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有月几时来》兀兀莜

42、封镇国公

　　今日的大将军府，可谓是热闹之极，萧天战去了皇宫面圣谢恩，此刻的大将军府门口，一家老小皆尽数等候在门外，个个伸长着脖子望着皇宫的方向。就连许多百姓，也早在街道两旁恭候多时。

　　自方才城外一见，秦南歌便在萧天战进宫之后，先行一步到了萧府。起先，见有门房来报，施老太君还以为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夫君回来了，话都还没听门房说完，便连忙冲到了门口。却见是秦南歌站在门外，倒是白白激动了一番。

　　秦南歌见施老太君如此大失所望的表情，兴起了挑逗之心，笑道，“外祖母见到南儿，怎地不太高兴啊？莫不是，在等其他的什么人？”

　　施老太君随即笑骂道，“你这孩子，尽也学着拿外祖母打趣了~”

　　秦南歌上前挽过施老太君的手，亲昵道，“谁让您有了丈夫，就忘了外孙女呀。外祖父今日回来，您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

　　“我这也是想着，等人快到了，再去叫人把你请过来。上回你舅舅说要回京，最后不也没回来，我这心里呀，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其准。方才派人去你府上，却说你出门了，这可怪不得外祖母。”

　　“南儿方才去了城外迎接外祖父，外祖父叫南儿跟你们说，他一切都好，且待他面圣回来。”

　　施老太君倒是没像秦昊那般拿女戒礼仪训诫她，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外祖父见你亲自去迎，定是十分高兴的。只是，往后莫要在人前如此行事了，免得让人说了闲话。”

　　“是，南儿明白~”

　　回想起方才二皇子的一脸尴尬之色，秦南歌便觉分外好笑。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说的大概就是这位二皇子殿下了。

　　萧天战见到众人相迎，自是一脸喜气，不过也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带领全军见礼谢过。意外见到了墨景尧带来的秦南歌，脸上那份笑意就显得更为真切。

　　也因此，倒是和墨景尧好好叙旧了一番，却把二皇子和秦昊晾在了一边，随后跟着墨景尧进了宫。

　　萧天战是武将，驰骋沙场四十余载，历经两代皇朝更替，为人向来耿直不阿。此番荣归故里，见到唯一的亲外孙女前来迎接，高兴还来不及，又怎能听到旁人说她半句不是。
　　依稀记得六年前的一个雨夜，山寒水冷，秦南歌冻得早早进了被窝。却听门板忽然被人大力地敲响，她还以为是哪个丫头有事找她，匆匆披了件外衣下床。

　　便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带着一身水汽。

　　彼时她还很矮，需要把头抬得很高才能看见来人的样子。那人见门打开，左右瞧了瞧四下无人，便低头看向她单薄的身子。

　　关切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就穿的这样少？”秦南歌这才听清，这是个老者的声音。

　　她不是没有警觉的人，但不知为何，听了这个陌生老人的话，却是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随着老者进屋后，她便关上了门。

　　见他把蓑衣和斗笠脱下后，秦南歌才看清，来人续着一把青灰胡须，年约六十上下，端着茶杯的双手布满了老茧，看起来粗糙不已。但老人看向她的目光却如旭日暖阳，慈眉善目。

　　“怎么？几年不见，就连外公都认不得了？”

　　秦南歌这才知道，原来这便是原主的外祖父，崇渊国一代大将，萧天战。

　　而那天，刚好是她在古代的十岁生辰。

　　萧老将军特地冒着雨夜前来，就为了给她送一份生辰贺礼。那是一把红宝石弯刀，由萧老将军亲自打磨，刀尖异常锋利。

　　“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便是没有让你娘学武，倒让她养成了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才会最终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连着你，没了娘亲的呵护，在秦府都如此不受待见。如今你虽被你爹送到了这里，但决计不可以对生活灰心。你且记着，若有人敢欺负你，就狠狠地打回去。我萧家后辈，断没有孬种可言！”

　　人家姑娘收礼物都是收首饰衣裙，她倒好，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居然就是用来杀人的武器。不过，这份礼物，她很喜欢。

　　萧老将军冒雨前来，而又冒雨离去，秦南歌知道，主帅不可无故离营。可见萧老将军对她这个外孙女，是极为重视的。

　　自此以后，她便与萧老将军多有书信往来，其中不乏很多兵书和武学典籍。祖孙二人，颇为契合。

　　偶尔碰到萧昱决来找她的时候，还会顺带与她切磋一番，想来，也是因为萧老将军的授意，对她指点一二。不过萧家的人，起初也不过是想让她学点防身的功夫罢了，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够自学成才，融会贯通。

　　这当然还得基于她拥有前世记忆的基础。

　　思绪百转千回间，便听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闯入了萧家众人的视线里，施老太君紧紧攥着手中的龙头拐杖，眼中积攒着不敢置信的泪水，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眼前景象又是幻梦一场。

　　直到百姓欢呼声接连响起，骏马踏至台阶跟前，萧府众人才敢确定，他们久违多年的男主人，真的从腥风血雨的战场上回来了。

　　“恭迎大将军回府！”

　　门口瞬间跪了一地的奴仆，萧雨瑄眼含热泪，冲进老父怀中，“爹~！你瘦了！”也老了。

　　上一次见面，头顶不过仅有点点银丝，而今却已是满头华发。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在为父的怀里哭鼻子。”

　　看着这个至今未嫁的女儿，萧老将军心里满是愧疚和心疼。

　　“不管多大，我都是您的小女儿~”萧雨瑄擦干了眼泪，从萧老将军的怀中抬起头来。

　　“祖父~！”

　　萧昱决萧昱宁的声音同时响起，望着两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儿，萧老将军的眼神中满是欣慰的神色。

　　“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好，真好啊~！”

　　拍了拍两个孙子的肩膀，便听前方传来那个他想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声音，“你这糟老头子总算知道回来了！”

　　萧老将军咧嘴一笑，快步走到她跟前，执起施老太君的手，道，“总该回来看看，我那老妻是否还如当年那般风姿绰约。这么一看，你倒是一点没变，我却是老啦。这些年，辛苦你了。”

　　施老太君笑骂了一句油嘴滑舌，便接着说道，“回来了就好，这天下，是该交给下一辈去打拼了。”

　　一府众人正要往里走，便听门外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秦南歌抬起的双脚微顿，转头看向身后。

　　便见来人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双手背于身后，步伐轻松惬意。风姿俊朗的容颜之上，面带着些许笑意。

　　“今日匆忙，本世子还未来得及亲自恭贺萧老将军此番荣归，。”

　　“世子殿下？您怎么来了？”今日萧府仅设家宴，并无宴请外人，墨景尧的这番不请自来，倒是让秦南歌有些吃惊。毕竟就算要来，那来的也该是晋王殿下。况且，中午不是才刚见过。

　　“怎么，秦小姐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欢迎啊。”

　　“这里是大将军府，臣女哪敢说不欢迎，只怕外祖父和外祖母高兴还来不及。”

　　萧老将军闻言，携老妻上前，“世子殿下能够亲自登门，实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哦~那想必秦小姐也是高兴的吧。”

　　“......”混账，秦南歌低头，不想理他。好想收回刚才说要尽量不跟他对着干的话，她跟这货果然聊不到一起。

　　见她不说话，墨景尧也不再打趣，面色稍正，从背后拿出一卷圣旨，朗声道，“圣旨到，众人接旨！”

　　所有人瞬间依次跪下，低头聆听圣上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边疆平定，赖将领兵；及西北宁谧，兴旅班师，镇守延疆数十余载，释朕北顾之忧，厥功懋焉，劳苦功高！但念其年事已高，虽屡立战功，然久驻遐荒，体不从健。固念此，允其所请，封镇国公，赐良田百亩，金银若安。准其告老，在京颐养天年。其子萧贺，封镇北将军，固守平壤，原大将军府改镇北将军府，原址不移。

　　——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天战颤抖地接过圣旨，自古沙场几人回，能够在此岁数还能得见故土的将士，又能有几个？有此善终，已是人生之大幸。此后他就不再是大将军王，而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公。

　　“国公爷请起，皇上顾念萧贺将军继赴战场之情，所以特令户部，另颁一址赐名镇国公府。这大将军府，府址不变，只需将牌匾换了即可。您或迁或留，皆由自己决定。”

　　“多谢世子，老臣明日便进宫谢恩。今日府内略设薄宴，倘若世子不嫌弃，还请进府喝酒一叙”

　　“既如此，那本世子便恭敬不如从命。”随后看向白执，白执见状，连忙捧着一个红木盒子上来，“略备薄礼，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