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唐门园子

5、第 5 章

　　今年春天，雨水格外的少，田里的麦子都有些无精打采。天干物燥，村子里各家门前屋后又都堆了草垛，稍微一点火星都能点起来。要是看到家里小孩有拿着火柴玩瞎玩的，少不得就是一顿训斥，生怕不小心点着哪里。这么小心防范着，这天夜里还是着起了火。晚上八九点钟，各家都吃过了晚饭，正是准备休息的时候，就听到村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瓷盆的敲打声，混着“失火了！”的大声呼号，一下子就让这个宁静的夜晚鼓噪起来。

　　听见动静，没人还能安安稳稳在家里待着，连忙出门看看动静。小荣也披了件衣服，走出院子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刚走出院门，就见天边映起了一阵火光。外面乱糟糟的，一群人拿着水桶、木盆往南边起火的地方跑去。公公也拎了个塑料桶，嘱咐家里人不要乱走，连忙跑了出去。婆婆有些焦虑地和邻居讨论着这场火灾，小荣和大嫂一人牵着一个小姑娘，在旁边静静坐着。

　　着火的地方离得并不愿，估计离这里也就两三百米，那里是一块空地，农忙时用来晒谷子，平时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在边角处堆了许多草垛。看样子，就是那些草垛着了火。那些草垛都很干燥，燃起来极快。今夜风很大，要是不赶快扑灭，说不定就会点着周边的房屋。

　　过了大半个小时，公公才满头大汗地拎着桶回来了。回来拧干毛巾，先擦了擦被飞灰沾上的头脸，又喝了满满一瓢凉水，这才有心思说起大火的事情。

　　“烧掉了两个草堆，还好发现得早，没点着其他地方。听前头人家说，这火像是阿结点的。”说完对家里其他人嘱咐了一句，“最近这些天，没事不要出去逛，就在家门口转转就行，免得遇上他。”

　　婆婆在旁边叹了口气，抱怨道：“前段时间人不是关起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公公也跟着叹气，解释道：“他又没犯什么事，关又能关几天？上次点了火，烧的也是他自己的房子，也没烧别人的。这次就算烧了别人家两个草堆，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关个两三天还不就出来了。”

　　大嫂忧心忡忡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孩子，有些焦虑地问道：“送到精神病院不行吗？”

　　公公摆摆手，也有些发愁，“谁知道他是真疯假疯，医院还不知道收不收。再说了，去医院要给钱的，他这情况，谁肯出这个钱？”

　　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几个人都有些沉默，也没继续讨论这个，栓上门，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小荣来这边的时间比较短，之前并没有听过这个“阿结”的事情，她也不是爱打听的人。晚上的这些话，她虽然听得一头雾水，可也没有询问，只准备安安心心在家养胎。只要不遇上，总归碍不着她的事。

　　她不去打听，倒是有人送上门来为她解惑。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正好没什么事，家里人就抽空把厨房收拾了下。婆婆把灶台上的大铁锅搬到了外面，拿了个破铲子铲锅底的锅灰。大嫂在灶台那边擦洗，小荣被安排了个轻松的活计，拿了木头锅盖，到院子里刷洗。几人正忙着，那位爱传闲话的表婶就过来了。看了一圈，也就小荣这边看着清净些，她搬了个小凳子就在旁边坐下了，兴致盎然地说起昨晚的事情来。

　　“你是没往前面去看，那两个草堆烧得可厉害了。晚上风要是再大点，旁边的房子都能点着了。”

　　“你说这个阿结是不是没良心？草堆旁边就是他堂叔家的房子，人家前段时间还给了他衣服、鞋子还有吃的。他倒好，衣服穿几天就不知道扔哪了，现在还差点把人家的房子给烧了。”

　　“这个人说起来也可怜，以前过得好好的，有妻有子的。两口子带着儿子在省城打工，赚得也不少，回家都穿得体体面面的，像个城里人似的。哪知道前年一下子就变了，也不打工了，带着儿子回了村里。回来到处说他老婆偷汉子被他抓奸在床，他把人打得半死。他老婆舍不得儿子，被打也忍了，还想跟他好好过，结果他还打上瘾了，三天两头来一顿，硬生生把人给打跑了。”

　　“老婆跑了，他估计受刺激了，没多久他人就有点不正常，疯疯癫癫的。动不动就说胡话，儿子也不管了，整天什么事不干，就到处瞎逛。”

　　大嫂正好来院子里水缸边打水，闻言反驳了一句：“小安偷人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说的，别人全都没看见过。他疯疯癫癫的，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表婶听了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我看就是真的，不然人家平白无故打她干嘛？”

　　大嫂端着一盆水回去了，留下一句，“估计是发神经了，谁知道呢？”

　　院子里又只剩下小荣一个听众，表婶又开始对着她喋喋不休起来：“他开始打老婆的时候还好好的，发病也是后来发的，估计就是被小安给刺激的。这个小安也是造孽，好好日子不过，非要瞎搞。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戴绿帽子？打她也是该的。男人嘛，打老婆也是正常。哪家过日子没有个磕磕绊绊的，急起来动手也是有的。人家都能忍下来了，就她金贵，碰几下就碎了？”

　　说完又哀声叹气道：“就算打得狠了，受不了，也要为孩子想想啊。他家小孩才八九岁，现在妈妈跑了，他爸又疯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前几天说是去大姑家住了，也不知道能住多久，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小安也是心狠，都这样了她还硬着心肠不回来。”

　　小荣把锅盖上的水擦了擦，斜靠在墙边等着晾干。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开口道：“什么错都是小安的，他倒是清清白白的了。有病就去治，日子过不下去了就离婚，这有什么好说的？他打老婆不就看女人反抗不了吗？打不过当然要跑，不然留着被他打死吗？他疯了，小安又没疯，当然要跑。”

　　这话把表婶噎了下，过了好一会才讪讪道：“你们年轻人一个个都伶牙俐齿的，我说不过你们。”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