型说辞,企图能尽量降低她的痛苦。
      然而,想到脑子发麻也琢磨不出一句最为合适的话来,毕竟事实摆在那里,所有掩饰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这个语文从来不及格的人,第一次后悔没好好学习。好在那个心理医生又打电话给我,替我编辑好说辞。
      太阳光渐渐地从窗外的帘子透进来,越来越亮,光线触及到的地面也越来越大。
      她终于动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一紧。
      我看着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茫然地翕动,接着目光一点一点地回笼又瞬间地奔溃。
      在她起身的同时,我立即扑到她面前,先控制住她随时会发疯的身体,在她准备抓狂之际一口气低吼,“他手术很成功,已经活下来了。他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亲人,只剩下你了,如果你不振作起来,将来谁可以照顾他!!”
      我听着她狠狠地倒吸一口气,仿佛把自己从奔溃的边缘硬生生地拉回来。
      这句话起效果了,她没有乱动,只是咬牙切齿地哭泣。
      声音哑哑地,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干涩的连一滴泪都没流下。

      当天下午那心理医生就回来了,憔悴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比我们好。
      他慢慢地朝沙发上的林夏走过去,单腿跪在地毯上,面对着她很是冷静。
      我站在一边茫然地看着他们,祈求心理医生能够再给林夏一剂猛药,好让她能彻底恢复过来。
      “哥哥他怎么样了?”林夏的声音好像刮过风沙刀口,异常嘶哑。
      “你哥他还没醒,但已经度过危险期,可能这两天就会醒过来,你放心,我们几个同学会轮流照顾他。”
      林夏低下头哽咽道:“我......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不要我,我不敢见他.......要不,把我的腿也锯掉吧!”
      “林夏!”他很大声的吼林夏,把我也吼得一震。
      “这样做能够弥补什么,你说!如果你出事了,到时候谁来照顾他,他原不原谅你是他的事,但你绝不能放弃他呀!”
      “他已经没了一条腿,不能再失去你了,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替他想想未来,如何让他过得好一些,这不才是你应该去想的吗!”
      心理医生吼完之后,又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换了一种语气缓缓地说道:“住院的费用我们几个朋友会帮他筹齐,你不用担心,但出院以后的康复治疗装载义肢之类的根据效果不同可能需要10万到30万,康复也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这笔数对我们这些出来工作没多久又买房买车的人来说不是一笔容易的钱,但我们会努力帮他筹,你知道你哥这个人,将来回归社会之后一定会拼命工作把欠下的钱还清。
      意外已经发生了,拘泥于过去毫无意义,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让自己变得更有能力,才能替他分担更多不是吗?”
      不得不说他很了解林夏,每一句话都直击她的命门。
      这个世界上,对于一个绝望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爱一个人,更适合做活下去的养分了。

      心理医生走后,她明显变化许多,起码不再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娃娃,但依旧一言不发,目光里有些复杂的心思,好像琢磨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手术后的第三天,心理医生打电话给我,他说皓宇哥醒了,但是状态不好。我还没说话,林夏大概从我神情中猜到些什么一把抢过我的电话。
      “哥哥怎么了?”
      也不知道心理医生跟她说了些什么,她突然五官扭曲紧张的手脚都在发抖。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在原地不安地徘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几秒钟过后,她的情绪再一次奔溃。
      这几天流不出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咬紧牙关,仿佛竭力控制自己,嘴巴张了又开,开了又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类似嗯嗯的呜咽声。
      我猜那电话那头的是皓宇哥。
      他们好像在那通简短的通话达成什么协议,我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从此往后她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叫林夏放手。
      她只是双手掩面而泣,不至于车祸当晚那样哭的疯癫不清,中途还好几次尝试用大口呼吸来稳定情绪。
      她还懂得控制自己,说明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我准备了一杯蜂蜜水放在桌上,又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我不知道这样的举动能给她多少力量,但起码令她知道我一直在她身边,不会弃她而去。
      她哭够了,忽然睁着水光氤氲的双眼看我,声音因为哭过而变得有些飘忽,她说:“帮我联系你那个当星探的表哥,我想去他公司面试。”

      我表哥从见林夏第一眼开始就对她表达出极大的热情,说她天生丽质不当明星简直是暴敛天物!
      啊,我表哥这人说话有时候比较夸张,但林夏的美貌绝对不容置疑。只可惜当时的林夏一门心思全在他哥身上,我想就算天上掉金砖,她也不会转移注意力,除非皓宇哥支持她去。
      但皓宇哥那样严谨认真的人,是绝对不会支持她踏入浮华的娱乐圈。所以,她那时对当明星毫无想法。

      当我把林夏想要面试的念头跟我表哥提了之后,他兴奋地立即帮她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
      自打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虽然依旧寡言少语,但目光不再涣散,开始有了想要抓住的东西。
      我陪她站在飞机场入闸口外,双手插兜,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告别。
      “注意保重身体,如果有什么急事,就找我表哥,他虽然油嘴滑舌,但起码是个熟人,办事还算靠谱。”
      “出门在外,多交些朋友没坏处,记得开心,不开心的时候就打电话骂我。”
      “如果熬不住了,就回来。”
      “别忘了回我的信息,我会一直联系你的。”
      她似乎很感动,突然抱住我,大概几秒钟之后又放开,提起行李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冲着我有些感伤地大喊:“杨明生,你不可以忘了我,知道吗?”
      我看见她眼里闪着的泪花,顿时鼻头一酸,笑中带泪地向她承诺:“绝对不会。”
      但分开了那一年多时间里,我们一面也没有见过。
      每当看到别人三三两两一起聚会把酒言欢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她,想她现在做什么,会不会生病了,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种种问题接踵而来,虽然我知道,即便困难重重,只要她还有意识,就一定会想办法自救。
      我提过几次想要去见她。
      但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一直都是这样,开心的时候想要和全世界的人分享,难过的时候就一个人躲起来慢慢消化。
      所谓的保持着联系,基本都是微信上问候,并没有太深入交流。
      我这人长得平庸目光也短浅,并不能给她什么好的建议,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敞开伤口与人倾诉的类型,所以我们的联系仅限于网络,谁也没有提出见面的邀约。
      即便我对她在异乡的奋斗一无所知,但我相信她最终一定会成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怎么相信自己,但我很相信她。
      我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发信息,问她最近怎么样,她都会回答我“很好”。每当看到这两个字时,心里都有种莫名的感伤。当一个人跟你说很好,却没有说好在哪里的时候,多半是不怎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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