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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吴兆安在做百户时就曾被上级夸过心思缜密、处事周全。对自己怎么从两年前的死人堆里活出命,还去了北夏升了官他也不多作解释,一句话让在场的北夏人恶心,也让李素月瞠目,“北夏待我,恩过华朝。”

      “你的意思是,近到两年前的沙海几万条人命,远到华朝和北夏为百年仇雠,都抵不过北夏对你吴兆安的一个‘恩’字?”李素月盯着这个和自己还有婚约的男人。

      “拓跋安是我现在的姓名。”吴兆安单手负在背后,摆出副举重若轻的官样,“我出身沙海匠营,学打铁到十五岁时,求爷爷告奶奶才进了步兵营。别人卯时起,我寅时就在练武场摔马墩子。别人亥时睡,我子时还没休息。花了三年时间终从无名小卒做到了区区百户,可上阵时还编排我进预备营。”

      李素月这才看清吴兆安往年显得沉稳的眼神里浸透着野心,神情也不再恭顺,反而增了几分阴隼之相。他撇嘴冷笑,“那一战我没战死,也没有被俘。而是带着预备营里的兄弟投到北夏这边。这边不同,不看出身,也不考究你读了多少书,单凭马上厮杀功名。”

      吴兆安这番行径显然不把自己亲人的安危放在眼中。他看着李素月,“各有各命罢了。我娘老子一辈子就知道打铁,从姑苏打到沙海,日子还不是穷苦不堪?素月,你不如丢了沙海那边的匠籍,随我入了北夏……”

      他余下的话被李素月抢过,“请诸位沙海的乡亲做个见证,我李素月与此人再无瓜葛,婚约也作废。”李素月看着那司职记录的文书,“想问什么,说吧。”

      投诚的拓跋安显然不被李素月的话所乱神,“那就算,你我有缘无分。刺客是自己投官的,但就不说话。我的人说,她随你们商队一起来的蛮关。”吴兆安昂头,“你们且看看,把关于此人的一切都告知我。”

      而被五花大绑的云白鹭就被人推到了客邸内,李素月的猜想被验证后惊得脸煞白,她半张开嘴,见云白鹭警告似地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她的目光落在领头身上。

      领头招得一五一十,“这是……云放江的独女,云白鹭……”

      拓跋安也一惊,重新打量起云白鹭来。前些年他只在李素月铺子里见过云白鹭一两次,时过境迁,加上云家遭难后,云白鹭被风霜病痛折磨得花容不再。

      这是烫手山芋。拓跋安也不再问别人,他看着云白鹭,“你真的是云放江的女儿?”

      云白鹭这才开口,“把我送到云放江面前问问就晓得了。”

      拓跋安对云白鹭痴缠李素月的事儿也多少有耳闻,他哼了声,瞥了眼李素月后摆了摆马鞭,那眼神就像在控诉李素月的放荡。

      “每个认识云白鹭的人都来签字画押。”拓跋安似是要着急去向上级报告,丢下这句话后离开了客邸。

      李素月担心地看着云白鹭,而云白鹭也怕她直肠子一口气倒出事情,她在被拉走前给李素月做了个口型:“送信。”

      意思是女铁匠不要轻举妄动,将两封信送到沙海才紧要。

      牙关都要被咬紧,连流血都不轻易掉泪的李素月被眼泪糊住了眼眶。云白鹭看着她这表情却咧开了嘴,转身时竟然在心里砸吧起一句诗:直到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

      她笑出了声,扭头对李素月又深深看了眼,轻声道,“走了走了。”不晓得是说给别人还是说与她自己听的。

      可李素月离开蛮关时一步三回头,燕娘和她并辔,叹了句,“那云小姐……怎么胆子那样大?”

      正欲帮云白鹭辩解时,燕娘又道,“幸亏她没乱指摘攀附,要不咱们今天能不能顺利走出蛮关还两说。他们云家人,就知道害人。”

      李素月闭嘴,双腿夹了马肚子后驱得更快,很快就远离了燕娘。

      走到商队前头,想起云白鹭要自己转给谢蓬莱的信,李素月心念一动,还是拆开读了起来。云白鹭在信中只字未提自己,也没承认她刺杀了北夏官商。翻来覆去就是两句话:我好奇,我无罪。心微微安下,李素月开始对谢蓬莱抱了丝期望。

      就着烂蒸杏酪羊羔和蒸酒的谢蓬莱捂住鼻口连打了两个喷嚏。这顿饭花了她半个月的俸银,总算让方姑娘吃满意了。谢蓬莱不善饮酒,架不住方姑娘一杯劝完更进一杯。吃到午时快结束时,谢蓬莱白脸绯红,口舌打结:“本官……得回县衙,今儿个,商……商队回城……”她的头垂在案上,忽然就沉入了软绵绵的梦乡。

      这两日赵宜芳终于找到了和谢蓬莱相处的乐子,非是看着她笔走龙蛇时专注的眸子,也不是听她絮絮叨叨什么沙海的环饼和济北的炊饼有何不同。而是趁着她醉懵了,忽然提根筷子敲碗惊醒这准七品的县令——谢蓬莱的任命状今日一早终于到了。

      送信的人连声恭喜侧立搓手时,这书呆子还在对人家连连鞠躬,说“有劳,辛苦,多谢”这些废话。还是赵宜芳手下的任五给了信使二两打赏银子,这人才喜出望外地连说了几句彩头话,“谢大人前途无量。”

      这时赵宜芳的筷子忽然敲了碗舷,“中军置酒饮归客……”

      还在睡的七品书呆子猛然抬头,瞬间恢复了清明,朗声正色,“胡琴琵琶与羌笛。”

      “学书初学卫夫人。”赵宜芳撑着下巴看谢蓬莱笑。

      书呆子擦擦眼睛,“但恨无过王右军。”

      “谢师,那你说说,胡琴琵琶羌笛书法,你哪样最精通?”赵宜芳忽然瞥见书呆子浆洗得发白的青袖,心里又是一叹。

      “那些……那些都是消磨心志的玩意罢了。我今为沙海县令,当为数万生民计,守我国门,固我边陲。谢……某虽无常山之舌,侍中之血,亦无扶颠持危之才,然已决意身死而不易……”

      一旁的离昧听得皱眉,“若在京里,就这喝醉乱说话的毛病,十条命也不够折腾的。什么扶颠持危?”且此人迂得出离,一身酸气杂糅书生意气,锦王为何替她请了个县令。

      赵宜芳却嗤了声,“也不算乱说。”

      这时谢蓬莱撑着桌子晃悠悠站起来,门外闯进一个身影,离昧正要拦时被赵宜芳示意退后。

      来的人是李素月的妹妹李山翠,她跑得一头汗珠,看到谢蓬莱后连声说着“谢天谢地”,“谢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我姐他们商队还在城外等着复核入城呢。她等不及,说要把云姐姐的信先交给你。”

      谢蓬莱接过信,读了两行后头不晕腿亦不软,再读两行,眼里清光驱走了酒意,她沉了沉,口舌也清楚起来,“云白鹭真没回?”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马上出席,“走,我亲自去问问月娘。”

      临行了两步,她对方姑娘行了一礼,“今日谢某这东家招待不周,请姑娘见谅。”

      “出什么事了?”赵宜芳问道。

      谢蓬莱将信小心收好,“公事,不便透露。”再行一礼后,她想到这也不完全算公事,见方姑娘被她刚才给呛了下,耐下性子补了句,“我那徒弟,被北夏人扣了。

      看着这两人离开的背影,赵宜芳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回头看离昧,“幸亏她说了,你差人去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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