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他怀了偏执人鱼的崽》落鲸鸣

74、第 74 章

　　孙志韶只觉得心跳的飞快，想也不想，就直接问道：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这话带着质询，问得更是古怪，仿佛一个被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带着浓浓蛮横的醋意，几乎算得上气急败坏。

　　苏乔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肩上就蓦然多了一只手。

　　大小姐一身女子装束，猛地搂过他的肩，占有欲十足。眼神冷淡的挑向孙志韶，越发危险：

　　“你来找我夫君有何事？”

　　他特意咬重了夫君二字，孙志韶直到对上谢昭的眼睛，才蓦然回过神来。

　　知道自己方才质问的话未免过头，表露了太多情绪，现在不宜再多追问。所以勉强咽下满心的不快，只道：

　　“收了钱不办事，你们春风楼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苏乔原不想和他打交道，但孙志韶扯上了春风楼，就不得不敷衍一二。毕竟生意是生意，就算再厌恶孙志韶，牵扯到生意，总要让步。所以他先摆出笑脸，是专业的生意人嘴脸：

　　“孙公子这话何解？贵府的生意，春风楼都交给春风公子办理，是哪里不合你心意么？”

　　“哪哪都不合！”孙志韶只要一开口，就摆脱不了那股趾高气扬的味道。

　　“孙府家宴是为庆祝我祖母生日，不仅是三殿下吩咐下来的，贵妃娘娘和二殿下也同样看重。虽说祖母说了不要大办，但也不能敷衍了事。”

　　苏乔听他这话，已然听出了不好的意思。只能继续耐着性子询问：

　　“何来敷衍了事？还请孙公子明示。”

　　“我祖母今年五十有六，虽说是小生辰，但她好歹也有一品诰命在身。你们那春风公子却只备下一日的宴席用度，说出去岂不让人耻笑孙家！？”

　　苏乔听见这句话倒也合理，不是故意找茬的意思。便痛快道歉了：

　　“这是我们做得不妥，孙公子见谅。”

　　“客气话就别多说了。”孙志韶声音冷冷，但他似乎也想和苏乔好好相处，所以说完这句话以后，又似找补似的说了一句：

　　“三殿下既把这桩事交由你们春风楼办，你们也收了钱，就该好好办了。那个春风公子是个不堪用的，我与三殿下商量了，还是请苏老板受点累，自个儿出面，料理这桩宴席吧。”

　　说实话，苏乔真不想和孙志韶再扯上关系。

　　但毕竟生意是生意，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要信守承诺。

　　他虽不情愿接下这场宴席，但既然已经接手了，就应当有头有尾，好好完成。万不能随意敷衍。

　　所以哪怕心里对孙志韶厌烦的紧，他也还是道：

　　“那我就和孙公子走一趟。”

　　话说罢，便要起身下马车。

　　谢昭先头还是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却动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猛地握住苏乔的手臂，冰冷若琉璃的一双眸子里是风雨欲来的暴戾：

　　“不许去。”

　　大小姐说一不二的语气，一锤定音的蛮横。仿佛都没把他看做了自己的所有物。

　　这让他不可抑止的想起了昨晚。

　　那个可怕又诡异的梦。

　　被鱼尾死死缠绕着，抬起头来，映入的却是大小姐那张倾城绝色的脸。

　　如今，这副模样，倒是和昨晚重叠了。

　　苏乔瞬间就浑身不适，正想开口。却不防被孙志韶抢在前头：

　　“虽说早就知道谢大小姐脾气不好，原想着嫁了人好歹能温柔些。不想依旧对夫君呼来喝去。”他冷嘲着看向苏乔，颇有些激将的模样：

　　“还是说苏老板如此惧内？”

　　苏乔原本对谢昭这样的举动态度不大痛快，但被孙志韶这样一奚落，反而负负得正了。

　　索性眉眼一弯，玲珑剔透的一双眼中瞬间就含了无限情谊。

　　衬着他俊美的面庞，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孙志韶呼吸猝停，近乎渴切的看向他。却见他眼中只有谢昭，用分外缱绻温柔的语调，说着腻人的话语：

　　“这不叫惧内。这叫疼老婆。孙公子你没成过亲，大概不知道这种滋味。”

　　孙志韶：“……”

　　其实苏乔就是存心的。

　　他的想法动机也很简单。

　　关起门来，我可以和我的媳妇闹别扭。

　　但再吵再闹，也依旧是一家人。

　　你孙志韶是什么妖魔鬼怪，轮得到你来胡说八道？

　　大小姐却明显被这句话取悦，倒是也不再拦着他。放了手。这一次眉眼一弯，竟真的颇为温柔：

　　“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家中炖好梨汤等你。”

　　苏乔一愣，顿时有些不敢再看大小姐。只飞快下了马车，催促孙志韶：

　　“走吧。”

　　孙志韶从头到尾看着他们这一出郎情妾意，眸光晦涩。

　　但他深知，现在还不是时候。

　　三皇子的话言犹在耳，他需忍耐，徐徐图之。

　　*

　　谢昭回到谢府以后，却难得见到自己外祖谢不晦也在府里。

　　谢不晦坐在紫檀木的玫瑰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微微发着呆。

　　祖孙俩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有些无措。

　　谢昭一愣，看着外面的日头正盛，觉得奇怪。

　　外祖官拜丞相，素来繁忙。此时应当在衙门当值，怎么这个时候会在家中？

　　还不等他想明白，倒是谢不晦颇焦急，开口询问：

　　“你怎么回来了？可是临安寺里出了变故？”

　　“是有些变故……”谢昭话还没说完，就见素来镇定自持的外祖竟站起身来，神情极为慌张：

　　“何事！？”

　　谢昭蹙了蹙眉头，终于发觉到外祖不大对劲。

　　他目光下移，看见谢不晦手心里攥着明黄封的册子，猜到大约是和这个有关。

　　但此时要先解释清楚，便直言宽慰道：

　　“外祖放心，不是坏事。只是我顺利度过发育期，可以自如控制变身了。”

　　“真的！？”谢不晦眼中大喜，开怀道：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总算有桩喜事了，该好生庆祝庆祝。”

　　“先不急。”谢昭指着谢不晦手心里攥紧的册子，询问道：

　　“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烦心事？”

　　这话一提，谢不晦的脸上的喜色又变得颓丧。他叹了口气，倒也不瞒着谢昭。直接把册子递给他：

　　“你自己看吧。”

　　谢昭接过册子，一目十行。发现是一封上奏，提起了上次宫宴上当今说的科举改革一事。

　　建议放宽科举门槛，让庶族寒门子弟也能参加科举考试。还详细的列举了应当如何公平的科考，如何择优取仕。

　　这封上奏虽依旧存在些许问题，很多方法看上去并不可行。但却胜在背后的立意深远，长远看下来，的确是对当朝百姓有利。

　　谢昭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欣赏之意，去看落款。却见落得是中书舍人许长悠的款，顿时一滞。

　　想到他和苏乔扯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他俊朗的眉眼不由浮现出几分暴戾之意。

　　谢不晦观他神情，以为他也在不忿上奏里的科举改革一事。反而宽慰他道：

　　“没事，阿昭。如今只是上奏，倒也动摇不到根本。何况这位上奏人不过是个六品的中书舍人，就算身后有孙家撑腰，一时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谢昭原先还在漫不经心听着，直到听见孙家，俊朗的眉目才轻轻蹙了起来：

　　“孙家？外祖是说，许舍人背后的人，是孙家？”

　　“不错。”谢不晦提到这，眼眉也冷凝了下来，勾唇一笑，颇为嘲讽：

　　“孙家倒是一惯的做派，见风使舵，看见哪里有利，头就往那边儿倒。倒是忘了自己家族也是五宗七姓，世家大族。”

　　谢昭明白外祖这话是什么意思。

　　科举改革，明晃晃伤害的是士族大家的利益。若是改革通过，寒门庶族也可以科考，那就会进一步打压士族。

　　首当其冲要受影响的，就是五宗七姓。

　　只是……

　　“孙家只是揣测准了陛下的心思。”

　　谢昭一语就指出关键所在，谢不晦眉心猛跳，难得有几分动怒：

　　“你小孩子家家又知道什么。”

　　谢昭却寸步不让，说话更是毫不留情面：

　　“我只知道，想要科举改革的，不是许舍人，更不是孙家，是陛下。”

　　“……”

　　“所以外祖若还要执迷不悟，一心和陛下作对，只怕结果未必会好。”

　　话一落，谢不晦猛地摔了杯盏。铮然的刺耳声中，谢丞相第一次对着自己这个外孙，勃然大怒：

　　“你胡说什么！”

　　谢昭却并不惧怕，他师从当今大儒，自小熟读诸子百家。很明白科举改革定然是利大于弊。

　　谢不晦想必也是明白的。

　　只是世家大族的利益牵绊着他，他不愿舍弃，更不愿退让。

　　可眼下这情形，虽只是开端，却暗伏危机。必须要当断则断：

　　“是不是胡说，外祖心中比我有数。陛下如今暂且隐忍不发，也是在给外祖您抉择的机会。”他顿了顿，语气已然带了杀伐之气：

　　“外祖，这一步，不能走错。”

　　谢不晦一瞬不瞬的和他对视着，眼中突然多了些谢昭看不明白的流光。他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道：

　　“阿昭，你不明白。”

　　那个时候，谢昭刚顺利度过发育期。

　　年轻气盛，志得意满，自觉这世上，再也不曾有什么东西能困住他。

　　所以尚不明白外祖这句话的含义。

　　直到后来，家族猝变，大厦将倾。

　　他跌落泥潭，才陡然懂了，谢不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