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主》云水先生

14、第十四话——失去了答案的远方

　　两个人可能就是这么骂骂咧咧的往教材室走去。六楼的都是高三的学长，对二年级的白绫不太了解，都以为这是被叫家长的一个孩子，德伯尼的身份也就不再有人怀疑。去医务室请假的学生越来越多，这件事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嘛，你的同学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家人了？”
　　“我一个妖怎么可能会和你这种血族扯上关系。”
　　“果然我和美人有夫妻相嘛。”
　　“滚——”
　　白绫对身边这个人表现的非常不耐烦，可越是这样德伯尼越是上瘾。
　　“哎呀哎呀，美人，听说学校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呢。”
　　德伯尼满怀着期待提出这个问题，可白绫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用锦带缠住了他的嘴。无奈之下，两人只好隐匿于大众之中，以免引起恐慌。白绫恢复成素白的长衣，轻摇着手中的折扇。
　　靠近教材室，旁边的腥臭味也逐渐浓烈，变得难以忍受。幸好正常人类的视角还看不到这个惨状。
　　教材室作祟的那位在附近设上了结界，免得让那些不相干的人闯入自己的领地，也算是个有些头脑的家伙。
　　要是邪祟一个不开心，暴露在外的只会是他们两人。出于担忧，白绫又在外面加上了一层结界，让旁人看不到屋内的惨状，看不到这两个人，还要尽力避免对实体的伤害。
　　还没解说完，德伯尼便用力踹开了门，动作之间充斥着作为贵族最后的优雅。
　　他踹开门之后，把嘴上缠着的锦带咬开，随着锦带掉落而呼吸着。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发出的恶味，我非要把他丢进河里不可！”
　　也罢，刚才完全没注意，这么腥臭的环境下，德伯尼一直都是在用鼻子呼吸，算是难为他了。
　　“咳咳咳，你们血族不是不需要呼吸吗？”
　　“美人，你可真是不了解，我们也是需要和时代一起进化的生物。”
　　“那些没有血液流动的族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且因为能力分化，需要氧气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且你不觉得呼吸是件……唔……唔！”
　　没等德伯尼说完话，白绫就又缠住了他的嘴。
　　“你这般就是在和敌人说自己的弱点！”
　　门内的腥臭味更加浓烈了，围着一团黑雾，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小心！”
　　白绫出于本能的拦了一下德伯尼，阻止了前行。
　　“啊——”
　　屋内传来了一个人类幼女的惨叫声，白绫略微皱起眉头，随即用折扇散开了这片黑烟。
　　整个屋内都很昏暗压抑，角落里蜷缩着一个抱着头的小身子。
　　“别过来！”
　　“求你了！别杀我！”
　　“疼……疼啊……”
　　“我怕，血，是血啊！”
　　“不要再砍了!”
　　“救救我！”
　　“啊啊啊啊啊——”
　　他一个人在角落处哭喊着，嗓音带着沙哑，每句话都透着痛苦的感觉。
　　察觉到后面有人，他才敢转过身。
　　头发非常糟乱，没有打理过的样子，眼中满是空洞，身上的衣服很破旧。
　　他艰难地向前爬着，想要来到白绫身边求助。
　　“求你们救救我！”
　　“我马上就会死的！救救我！”
　　“疼啊!疼！”
　　他向前伸出的手带着尘土和血液，爬行的动作很是痛苦出戏，看起来的确是个幼年人类。
　　德伯尼出于善心，向前走了两步，想把那个孩子扶起来。白绫却直接抽紧了德伯尼嘴上的锦带，往后倒仰了个九十度。
　　这般，一声清脆的骨裂。脊椎应该是断掉了吧……
　　白绫把锦带收回，轻抖两下，德伯尼则是扶着头，将骨头正位回去。
　　“喂，谁让你扶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活了这么久，这种做法实在是有损你贵族的颜面呐。”
　　“他刚才口口声声说自己被砍了，你是夜视动物吗？”
　　这么些话，可算是把德伯尼怼的哑口无言。
　　的确，地上虽说有血迹，但是这个人类身上没有一点伤口，甚至擦伤都没看见，身上只沾染着灰尘和血泪。
　　男孩随即停止了哭闹，直立起身子，泪水在脸上流淌，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让人怀疑他刚才是被控制了思维。
　　他满脸无助的看着白绫两人，那双眼睛好像在责怪他们为什么不救他。
　　原来停止哭闹是因为过度恐慌吗——
　　害怕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畏惧死亡……
　　他突然被嵌进墙上，面部变得非常狰狞痛苦。
　　从他的嘴里爬出来一只手，指着白绫的方向。
　　“哈哈哈，好玩吗哈哈哈，是你把这个孩子害死的哈哈哈。”
　　那个孩子身体极度扭曲，头部直接破裂，嘴里的那只手也逐渐带出整个身子，身上全是血液。头发长的看不清容貌，右手上握着一个眼珠，是刚才死去的孩子的眼睛。
　　“果然还是小孩子的灵魂比较好吃呢，可惜小孩子承受不住我的力量，哈哈哈。”
　　白绫和德伯尼的衣服上都沾染了那个不幸孩子的血液，对此表示非常厌恶。可这样，他是得不到满足的，他顺理了下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只眼睛，然后把手里的眼球丢到了白绫身边。
　　他本能的用扇子击飞，只可惜洁白的扇面上也沾上了血液。
　　“嘿，白色的那个小哥，你的眼睛很漂亮呢。”
　　“如果我也可以拥有白色的眼球就好了。”
　　这个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孩童模样却出现在别人身体里，一边干着杀人的事情，一边对别人的眼睛感兴趣。
　　“这么好看的眼睛放在我身上，艾丝大人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哎呀哎呀，想要美人的眼睛，经过我这个正位的同意了吗？”
　　德伯尼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他好像真的因为白绫的皱眉生气了。
　　“哦？你打得过我吗，这可是艾丝大人赐予我的力量。”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要怎么赔呢？”
　　“那就赐死吧哈哈哈，对了，死之前让你们知道本大人的名字，达伽——”
　　这个孩子身上没有妖的气场，而且他口中的艾丝又是谁？
　　德伯尼收到这样的挑战，更是容忍不了。
　　“我可爱的美人洁白无瑕，让他染上肮脏的血液可是对他最大的亵渎。”
　　德伯尼懒得直接用手去触碰杀死那个怪物，他将自己的血凝固成一把利剑，戳向达伽的胸腔，然后把剑化成血液注入他的身体。
　　“咳，果然把你们靠近了再杀才是最佳选择，可惜刚才的孩子没承受的住我的力量哈哈哈。”
　　“走近我们，是不可能的。”白绫甩了甩扇子上的血液，很是生气。他用锦带死死捆住了达伽，那个孩子也只是笑着。
　　“哈哈哈，你们是困不住我的，我可是艾丝大人看中的孩子，是未来的鬼王！”
　　“还真是胆大包天，敢对我的主人下手。”
　　确定伤害叶羽的是面前这个孩子之后，白绫的情绪波动了下。
　　“你是说这里的高中生？我标记了很多人的灵魂，都不知道是哪个了哈哈哈。”
　　“要不是因为一次杀太多人会被惩罚，怎么会让她们活着出去？”
　　趁着白绫没注意，达伽挤过锦带的缝隙，沿着缎条爬到了白绫身上。
　　“仔细一看，这双眼睛可真是漂亮呢。”
　　达伽凑近白绫的脸，那个棕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让白绫整个人都浑身不自在。
　　“从美人身上滚下来！”
　　见此状，德伯尼的情绪更为急躁，他瞬移到白绫背后，用血刃割破了达伽的脖子。
　　“哈哈哈，你的蓝色眼睛也不错呢，不过你伤到我了，我也要让你体验死亡的痛苦！”
　　他从白绫身上下来，滚落到那个角落。脖子上那个伤口也奇迹般的治愈了。
　　“可惜了，你们杀不死我呢。”
　　“尽情在地上跪着求饶吧！”
　　一片片锦带和血液的刀片飞向那个角落，只要到达伽身上，就会开个洞，但是马上就又会恢复原状。
　　“你们两个渣宰，我可是被艾丝大人看中的，我已经是不老不死的了！”
　　看到普通的攻击方式没用，德伯尼突然松了口气。
　　“啊哈你说没有用？年幼的小鬼就别骗人了，谁信你呢？”
　　“谁是年幼的小鬼？！”
　　“就算是神都会有弱点，你一个没名号的小鬼，口出狂言，真是不知羞耻。”
　　白绫听德伯尼这么说，也放下了手里的攻击，笑出声来，就像是在笑话自己的愚蠢。
　　“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打你了吗，就是因为我找到了杀死你的方法。”
　　“你胡说！我的右眼从来没有露出来！除非碰到我的眼睛，不然你们杀不死我！”
　　这么一句，德伯尼和白绫又都笑出声来。
　　“美人，你看看，小鬼就是小鬼，智商和我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
　　德伯尼对着白绫伸了下手，右手上那块已经凝结的血液直线刺向达伽的眼睛。
　　“啊——”
　　随着晶体破碎的声音，达伽捂住了自己的右眼，碎片带着血液落在地上。德伯尼的血在他体内散开，他失去了一切力量来源，身旁的黑烟也消失不见。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出卖了自己……
　　“来讲讲你口中的艾丝大人是谁吧。”白绫清洁了下上衣的血液，表情中夹带着些许的厌恶。
　　“艾丝大人岂是你们这些卑鄙小人能高攀的！”
　　和平交流对他无效，白绫只好把他紧紧捆住，虽然白绫很不想用读取记忆的方法，但这种情况，不这样做，就没办法知道真相。
　　“在我读忆的时候就麻烦你看着了。”
　　说罢，白绫把手放在了达伽身前，闭上双眼。
　　很奇怪的是，达伽的记忆里很暗，根本看不到太多的人貌。
　　他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十四岁的时候被推落到山崖下，锋利的岩石划伤了他的眼睛，虽说没有摔死，却被困在谷底，艰难生存了三天，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年幼的他变成了孤魂野魄，在荒野被别的鬼欺负。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等待着散灭时，被收养了起来，在那里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孩子，算是勉强生活了一段时间。
　　“据说，只要被那位大人看上，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可是被带去谈话的孩子都没有回来过……”
　　“可以和那位大人平享寿命和不死之身，怎么能轻易被看上呢。”
　　自从这位大人要寻找优秀之鬼的那天起，这个园内便再次热闹了起来。
　　“唉唉唉，听说下一个被带去谈话的是达伽？”
　　“就他？肯定会死的，想什么呢。”
　　“要我说，那种废物就算给我擦鞋都不配。”
　　他蜷缩在角落，听着别人对自己的谈话，并没有很大的反应。生前他就是被朋友害死的，在这里他也不渴望有多少人能和自己相处。被带起来的时候，眼神很空洞，却又好像带着一些光亮。
　　“怎么办……”
　　“我真的会和之前的孩子一样死掉吗……”
　　“不过，死掉也好……”
　　从这里开始，能看到的只有地面上的东西，只剩下混乱的谈话声。
　　“这就是今天的孩子吗？”
　　这个女性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模糊，但是却又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让白绫很是困惑。
　　“大人对不起，可最近的孩子太过于稀缺了。”
　　把达伽带来的两人语气中透着对那位大人的恐惧感。
　　“你为什么想得到我的力量？或者说，你得到力量后会去做什么？”
　　“复仇？杀人？荣华富贵？还是世人对你的恐惧？”
　　好一会，达伽才开口说话。
　　“我只希望大人您可以……杀死我……”
　　“为什么会追求死亡？仰慕我的人全都渴望不死之身，有意思。”
　　“不错。”
　　那位大人向达伽走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吊在空中。
　　“你会经历重生，然后顺命与我。”
　　“作为我最忠诚的棋子在这里生存下去吧——”
　　他被重摔在地，从血泊中站起，神情变得犀利。
　　“第一个任务，就去把曾经伤害你的人杀死吧，把那些恶意的目光全都灭掉。”
　　“是，艾丝大人。”
　　紧接着就是杀戮带给他的快乐。他的笑声越来越狂妄，掺杂着他人的哭喊，真是最美妙的声音。
　　“呐，你的眼睛很漂亮呢，艾丝大人看到了一定很喜欢。”
　　达伽站在尸体上，身子向后倾靠，手里提着他人的头颅，直视着那双眼睛。
　　“哈哈哈，这个绝望的表情真棒！是我见过最好的一次。”
　　“达伽，做得很好……”
　　在达伽的记忆中，关于艾丝的全部都是模糊状态，往后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嘘……小达伽，你失去竞选资格了……”
　　“至于你，是在寻找我吗？”
　　这段话不是达伽的记忆，就像是透过灵魂直接在和白绫交流般。这种震慑感让白绫无法动弹，他想退出回溯，可动作被锁的紧死。
　　德伯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白绫的神情很凝重，甚至都有些发寒。为了安全，他直接砍向了达伽的半身。
　　可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身前的达伽化成了破碎的晶体，逐渐消散。他放弃了抵抗，用最后的力量说着些什么。
　　“我都忘了……最开始的愿望是想有个朋友啊……”
　　“艾丝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死掉的……”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对不起……”
　　他这声对不起念了很多遍，是对被自己杀死的无辜之人的歉意，还是对作为人类的自己的歉意呢……
　　“看来美人好像被卷到麻烦的事情里了呢。”德伯尼搀扶起地上的白绫。
　　白绫看着墙上那个死去的孩子，手脚被扭曲成极其不自然的状态，面容全毁，根本辨别不了他的身份。
　　“你是个好孩子，神明会指引你接下来的道路的。”
　　他和德伯尼清理着这个教材室的惨状，好在这件事解决了。
　　白绫被搀扶着走向天台，刚才的读取记忆给白绫留下了很久的心理阴影，他只要一抬头就能听到达伽痛苦的叫喊。
　　“呐，美人，你知道那个孩子临死前和我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
　　“他说，他不期待会有人成为他的救星，没人会在乎他的生与死。”
　　“然后呢？”
　　“他问了我的名字，他渴望来世也能有这样的朋友，他想带着这份遗憾死去。”
　　“这次，可真是谢谢你了，德伯尼。”
　　“果然，美人还是叫我哥哥吧，还是不喜欢别人叫我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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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达伽的死因可能有点草率？这是个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