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生香》四贱客

33、初见君2

　　“叔叔好，我和弟弟有递上拜帖。”老二今年十一岁，老成中带着谐谑。老二拉着弟弟恭敬的给看门的侍卫叔叔行礼。
　　李家两位公子虽然顽皮但家教还是很好的，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落。
　　“原来是李家公子，”看门的小侍卫也知道李家是清流人家重文墨心里便有了小计算“请问两位小公子今日拜访所谓何事？”侍卫看了小公子递上来的拜帖也很有耐心的询问这两个孩子。
　　“今日见到叔叔家中一树，一树桃花开的正盛，就想着，想着。。。”老二看着这人这么高大威严一时间有些害怕，一句话结结巴巴的说不完全了。
　　“给姐姐。。。给姐姐摘一束桃花增加一些些。。。。春色。”已经八岁的老三可不怕这看门的侍卫，歪着脑袋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对方似乎在卖萌。
　　“何为春色？”那侍卫并没有因为孩子们的可爱而随口答应他们进去采摘桃花而是想考考这李家公子看看他们能否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来。
　　老二看看老三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出来找弟弟的子遇听了个正着。
　　子遇看着弟弟那被难为住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这一束桃花一室春色，何为春色？”子遇想了想便回答道“此时此景的春色应如镰钩一弯月，被这两个小家伙儿气的眉间一点愁。”夕阳欲下晕染的周边一片橘黄的景色和月牙初上繁星微亮的夜空景色最为引人入胜。
　　子遇说完便听见小院内亭里传来温润的两字“请进。”
　　十五岁的少年置于那轻轻翻飞的手稿之后若隐若现，这是三年来子遇第一次正面和那少年对视只可惜少年还被那若隐若现的稿纸遮挡子遇也只是看一个侧脸。
　　应是如温润如一方白玉，不，还多了些天生自带的贵气在周身流淌。
　　子遇带着两个弟弟不疾不徐的到那小亭子里，说自己心里不激动不忐忑子遇是不承认的她现在手心都要冒汗了“多谢公子。”子遇这才侧着眼睛看着正翻看手里画稿的少年。
　　昏黄的光线正好透过那薄薄的画稿把那纤细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尾指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五指微张像那洁白的白玉兰微微盛开一般。那少年听到声音只是微微侧身，子遇低垂着脑袋并未清那少年俊俏的模样“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坐。”又是简单明了的一个字让一边有些局促不安的子遇心如兔跳。面对这般俊俏的贵公子子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坐，坐或者不坐，她都觉得自己唐突了。
　　“谢公子。”老二带着弟弟对着面前的公子伸手作揖便要乖巧的坐下，老三看着姐姐还站在一边便伸出小手儿拉了姐姐让姐姐也一起去那八角亭里坐下。只是子遇伸手拂过遮挡侧脸的画稿时便顿住了。
　　“这手稿。。。。”是她画的幽兰图，只是怎么会在他手里，不是随手扔掉的吗？
　　后山？难道这公子也去后山？子遇猛然间想到些什么，她作画时就在后山很多无用的手稿都是随手扔掉。。。都是随这潭水自然漂流，没想到。。。这。。。。子遇猛然惊醒转身看着这些被挂起来的幽兰图，牡丹图，菊花图。。。这些。。。这些。。。像是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一般子遇窘迫到了极致。子遇有些紧张的侧身唤两个弟弟回去“宝儿，回去了。”
　　“姑。。姑娘。。。”那少年也紧张起来，有些口吃也有些行动不便，情窦初开的十五岁的少男少女啊，那欲说还休的小心思啊随着子遇的转身先画上句号。
　　“姐姐，姐姐。。。桃花。。。”二弟弟还惦记着他要为姐姐摘一束桃花呢。
　　子遇看着那满树的桃花呼出一口浊气把藏好的短刀拿出来手气刀落便把那一束含苞欲放的桃花枝给砍了下来，这么干脆利落的动作像是在泄愤也像是在警告某人。
　　“多谢。”子遇对着看门的侍卫道谢便带着弟弟们回去。
　　秋林娘亲看着孩子手里那一束桃花再看看女儿那羞人的小心思便什么都明白了。
　　“娘亲，娘亲，”老三抱着娘亲撒娇“刚才和哥哥见到一位如画般的公子，我和哥哥商量了，抢回来给姐姐做夫君可好？”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秋林娘亲一把把孩子拉进怀里训道“休得胡言。”她女儿的邻居可不是一般的邻居，他们一家子只想在这皇城简简单单的生活。
　　子遇回屋便把自己仍在床上生闷气，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后山？后山那不是。。。那不是他什么都知道了吗？她可不是一个乖巧的千金小姐，上树摘果子，满山林的乱窜找兔子，心情好了还会拿着短刀胡乱的挥舞几下。还有。。。还有。。。她曾经掉进潭子里。。。她这只旱鸭子不会浮水等稳住了身形才知道那潭子边缘的水浅只到她膝盖。这。。。这。。。这要羞死个人了！
　　“子遇，娘亲进来了。”是娘亲要进来。
　　“娘亲。”子遇整理好自己便起身，那一束含苞欲放的桃花枝就随手丢在一边的书桌上。秋林娘亲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着女儿那粗糙的双手和发黑泛黄的皮肤什么也没说“娘亲和你爹爹商量了，等你回去了就去学堂上学。”
　　十五岁姑娘还要跟着夫子学习？之前跟着夫子学习这是子遇最希望的事情，可惜现在。。。子遇有了新的想法，她会害羞会不好意思“娘亲，是和弟弟们一起吗？”
　　“是，这也是你爹爹的意思，”秋林娘亲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那爷爷呢？爷爷同意吗？”子遇问的小心翼翼。
　　“同意，同意。”娘亲说着伸手看看长高长大的女儿“娘亲给你做了几身新衣服，来试试看。”秋林娘亲这是转移话题，子遇知道爷爷肯定不是这般想的。
　　娘亲做的衣服都是素色的单衣，是呀，时间真快又要入夏了。
　　娘亲和弟弟在这素净的寺院一角停留了三天，子遇最高兴的事情竟然是三弟弟每次回来拉着娘亲问“娘亲，娘亲，为何隔壁的大哥哥不能和我一起玩呢？”“娘亲，娘亲，为何隔壁的大哥哥不能和我一般说话呢？”“娘亲，娘亲，为何隔壁的大哥哥那么好看？我能不能和姐姐一般喜欢他？”。。。。
　　喜欢？听到这个词子遇那小心肝扑通扑通的挑个不停。是喜欢还是害羞了呢？只是一瞬间子遇就明白些什么，弟弟这是童言无忌还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听着儿子这么说，秋林娘亲脸上有些不悦。秋林娘亲每次都耐心的教导自己孩子唯独最后一条儿子说女儿有喜欢人的时候心里忍不住的咯噔一下。
　　女儿十五岁了，也该是许配人家的时候了，只是孩子还小做娘亲的舍不得。
　　三年期满，子遇要回去，她舍不得这几间简陋的禅房。那小心思那小眼神一直落在对面的小院子，可惜无人应答。
　　子遇跑到后山本想一人生闷气，却看到后山亭子里有一把古琴，子遇知道他在。
　　“嗡。。。”出于好奇子遇伸手挑拨一根琴弦，那紧绷的弦落下便发出嗡嗡的声音，醇厚清亮子遇度忍不住的赞叹道“好琴。”
　　“那是自然。”一声如玉般温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也带着几分俏皮。
　　子遇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三年了，这次转身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了吧。子遇在心里忍不住的酸涩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是暗恋？还是别有意图？子遇停留了好长时间做了好长时间的心里活动，不是不敢转身是害怕转身之后自己这般模样会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想的有些过了，有些多了，子遇又忍不住的苦涩笑笑。自己何时这般扭扭捏捏？这样想着子遇双手一背呼吸间潇洒转身“你的琴？”
　　这算什么？三年来邻居之间的告别吗？也许是的吧。
　　“溯源寺俗家。。。弟子，除了你。。。我，还。。有谁？”这人不仅说话迟缓就连脚下的动作也迟缓的如耄耋老人一般，这样的情况让子遇很意外，不是贵公子吗？怎么年纪轻轻的还要拄着一根藤条拐杖？
　　子遇这次算是看清了这公子的模样，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素衣配上那一身超然的气质果然如一方带着贵气的温润白玉，最亮眼的应该是那双清明的眼睛和微微斜飞的眼尾，总让人感觉带着笑意。没有失落也没有过多的欢喜，子遇只是觉得他们在哪里见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叨扰公子清幽，”子遇不想说什么，她现在各种心情纷繁复杂，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告辞。”
　　“子遇！”看着子遇要走那人有些着急，可惜脚上的动作跟不上还差点摔跤。
　　“嗯？”子遇站住身子转身应了一声，子遇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应和让他有些不知所“你知道我的名字？”面对子遇的质问他到是不知羞的点点头，子遇看着眼前的公子反问道“公子贵姓？”
　　“你唤我。。唤我。。。子期，便好。”子期害羞了，耳朵都红了。
　　“子期，子期。。。”子遇默默地念了几次子期的名字算是记下也算是把这三年的时光画上一个句号“我明天三年孝期圆满要回去读书，你呢？”子遇这个时候落落大方的问子期。
　　“我。。。我。。。”子期支支吾吾的有些窘迫，他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怎么说，子遇也不多说就站在那里等他回答“我。。。孝期已满。”
　　“同喜同贺，”子期说着很豪气的伸手抱拳作揖“祝公子身体安康，周事吉祥。”此地不能再做停留，子遇行完礼便匆匆告辞。
　　子遇现在才明白娘亲的担忧是什么，她这个邻居不是一般的邻居，子期子缝这可是一对双生兄弟，也是皇家人。这些她都知道。有些事情就到此为止吧。看着寺院周围的山山水水这三年就这么过了，真是奇迹呢，子遇都觉得自己很厉害了，现在的她不仅会做饭会洗衣也会读写医方药方也会工笔素描，这三年时光过的比任何时候都充实。想着想着子遇反而觉得更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