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深情可回首（娱乐圈）》湜沚

2、第二章

　　“哥！哥！我叫你祖宗好不好？”经纪人覃希耷拉着眉毛，苦着脸，恨不能把手机怼到贺知空脸上：“你自己看看，看看微博，看看豆瓣。”他的手机又响起来：“哎，孙姐，您放心，绝对不会出任何损害形象的消息。”他看了一眼贺知空，又压低声音：“我知道您没别的意思，但是我也可以保证，空哥的感情生活绝对干净。”

　　贺知空置若罔闻，只顾着解开衬衣最上面的口子，扯下领带。他深呼吸了两口，然后脱下西装，抓了件毛衣罩上，感觉轻松不少。等覃希挂了电话，他才问：“机票都定好了吧？

　　覃希还是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真的是冲着导演去的吗？我怎么不大相信呢？”

　　“希哥，”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小顾忍不住插话：“啥意思？空哥还能图啥？”

　　覃希和贺知空对视一眼，都是讳莫如深的表情。

　　贺知空把座椅靠背放倒，又拿了顶帽子盖在脸上：“我要睡会儿。”

　　当然不是冲着导演去的。八年了，无数次想放下却放不下。无数次深夜里蠢蠢欲动的想法。他需要一个答案。

　　齐阳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姚庭肯定就在市区的某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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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考试作弊！”

　　“她是不是还整容了啊？”

　　“她一个十八线小城市的小公务员，怎么勾搭上哥哥的？肯定是绿茶！”

　　姚庭气得牙根痒痒，想大声对吵，可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发不出声音，急得她……醒了过来。

　　她抓着被子，还是气鼓鼓的。

　　贺知空是不是脑子有病，好端端的说的什么获奖感言。害她一直提心吊胆，天天蹲守各大八卦据点，生怕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人肉出来。他还要来齐阳拍戏，他怕是来寻仇的吧？姚庭愁得头秃。

　　她没精打采地换好衣服，神不守舍来到办公室。

　　“姚科。”

　　姚庭仍盯着电脑。

　　“姚科！”

　　“啊？啊！怎么啦？”姚庭猛然回神，问周芳。

　　“李主任叫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好。你刚刚吓我一跳。”姚庭一边往外走一边心有余悸。

　　李主任办公室的门大开着。

　　姚庭敲了敲，听见“进来吧”，才走进去。

　　“先坐。”

　　她在李主任大办公桌对面的皮椅上坐下。

　　“叫你来是有点事情。” 李主任笑得挺和蔼。

　　姚庭却听出了一丝严肃，她也亲和地笑：“主任随便吩咐。”

　　“赵科长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你们科里论业务，你肯定第一。但是嘛，政府部门，还是要看个资历和经验。”

　　姚庭一听，心想，完了，难道实职要告吹？她提正科已经两年，就等着放实职，当一个名正言顺的科长。她决定再冲一把：“主任，还有没有什么我能补救的？”

　　李主任笑笑：“赵英俊的情况，你了解不了解？”

　　赵英俊正在扶贫驻村。可是他刚有了二胎，妈妈又住院，家里实在需要人。李主任的意思是，让自己去驻村？驻村辛苦，一年到头守在村里，劳心又劳力。可是要真是去了九曲十八弯里的小乡村，就算贺知空来齐阳拍戏，那还能深入村里？就算要拍农村风景，也绝不可能去他们单位定点的那个一无风景二无名胜，除了穷还是个穷的小山村。想到此，她心花怒放，简直有点急切：“主任，我年轻没牵挂。我来接他。工作上能出成绩，又省得我妈天天跟我唠叨。”

　　李主任本来以为姚庭会不太愿意，毕竟她工作成绩突出，无论如何，这次提拔她都名正言顺，没必要再去驻村下基层。可是没想到她这么积极上进，急领导之所急，大喜过望，又夸奖又表态：”现在扶贫工作是重中之重。只要能出成绩，摘了帽子，实职是肯定没问题的。”

　　“那还要靠李叔叔栽培。”姚庭故意叫了叔叔。

　　“我们肯定都是为你好。你去写个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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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一回家，姚庭就忙里忙外收拾个不停，顺便告诉她妈：“我要去驻村了。”

　　她妈李凤娇正在清理冰箱。这个结果她已经知道，本来还以为女儿娇气不太愿意，谁想到这么任劳任怨，狐疑地打量了姚庭一会儿，才说：“本来会上已经讨论通过你放实职的事。谁知道有人搞匿名举报。现在形势也紧，你去驻村也好，算深入基层了。”

　　“齐阳还不够基层啊？”姚庭从她妈背后伸手进冰箱拿了罐酸奶。

　　李凤娇吓了一跳，回身就照着姚庭后背拍一把：“魂都被你吓掉了。嫌齐阳基层，那你当初……”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改吐槽：“在家里懒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要去驻村还挺积极。”

　　姚庭怀疑她妈最近进入更年期，无论哪个角度都能精准找到吐槽自己的点。她识趣地咬着酸奶勺子，不再开口。

　　姚庭到落凤村时，赵英俊已经走了。看来真的是回家心切。她放下行李，整理了给她帮扶的贫困户带的东西，打算先去看看。

　　村子小，就一条水泥路。路两边是连绵的山。大部分村民住在路边、山脚。山腰隐约可见黑色的屋檐，却都是废弃的房子。

　　她沿小路走到对口贫困户的家。政府补贴新修的房子，两层楼，对开大铁门。门敞开着。她走进院子里。没看见人，便往屋里走。经过屋檐下的窗户。看见窗台上摆了一罐雪花秀洗面奶，和她用的一模一样。

　　320一支。她吃住都在家里，才舍得拿工资买这个。

　　她不禁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准备的几件衣服虽然没怎么穿过，却不是全新的，不知道人家嫌弃不嫌弃。还带了个二百的红包。买这支洗面奶都不够。

　　“姚科长，你果然在这儿。”

　　姚庭回头，只见村委会的王大姐满脸堆笑跑过来。

　　她上来就催：“先跟我走吧，市里旅游局的王局长带了北京的客人来村里参观。他听说你在这儿，叫你也过去。”

　　姚庭心里一咯噔，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王大姐见她手里还拎着一包东西，一嗓子吼道：“张老三，快出来，姚科长看你一家来了。”

　　就见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孩子走出来：“我爸不在。”见了姚庭，笑着打招呼。

　　姚庭认识她，是张老三的儿媳妇。便把东西递上去。

　　那女人笑着连声说谢谢。

　　王大姐等不及，拉着姚庭赶紧走。

　　这还是姚庭第一回在村委会门口看见这么多车。办公室里传来响亮的说话声笑声。

　　“姚科长，怎么不走了？”

　　姚庭的脚像扎根在地下：“我想起有点事情......”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走到门口的村支书打断。他一溜小跑过来：“姚科长到啦，快进来快进来。”

　　姚庭给自己打气，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么快。又不是演戏。

　　她强作镇定，打过招呼以后，和王大姐一起往里走。

　　办公室里一张长桌，王局长坐在上位。右手边肯定是北京来的客人了。穿着打扮，语气神态都不一样。一个是男人，年纪不太好分辨，穿皮夹克，戴贝雷帽，落拓不羁不像政府通常接待的客人。但看着特别眼熟。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女人，穿落肩驼色羊绒大衣，眉毛黑得有些发僵。身后的包十分显眼，黑色鳄鱼皮birkin。万万想不到在这个人均年收入还不过万的小村子竟然出现了几十万一个的包。

　　姚庭松一口气。果然不可能那么巧合。

　　王局长坐在椅子上，笑着叫姚庭：“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北京来的剧组，要在咱们这儿拍电影。大导演张建，制片人南珠。”

　　姚庭一颗心又骤然提起。剧组！那肯定就是贺知空要进的那个组了！要不然平常鸟来了都不拉屎的齐阳，一下被两个剧组看上。打死她都不相信。

　　她紧张地四处瞅瞅，没见更多人。演员估计没这么快进组。好好的，答应什么驻村？！能不能请假回去躲躲风头？

　　等等，张建？知名艺术片导演，在国外拿了好多奖的。贺知空居然演上他的男主角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张建，是挺艺术家的。

　　王局长又介绍姚庭：这是市发改委派来的驻村干部，姚庭，姚科长。”

　　姚庭迅速调整状态，上前握手：“不胜欢迎。借二位的春风，我们齐阳的旅游业要更上一层楼了。”

　　齐阳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哪有什么旅游业？这剧组跑来齐阳拍摄才真是不知道想的是哪出。

　　张建对姚庭的套话不感兴趣，只握手笑了一下。

　　南珠热情多了，握着姚庭的手就不放：“以后我们的工作就要靠姚科长多支持了。”

　　“哪里哪里，你们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对村里发展，对我们扶贫工作都有推动，事无大小，我一定全力配合。”

　　姚庭的热情让南珠如沐春风。

　　说话时，南珠余光瞥见门口人影晃动，忙补充道：“这回我们的男主角也来了。”说着朝外招手：贺老师”。

　　姚庭一惊，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现场开始骚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像水开时盖也盖不住的蒸汽。

　　贺知空从门外走进来。他整个人包在厚厚的黑色羽绒服里面，穿黑裤子，戴了顶帽子。被帽檐压住的刘海下和黑色口罩之间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单眼皮，但是眼皮极薄，像有浅浅的折痕。

　　他的视线直接过滤掉在场所有人，牢牢锁在唯一一个人身上。

　　她烫了卷发，比起从前，似乎妩媚了一点。可是眼神还是那样，礼貌温和里藏着难以察觉的疏离。

　　尽管贺知空一再试图控制情绪，可是管不住眼波，管不住步伐。

　　他停下了。

　　他想过很多办法，怎么去市里，怎么找到她。也悄悄担心过很多次，万一还是找不到怎么办？

　　可是她竟然就这样出现了，像从天上掉进了梦里。

　　这不是在做梦吧？

　　姚庭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完全不记得是怎样伸出手，握住了贺知空的手。

　　只记得抬头看他时，他笑得亲切有礼。和对待其他人一模一样。

　　姚庭觉得目眩。像极了她小时候对着大太阳看，没一会儿眼前就是耀人的紫色，红色。脑袋晕得要炸开。有一个声音狞笑着：“还自作聪明跑来驻村，这下自投罗网了吧？”

　　贺知空微微躬下身，目光从姚庭的头发一路滑到她的眼睛，嘴角，脖子。握着姚庭的手开始用力。

　　他看见了姚庭打官腔。

　　从前，她怕生，话少。不像眼前这个人这样八面玲珑。

　　姚庭见贺知空客气保持距离的表情，慢慢回过神来。

　　是的，她真的和贺知空重逢了。在一间简陋的村委会办公室。周围有大腹便便的政府领导，有神情懒散的工作人员，有憨笑着的村干部。屋里还挂着伟人像，窗框上的绿漆斑驳得如遭虫噬。

　　这样荒诞。竟然是在现实中。

　　贺知空看着姚庭的脸色从慌乱逐渐平静。猜她打算装作不认识。故意开口：“姚科长，不记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