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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宛烨公主要使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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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景尧原本想开口替她解围,但又想着此举太过刻意,容易引人注目,便犹豫着没有开口。况且,他也很想知道,秦南歌到底有没有藏拙,于是便打算再观望一下,可若有人执意为难,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秦南歌,她依旧一副素裾淡淡的模样,并未将众人异样的目光放在心上。
诗词歌赋,她虽都会一点,可她这人向来都是随性而起。她在现代的时候学习跳舞和弹钢琴,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不是为了表演给别人看。
别说她不会弹这古人的古琴,就算她会,她又凭什么弹给他们听?
虽然今世不同往世,在这等级分明的古代,森严的阶级制度无法避免,可秦南歌的骨子里仍旧是那个我行无素的萧玖月。
一个宛烨二公主而已,她还没放在眼里。
打从一开始,阿那娲针对的就是她。
设了这么个局,也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她如今尚在宫中服药,就算她提出罚酒一杯,恐怕当即便会有人出声阻止。只是一个游戏,她不愿意,当也不会强逼她上台。只是这样一来,她无才无德的名声第二天便会传遍整个京都。
这天底下就是有那么一些人,嘴碎,八卦,时常气人有,笑人无。秦南歌虽不怎么在意名声,但却不想让萧家的人难堪。
能够出席今日这场宫宴的可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在这京城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除了第一日宫中允许携带所有家眷,这后面两日进宫的,可就只有各府的嫡系。自然,这平日里对她们的教导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方才那一圈游戏下来,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上台献艺的,只有少数那么几个不太自信又或者胆子不够的选择了喝酒。不过许是本身样貌就不出众,也没什么人在意。
秦远香这几日虽住在宫里,但毕竟情敌身份强大,能不硬刚还是别硬刚,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出来帮她的。况且,她们两本身就没有什么姐妹情谊,她根本犯不着为了她再与宛烨二公主起冲突。
秦昊本身就是从一品的大官,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平日讨好他的和他得罪的人都不在少数。在这些人的眼里,秦南歌出丑就是秦昊出丑,平日里在官场上低头哈腰般所受的气可不得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好好给找补回来,有的是人看乐子。
秦南歌对于秦昊的脸面倒是不甚在意,只不过是不想给死去的萧雨盈母女抹黑。她既然承接了这幅身体,自然有责任为了她们好好的活着,不再受人欺负。
也省得有人在背后说她没娘教!
众人见她迟迟不作声,皆都认为她无才可献。
也是,想来她独自生活在外,身边又无长辈教导,在那深山老林里每日除了诵经念佛,又能学到些什么呢?而她这大病初愈的身体,此时也不该饮酒。
秦昊此时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应该给她请两个先生的,哪怕学的不精,总比什么都不会要强,也省得今日在众位同僚面前让他难堪。
墨景枫虽和秦南歌不熟,但他对她的印象很好,见她似有难色,便想开口打个圆场,父皇的“父”字才刚脱口,便听阿那娲抢先一步说道,
“秦大小姐可有想好了?若是实在为难,喝杯酒也就算了。若喝酒也为难,本公主倒是可以帮你一帮。”
阿那娲的话中之意不无嘲讽,任谁都听得出来。游戏规则可没说喝酒也可以找别人喝,那多扫兴,她要是开了这个头,那岂不是变成了耍赖?
秦南歌慵懒地微眯了一下眼睛,这宛烨二公主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实在是晃眼,晃得让人讨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神色如常地将方才情绪收起。
轻扫了一眼墨景枫的脸庞,并未多停留,但那眼神中的感谢之意,他收到了。
墨景枫淡淡一笑,看来,是他多事了。自打他回宫这些天,这位素未蒙面的秦家大小姐可是给了他无数的惊喜,今日这场小小的风波,又岂会难倒她?
如此一想,他便也放下心来安心地坐着。
只听秦南歌开口说道,“臣女近日身体抱恙,恐无法献艺,这酒与药相冲,自然也是喝不得。不过未免扫兴,臣女倒是可以请两个熟人,代为表演。”
阿那娲显然是没有想到,秦南歌在这宫中还能有其他朋友,别说阿那娲想不到,就连墨西枝都一脸好奇,她在这京城还能有比她更要好的闺蜜?不能啊,及笄礼那日也没见着她跟哪家小姐更为亲近啊。
一想到这儿,墨西枝心里没来由的一酸,感觉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种好的白菜被别人拱了。
秦南歌可没功夫在意这些人的想法,游戏规则只是说可以找外援,又没说只能找这个庆元殿里的人。
正当众人好奇之际,两个女子的身影从打开的殿门外面一步步走近,直至走至大殿中央,众人方才看清二人模样。
只听她们齐声开口,“奴婢参见皇上,给各位主子请安。”
二人初见天颜,举止有度,进退得宜,在没有得到应答的时候就连一根睫毛都不敢随意乱瞟。可见这宫廷里的规矩礼仪,学的十分到位。
但看这装扮却不像是宫里的宫女,倒像是高门大户里的丫鬟。
可若说是丫鬟,在如此场面还能不慌不忙,又好像比一些千金小姐还要有气度,众人心下不免犯起了嘀咕。
正在这时,墨西枝却笑着开了口,“我当是哪位天兵天将呢,原来是你们两个丫头呀。”
听这意思,想来墨西枝与她们二人不仅是认识这么简单,昭仁帝好奇问道,“哦~小郡主认识?”
“认识认识,我之前在南歌姐姐家里住过一段日子,多亏了她的这几个丫头照顾,害我胖了好几斤呢。”
众人一听,这是秦南歌的丫头?两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看头,是表演洗衣服还是表演做饭呐?这秦南歌也太大胆了,竟敢在皇上面前开如此玩笑。
原本就等着看戏的众人,已经开始幸灾乐祸了。阿那娲更是不屑地扬起嘴角,道,“秦大小姐,没有才艺并不可怕,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可你叫两个丫鬟上来,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家的后院,今日这是什么场合?秦大小姐可分得清楚?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来,那又置在场的各位贵女们于何地?”
众人原本就心存鄙夷,此时听了阿那娲的话顿时就开始不满了。
一个个地在底下小声议论,生怕秦南歌听不见似的。
秦南歌不予理会,两个丫头的脸上也无任何局促。只听她淡淡开口道,“二公主远道而来,为我崇渊庆典精心准备了一支芳华绝美的舞蹈,又为众人弹奏了一曲如此动听的歌赋,让臣女好生仰慕。同时更加钦佩于二公主的聪明才智,能够想出这么一个有趣的游戏,让今日在场的各府千金都有了一展才华的机会。就连二公主的侍女都被教导得如此出色,臣女一想,纵使今日有百般武艺,这么一对比,可不就不够看了嘛。
这便想起了进宫来照顾的我这两个丫头,虽才艺平平,但自幼也跟着一些能人学过些技艺,就算表演地不到位,说出去,别人也只说两个丫头技不如人,总也不会拿我跟二公主您比较。这么一想,也不算特别丢人嘛~再说了,游戏规则也没规定不能找自己的丫鬟啊。”
秦南歌一开始把阿那娲夸地天上有地上无,就连阿那娲自己也愣了愣。但话到最后,众人也就明白过来了,脸色都有些不怎么好看。
是啊,这自己国家的庆典,她一个异国公主出尽了风头,这还不算,还拉着众人给她做陪衬。亏得她们一个个地摩拳擦掌,想要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可若要跟阿那娲一比,那不是就有些自不量力了嘛,反倒是衬得她国色天香,才貌双全。就连她的侍女姿色才情都不差,这传出去算什么?
这不是让人说,崇渊国的贵族千金们连宛夜国的侍女都不如?亏得她们刚才还在沾沾自喜,真是丢死人了。
阿那娲突然间接收到了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敌意,她心下一惊,看来这个秦家大小姐有点脑子,倒是比那个二小姐难拿捏的多。
挑拨嘛,又不是你阿那娲一个人的独家专利,谁还没看过几部宫斗剧了啊!
“可她们到底是奴才,秦大小姐就不怕污了皇上和众位娘娘的眼?”阿那娲仍旧那般心高气傲,秦南歌也不恼,接着道,“二公主的侍女不也是奴才,不还是跟蚂蚱似的又唱又跳,二公主方才怎么就不担心,污了皇上和众位娘娘的眼呢?难不成,你宛夜女国的奴才,还能比我崇渊国的奴才高贵几分?”
“她们哪能一样!我的贴身侍女可都是由各族名门之中选拔出来的,未入宫前也都是家室显赫的贵女,怎么能和贫民出身的卑贱丫头相提并论!”阿那娲提高了声音,语气不屑。
秦南歌轻笑一声,道,
“二公主,你可知,宛夜女国的国土面积为多少?”
阿那娲不明白秦南歌为何会突然问这个,愣了愣,没有回答。
秦南歌笑了笑,也不等她答话,便接着道,
“贵国的国土面积相当于我崇渊国的一个平康郡,人口数量在三十万左右,而我京城的人口就有将近七十万,平康郡的人口是京城的一半,也就是说,贵国的人口数量跟我国的平康郡差不多。平康郡的郡守为正四品官员,而我父亲是从一品尚书。郡守见到我父亲都要弯腰行礼,本质上,四品以上官员的家眷也不比二公主您的地位低多少。
至于您口中的‘贫民出身的卑贱丫头’,她们确实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二公主又可知,在崇渊,这样的人又有多少?臣女粗粗地算了一下,以贵国的人口数量,这些您瞧不上眼的贫贱之人,只要每人轻轻吐上一口口水,就能把贵国的三十万人给淹没了。”
秦南歌的话音刚落,便听周围响起了一阵轻笑。
苏子彦忍不住给秦南歌竖起了大拇指,牛/逼啊,这打嘴仗还能这么赢啊?那宛夜二公主气地手指头都戳不准一个地方了,愣是想不到反驳的话。
这几个国家的人口数量他们这些做官的可能还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更没人这么算过。大家都知道宛夜女国是个小国,但很多人却不知道原来宛夜女国这么小,原本对着阿那娲还有那么几分敬畏之心,此时众人心里也都渐渐浮起了一丝轻蔑。
“不是说让那两丫头表演呢嘛,还不赶紧的,别叫二公主等急了。”
墨景尧纨绔不羁的声音响起,适时地打断了她们二人的谈话。
阿那娲才不想看两个下人的表演呢,可奈何对着秦南歌的那张嘴,她一时之间竟是连句反驳的话也想不出来。再加上方才被秦南歌戳穿了她的小心思,此刻也只好恨恨地一甩衣袖坐下,重重地哼了一声。
昭仁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眼看她们都闹够了,随即笑了笑开口道,“二公主无需动怒,不过是个游戏罢了,况且,秦小姐本就因为相救九皇子之事导致如今风寒未愈,自当与他人不同些。二公主有国之胸襟,自当不会与一个大臣之女计较才是。天下人皆知,宛夜女国的姑娘们皆都能歌善舞,朕方才得见,公主的琴音和其侍女的歌声可是迷了在场不少小子们的眼啊。”
昭仁帝的话说到这里,阿那娲那原本黑成了锅底的脸色,才渐渐有了好转。看到她这幅模样,昭仁帝继而开口又道,“既然是个助兴的节目,那看一看又有何妨?朕也很想知道,这一品大臣之家的婢女,是否有能力与二公主的侍女相媲美啊?”
昭仁帝的最后这句话,显然是把整件事情从一个游戏的性质,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互相较量的高度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不带秦府,但却把眼神扫向了秦南歌的脸庞。秦南歌明白,昭仁帝这是在告诉她,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那就专心搞事情,别给他崇渊国丢人。
今日的麒练之赛,萧昱决输给了宛夜女将,虽然下午的比试墨景尧将分数给拉了回来,险胜乌达,但他崇渊武将败于宛夜女将裙下之事,早已在各国使节中传开。
他虽知对方招数卑劣,但旁人却只在意结果。
此时让秦南歌借机杀杀宛夜女国的威风,也不无不可。况且秦南歌与萧家关系亲厚,他此举,也算是变相地给了她一个亲自报仇的机会嘛。
昭仁帝觉得,他也算是一个贴心的国君了。可秦南歌压根就没领悟到这层意思,她完全就是烦了阿那娲这个蛇精病。
既然皇上都开口了,众人当然也就没有反对的意见,况且此时的众人都已经看透了阿那娲的动机,她虽然针对秦南歌一人,但却拉着她们一大帮子人做陪衬,着实可恨,此时倒是希望秦南歌可以借此机会狠狠打她的脸。
两个丫头进宫来照顾,自然是不会携带乐器的,得到了准许之后,便去乐师那里借了两样趁手的乐器。
青墨选了一把奚琴即二胡,青樾则是拿了一管排箫。
而这两样乐器,大户人家的子女都不会去用。
奚琴的音色其实很美,只是这种乐器在年轻人的眼里不怎么受欢迎。戏班,乐馆,茶楼,等地方的人用得较为多些,普通行街卖艺的平民百姓也会用。所以在富贵人家的眼里,就会有那么一点上不了台面。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
而排箫虽看似简单,但吹奏起来的难度可丝毫不输长箫短笛,演奏时的面部表情也有点不太好看,男子还好些,女子使用就有点不太雅观。所以官家女子一般学习古琴或者琵琶之类的乐器较为多见,男子除了这些还会使用长箫,笛子,馆陶等。
总之,这两个丫头挑的乐器,倒也挺符合她们的身份。
当然,这宫中的太乐署嘛,自然是什么乐器都有,在乐师们的眼里,乐器可不分贵贱。
来之前,秦南歌已经让人悄悄传了话,选好了曲目,两个丫头端坐于大殿之上,开启了她们的皇宫首秀。
悠扬轻快的旋律绵软而又涓长,仅仅只是一个前奏,就已经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听觉。
“三月三天水蓝 阳光照暖了青衫
古道弯弯追逐云海波澜
风轻轻吹过的烂漫
一地枝桠一晌清欢
石桥边波光转倒映春色的斑斓
涟漪晕开了花香的软暖
谁家门前歌声悠然
半杯清茶半厥临安
盏中茶暗香冉冉绕三圈
抬头看日光倾斜
心随流水潺潺身轻欲上九天
一瓯说尽风云闲
长长的歌呀唱几遍
清歌漫语的少年
遍地摇曳的山茶在心间
枝间蝴蝶飞翩跹
长长的路呀走几遍
能否携手到天边
十里梅坞蕴茶香在溪涧
白云深处歌声远。”
银铃般的歌声清脆动人,一句句歌词从青墨丫头的口中流出,这是一首异常陌生的曲子,却不妨碍人们陶醉其中。
歌曲的高/潮部分由二人共同演绎,歌词算不上有多高雅,只是讲述了一个茶女与一个少年的故事。
秦南歌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歌曲可以用,只是她的歌在这个世界里,随便拿一首出来就足以惊世骇俗。曲子太过扎眼,反倒有些不好解释。
而少司命的这首《梅坞寻茶》歌词虽极为平常,但却描绘了一幅在宜人的景色之下,少年少女悠然自得的景象。
从歌词之中便能感受到采茶女的这份闲适惬意,而这样悠闲无拘的生活,正是大环境下的安乐所带给她的。
如此,少年才能清歌漫语。
这也正好的从侧面体现出来,只有皇帝勤政爱民,百姓才能如此安居乐业。
不需要多么夸张地歌功颂德,仅是一份意境,便能让人感受到当下生活的美好,这样的旋律加上这样美妙的歌声,如何不动人?
两个丫头皆来自于民间的底层,这样的曲子由她们的嘴中唱出来,更显真实。
就连阿那娲自己,也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从起初的不屑与轻蔑,到慢慢地沉迷于其中,待到众人掌声雷鸣,她才猛然醒悟,赶紧调整了视线,手指紧紧地抓起面前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口,又将酒杯重重放下,脸色不甚好看。
没想到这平日里名声不显的秦府大小姐,竟有如此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满堂喝彩,就连平日里威严无比的昭仁帝此刻也是龙颜大悦,拍掌叫好。
若秦南歌真的要嫁进二皇子府,那这两姐妹到时候合起伙来,就会显得更难对付......思及此,一股杀意从心底迸出。只见她藏于桌底的手指微动,一只极其细小的虫子从她的袖口爬出,在感受到寄主的命令之后,就张开它的翅膀,朝着秦南歌低飞了出去,慢慢地落在她的裙摆之上,然后钻进了秦南歌的袖子里。
阿那娲诡异地一笑,恰巧这时候秦南歌也转过头来注视着她,只见她端起酒杯,隔空敬了阿那娲一杯,笑着说:“不知二公主,觉得我这两个丫头唱的如何?”
秦南歌似乎没有察觉到阿那娲方才的异样,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许淡淡的得意,阿那娲见她如此模样,不禁在心底里冷笑,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地假意回敬了一杯,“想不到秦大小姐府中,还有这样伶俐的丫头,倒是让本公主刮目相看了。”
违心之语,谁都听得出来。
秦南歌眼中的笑意却是更甚,只听她道,“我崇渊国土辽阔,生长在这样的土地上,眼界自然是更为宽广些,公主若是在崇渊多呆些时日,想必格局定能拓宽不少。”
她现在可不怕得罪这个二公主,反正已经得罪了,那就干脆往死里得罪。
“那本公主,可要好好领悟一下崇渊的风光才是!”阿那娲的声音,是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的。秦南歌这是明摆着嘲讽她坐井观天啊,可奈何此刻她无法动怒,否则她放出去的小东西会受不了控制。
她只得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
秦南歌浅浅一笑,她最喜欢别人看不惯她但又干不掉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