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落泪了》徊道追垠

1、黄花落泪了

　　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当一朵金黄色的五角形花淌下眼泪时，我醒了。我感到很奇怪，但我还是成功地解析了这个梦，发现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中，在花淌下眼泪之前，我还梦见自己参加了一次奇特的考试。我没想到，我在梦中还有那么清晰的思维。在考试之前，我就知道“只要参加，就能通过”。白日里我不是看到、听到了许许多多这样的考试吗？
　　很多行业都有大量的考试，业务考试、素质考试、能力考试、法律考试、再教育考试，还有政治理论学习考试。我不知道考试为什么会这样多，但我坚信“只要参加，就能通过”。
　　这样的考试我都参加过。其中的开卷考试是一特色，照着书把试卷抄满就能通过，抄错了也照样通过。会抄书的不算有本事，那些会抄人的才有本事，他们懒得翻书，专等别人做好后抄抄。监考同志对抄袭现象睁一眼闭一眼，往往还非常欣赏这些真正的“抄手”，在“抄手”身上他们能求得一些心理平衡。他们知道没有人去认真考察试卷的答案，自己为什么还要认真地监考呢？不过，高手终究是高手，他们不必上考场，让人代考，或者跟权势们打个招呼就能轻松过关。他们把考试看得这么透彻，也难怪被称为高手。
　　还有些考试，是在学习之后写一篇论文或者体会。无人监考，自拟题目，字数不限，可以“参考”。就是这样，很多学员还是懒得要命，非要把先驱者的东西拿来抄抄，完成抄手的使命。据说这几年教师的继续教育就是这样，考的多，抄的多，还有花时多，费钱多。
　　一些行业考试往往还伴随着培训，借口是“先培训后考试”。先培训好，学员才能学好考好，这是决策者的思路。决策者是这样的思路吗？我看往往是决策者的贪欲。
　　首先，决策者组织了培训，就体现了对工作的重视，说明自己是在为人民做事。上级检查工作时，还可以拿出培训册、成绩册加以汇报，说培训了多少人，为改善学员学习条件克服了多少困难，组织了多少考试，多少人达标了，说得领导心里高兴，也好趁机向上要钱。有的领导也乐意发钱，再说有的领导是不是做事了，就是看有没有向下发钱。
　　关键是，有了培训就有了交易，各种费用会随之而来。报名费、培训费、教材费、住宿费、伙食费、考试费等等，一大笔费用都捐献给上头了。况且培训不断、考试不断，今年不考、明年必考，这费用就源源不断地从人民的口袋转移到上头了。上头说钱发给了讲课人，可百姓算来算去，讲课人只能拿了些西瓜籽，那巨大的西瓜瓤不知落到了谁的腰包。如果是决策者得到了实惠，决策者怎能不把“培训”政策当成生财的法宝呢？
　　培训是有档次的。普通员工住的差、吃的差，而干部就不一样了，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高级宾馆，玩的是稀奇古怪，就象悠闲的度假。据说少数干部的嫖赌就是从这种培训式的度假开始的。一个人怎么去赌？一个人去嫖好象也胆小了些。培训时人多吗，你拉我拽，互相鼓励，众志成城，不就成了气候吗？个别坚定分子，在大气候的影响下，很难不跟着腐败。再说干部的培训费、娱乐费不是大都可以报销吗？
　　我真的是很厌倦这种考试。如果是学员在学，学有所用，试题合理，考试在考，监考严格，费用合理，干部廉洁，那就另当别论。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是这么厌倦考试，可为什么要在梦里参加考试了？只要参加就能通过，我怕什么考试？可我这次想错了！我不慌不忙地踱到考场，发现考员们都端坐在考桌前，只有一个空位在等着我。迟到了，但我并不怕，我向监考同志索要试卷，可试卷好象没有了。我的头开始向外冒汗，我紧张起来，我瞟到旁边座位上的准考证，发现上面写着“自学考试”字样，原来并不是先前的那种考试。我这才想起我是一名初中教师，是来参加提升学历的考试。我愤然离开考场，任凭监考同志拿着试卷在身后呼喊。我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么胆大，是因为白日里听到的人声在指使着我。
　　白日里同志们看了县里的一份文件，说是到2010年不满46周岁的所有中学教师都必须达到本科学历，还要求不具备本科学历的教师要参加电大考试从而达到本科学历，并说是按照省文件精神布署的。
　　同志们看后很气愤，纷纷发言。有人说，县里的大部分学校都是初级中学，绝大部分教师已是大专学历，按照《教师法》能够胜任对初中生的教育，为什么还要求人人本科？还有人说，眼下国家颁布了新的课程标准，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教学改革，教师需要大量精力、时间学习新的教育理念并加以实施、锻炼、检验及提高，现在又让教师集中精力升学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难道教师的职责不是教育学生吗？有人可能以为提升学历也能提高教学能力，这是大错特错，正如一个人所说的“中国人花最多的时间学习外语，而用的最少的就是外语”，教师的提升学历和教学能力的提高，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更有人说，决策者要的是你口袋里的钱，搞个学历要让你掏出近万元。为了让你掏得心安理得，还有一个“只要参加，就能通过”的诱饵。我不明白，堂堂正规的电大考试怎么也会是花了钱就能通过的考试呢？我不明白，这些在背后操纵教师的决策者是按国家政策办事，还是能得到什么好处？
　　人声是心声，决策者不了解，教师也不敢期望决策者了解，于是纷纷带上巨额钞票去参加学历考试。将来进行教育体制改革时，如果因学历不够而下岗，是不是太可惜？况且中国的事情向来是十分重视学历的，至于学历的含金量和价值往往并不重视。
　　我囊中羞涩，没有参加这种考试；我专心工作，不愿分神作这种无味的假面皮劳动；我脸皮厚，不怕将来学历不够而下岗。
　　我真的是脸皮厚吗？其实我是很胆怯的，胆怯得梦中都要赶着考试，胆怯得做梦都有点失常，把白天看到的空心菜梦成了夜里的小白菜，把白天吃过的南瓜藤梦成了夜里开着黄花的南瓜藤。可我白天吃过的南瓜藤并没有开花呀？我的确是被无味的考试折磨成精神错乱了。
　　在梦里，我还清醒地看到那朵金黄色的小花在一个关着门的房间里挣扎跳动着，身下拖着南瓜藤奔向窗户，费力地跳上窗户，想从窗户逃出去，可她却一头从窗户上栽了下来。她怨恨地看着身下的南瓜藤，淌下了金黄色的眼泪。
　　睡梦痛醒，我才明白，流泪的黄花是我，身下的藤子是不是无味的学历呢？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一个不太做梦之人，但每梦几乎都能在白日里破解，而且我发现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曾经几次梦见自己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翔，那一定是我白日的心灵得到空前的解脱。这次的梦就不一样了，荒诞离奇，但真实，你能看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