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风晓小夜

20、秋季运动会

　　秋日暖阳倾洒而下，耳边的读书声成了上好的催眠曲，不知不觉间后排就倒了一大片，远远望去桌子上都是毛茸茸的脑袋。

　　老师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点，决定擒贼先擒王。
　　“萧野？还睡呢？”他握着卷子的手甩了两下，愤愤道：“不好好学习的话，以后你喜欢的女生都跟开着跑车的结婚了，你还在烈日下的工地中哭唧唧的搬砖。”

　　课桌上的男生眼皮都没抬一下 ，散漫的笑出声：“那一定是我跟她结婚后我自己搬来一块留着跪的。”

　　老师：？
　　同学：？

　　萧野抬手，拇指蹭了一下因为趴在桌子上压得泛红的眼尾：“没办法，我这个人吧 ，脾气倔，惹毛别人可以揍他一顿，一旦间惹毛了自己女朋友，就只能跪着哄了。”

　　一点心理负担没有。
　　非但不担忧，还十分骄傲。

　　老师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不愿再多说一句，班级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也被按下去。

　　萧野一下课就坐到段卿前桌，靠着墙仰着下巴，睫毛低低垂着，手里捏着一本语文书漫不经心地翻。
　　“卿卿。”
　　“嗯。”
　　“卿卿。”
　　“嗯。”

　　“卿卿......”
　　“闭嘴，再喊滚蛋。”

　　萧野一下子收声，定定地看她几秒，勾唇笑了笑，微微向前倾身，用语文书挡住段卿的练习册：“好几天没摸腹肌了吧？”

　　段卿：“......”
　　是这样没错。

　　段卿下意识往他腹部瞄了一眼，换来对方愉悦的笑，“先关个门啊，小祖宗。”

　　......

　　被关在门外的夏宛宛认命的转身离开，身旁的人拧开一瓶水递给她，笑道：“你也可以摸我的。”

　　不，她不想，谢谢。

　　“我的也好摸，”苏泽身子缓慢地往右侧倾身，小声说，“六块。”
　　夏宛宛：“......”

　　我他妈？
　　我还十二块呢我华夫饼啊。

　　夏宛宛扭头瞪他一眼，噔噔噔跑开了。
　　留下苏泽在原地拧着眉深思——为什么萧野对段卿用的方法成功追到了人，他在这对夏宛宛就不奏效啊？

　　-

　　秋季运动会被安排在国庆假期前，广播里放着《逆战》，又到了班主任出动后排同学的时候。萧野个人两百米，接力四百米，个人一千米，全部都参加。运动场上到处是为他欢呼加油的声音，但是少年的眼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

　　观众席上的段卿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因为正对着阳光，她眯着眼跟身旁的人说话，手上正拆着一盒牛奶，一边摆弄吸管一边应和着旁人。

　　跟她说话的是个面容清秀的男生，戴着眼睛，萧野想了半天在脑子里把这人和名字对上。
　　“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有，”段卿低声回答。

　　周昊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那右边呢？”

　　周围有人交谈，跟周昊关系还不错的几个男生倒吸一口气议论了什么。

　　“给萧野留的位置，”段卿耐心告罄，下巴朝着跑道上的人扬了扬，“问他去。”

　　能怎么问？你女朋友给你留的位置你别坐了，让给我，让我挨着你女朋友行吗？
　　周昊嘴角的笑容敛了，磕磕巴巴地回：“哦，哦，那……好吧，打扰了。”

　　不过说完他也没走，反而双手撑在段卿身后的椅子靠背上，故作自然的看着场上比赛。

　　刚跑完一千米的萧野站在终点，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皱眉一边慢慢倒走着，一边喊：“卿卿。”

　　许多人看过来，下一秒，萧野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支着一条腿。因为剧烈运动后身体的状态还在恢复期，他嗓音嘶哑还咳了两声：“过来扶你男朋友，腿疼。”

　　等到段卿起身往这边走，他笑得吊儿郎当，降低声音说：“腿疼，要亲亲，要抱抱。”

　　他可能觉得自己音量放得特别低，然而四周众人其实都听进去了七七八八，内心满满的都是一句“我操这人是谁”。
　　赛道上这么喊，明目张胆的谈恋爱，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是怕主任不抓？

　　这特么……
　　有点嚣张啊。

　　段卿面无表情站在距离萧野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了脚步，似乎也被那句话惊到。
　　萧野全然不在意，五指插入头发将额前碎发往后撩起，脸上覆盖一层薄汗。阳光正刺眼照下来，萧野整个人都笼罩在阳光里。

　　片刻后，段卿垂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男生，笑了笑说：“要抱吗？”
　　萧野失笑着点头，握住她伸出的手，轻轻一拉，自己借力站起来后顺势把段卿拉进怀里。

　　“那能亲吗？”
　　他尾调微微扬起，带着一点痞里痞气的散漫，嗓音低沉温柔萦绕在耳畔。

　　段卿沉默了一下，萧野趁这个空挡歪头在她侧脸啄了一下。
　　“好了，腿不疼了，腰不酸了，”萧野笑了一声，推着段卿往班级里走，“这下子我觉得我还能再跑个三千米。”

　　段卿一点一点挑起唇角。

　　-

　　夏宛宛在跳高的场地晒了半天太阳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段卿报名的项目是排球，怎么可能在跳高这里等她？

　　旁边的场地是两百米赛跑，夏宛宛瞄了一眼就要离开。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人握着手腕从后面扯回来。
　　“不是叫你等我，”苏泽眼睛一秒不离看着她的脸，手指在她手腕上蹭了一下，“怎么还要跑？”

　　日头毒辣，夏宛宛一点儿不想多待，耐着性子问苏泽：“有事吗？我要晒死了。”
　　她轻微紫外线过敏，这两年好很多了，但还是不能在太阳下待太久。
　　苏泽侧过身子替她挡住太阳，把手里的水递过去，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超市里的水卖光了，怕你没水喝，想着给你送过去几瓶，但撞上我比赛，只能让你自己来一趟了。”

　　苏泽从来不跟她发脾气。
　　夏宛宛是个小情绪很多的人，很敏感也很爱耍小性子，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从来都是即刻发作，绝不委屈了自己。脾气上来了谁的话也不听，跟苏泽大呼小叫的也是常事。但是苏泽始终弯着唇任她撒泼，等人闹够了再温声去哄。

　　夏宛宛第一次见到苏泽时，就是一场群架的事后现场。那时候夏宛宛对于苏泽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长得很帅但总惹事的问题学生上。
　　创可贴是她主动送给人家的，搭话也是她主动的，一种来自刻板保守的乖乖女对混小子的本能向往和好奇。

　　后来夏宛宛才知道苏泽因为那场群架留级了一年，从比她高一个年级变成了同一个年级，两个人的接触越来越多，印象里的混小子竟然慢慢蜕变成为了年级里的优等生。

　　夏宛宛小学四年级遇见的苏泽，到初中时两个人不在同一所学校，在后来的日子里听段卿说，才知道苏泽一改往日的混不吝，成为人尽皆知的翩翩公子模样。段卿说：“如果不是你跟我说他以前的样子，我一点也想象不到这人以前会打架。”

　　段卿和苏泽初中时在同一个学校，整个年级都在疯传那个年级第一的男生应该称得上校草。在办公室里遇见，段卿出于好奇多看了两眼。少年长眼漆黑，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削瘦，一身藏不住的少年意气。

　　许久之后再见，夏宛宛对于苏泽的改变震惊了好久，更多的是为他高兴。
　　“成绩好，品行好，”苏泽看着她，忽然俯身贴近，低声问，“是像你这种小姑娘喜欢的类型吧？”

　　-

　　夏宛宛接过水，默默走上前，踮起脚尖把他头发上的一缕蒲公英拿掉。
　　在她想往后退的那一刻，苏泽垂着眼看她，单手扣住她下巴迫使夏宛宛抬头：“撩完想跑？”

　　苏泽的指尖从她唇边划过去，没动，只是喉结滚了滚。
　　夏宛宛只是抬眸看了一眼苏泽，苏泽就缴械投降。

　　他松开她 ，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我不着急，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