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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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
整齐的脚步声，庄严肃穆，像一把等待出鞘的利剑。
远方的军队近了，不同种族的脸，不同样式的衣冠渐渐显现，带着南辕北辙的差别，又奇异的融合在队伍里，成了一个整体。
“嘿，同志！”那人有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眸，在阳光之下，映出剔透的光芒。
他看到了亘古的沟壑，蔚蓝的天空和海洋一瞬间奔涌其中，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胜利——”
“砰！”——枪响了。
奔跑的女孩跌落在地。
指甲崩起，露出光秃秃的血肉，又随之被泥沙覆盖。
血，汇成了河流。
她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仍然挣扎着，向前爬去。
“胜利——”她嘶哑的喊着。
“砰！”——
她与红色融为了一体。
玛瑙的河湖已经干枯了，他突然意识到，那片土地，再也哺育不了幼嫩的草苗。
恶魔大笑着，十几岁的稚嫩花朵在其中骤然枯萎。
“滴滴”“滴滴”
“滴——”
“砰！”格林将托盘扔到桌子上，面露惊慌，三下两除二奔到控制器旁，按下了红色按钮。
“滋啦——”机器运转。
她松了口气，转回身，看床上抽搐的人被束缚带紧紧捆住，才放下心来，重新走到托盘旁，将注射针拿起。
床上的人仍然没有停止抽搐，他眼皮死死合在一起，眉间尽是抑郁。
紧皱的眉头，眼皮之下疯狂转动的眼球，及不停变换的表情，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个疯子。
格林却习以为常。
在第八区一众监管室中，这已经能算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了，格林想，真是难得的幸存者。
她看着针管中的液体缓缓充盈，最后停下，拿起消毒工具，一步步迈到床边。
不知道为什么，今早营长那照例的动员此时不合时宜，又莫名其妙得出现在脑子里。
里德瑞思，格林想，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但她讨厌团建，讨厌和同事们坐在一起，听他们谈论几年前的战事。
甚至，她也讨厌第八区的躺在床上的一众人。
格林把针中的气泡排出，抬起头，猛的对上了一双灰色的眼睛。
“……”
格林吓得后退了一步。
那眼睛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格林不清楚他到底醒没醒，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动静，飞快的消完了毒，将针扎了进去。
她最怕这些疯子的口出狂言，疯狂的反抗声是最致命的毒药，不经意间就会使她的心麻痹一瞬，就好像…好像这群人如他们所言，是无辜的，是受害者。
怎么可能呢？
她在心底嘲笑，将针拔了出来。
那人停止了抽搐，眼睛里恢复了些许色彩。
格林没有看见，她将针管放回托盘，将紧挨着墙的仪器关闭，看着他头上的薄片渐渐翘起，露出冷冰冰的接口。
然后，消毒，她想。
格林深觉这接口设计的难看，明明一个芯片就可以解决的事，研究院的疯子们非要多此一举。
她对凡是增加工作量的事，一视同仁的讨厌。
格林将无菌棉球从袋子里拿出，沾取些过氧化氢，再一次感慨起泰纳尔的永不过时，结果一扭头，又对上了那双眼。
他醒了，格林意识到。
尽管对方并没有大喊大叫，可那双眼，莫名让她心底染上些许的胆怯和悲哀。
敏锐又痛苦。
她甚至觉得此人的眼神，比那些疯狂的喊叫还要危险。
格林吓得手一抖，那人随之把眼睛阖了上。
消毒，格林也不再胡思乱想，只求尽快完成工作，好离疯子们远一点，可接口尽管经历了几代演变，仍然改变不了结构复杂的特征。
她手下熟练，又不自觉的跑歪了思绪。
他是谁？
她工作了两三年，从来没见过这号人物，直到今天。
尽管内心排斥，但她仍然从脑子中搜出个片言片语——“新来的”“传播”“危险”，那些不经意间入耳的窃窃私语，窦得，令她打了个冷颤。
毒消完了，格林将引导液注入其中，将接口插上，动作迅速的收拾好东西，将束缚带放松，准备离开。
哪曾想，刚走了几步，就被身后沙哑的声音定住了身影。
“姑娘…”
格林沉默着。
她脑海里已蹦出不少预备情况，是竭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还是面露痛苦的哀求喊冤。
“他们惯会露出自己惨痛的一面，在国家强权之下，显得像个脆弱的受害者。”格林想起导师的话，
“可大家不要忘了，狼是会披着羊皮的。”
“姑娘小伙们，这时候，你们要心肠硬下来，你们的同理心，不应该浪费在此处。”
“你能帮我…捎个口信吗……？”
霍希不确定这位姑娘肯不肯帮忙，可他有一种直觉——
他要死了。
他的灵魂注定要消散这里，这个连阳光都穿不透的浓郁黑暗中。
他别无他法。
新世界的每位公民，享有在法律允许下的绝对自由。格林有能力为他捎这个口信，这一切只在她的一念之差之中。
格林犹豫了，她想起那人的眼神，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
霍希怔愣了一下，扯出个笑容。他的嘴唇因干裂冒出血珠，道：“请告诉…龚缪鸿，一个…东方人…就说——
我快要离去了，勿念。”
格林匆忙点点头，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同意，甚至因此而惶恐。
他果然很危险，格林想。
“谢谢。”
格林脚步又是一顿，心底不可避免，又被微微触动。
她想起那些喊叫，竟生出一种也不过如此的感觉，她在这些不可理解的野蛮之中，发现了一点文明的痕迹。
格林想：原来疯子也有人的一面。
霍希目送这位女士离开，扫过四周的仪器，目光定格在阳台上的花上。
阳光正好，照的屋内明亮，那花舒展着身姿，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再往后，碧空如洗，好似几年前的哀鸿遍野，也是个错觉。
霍希扯了扯嘴角，听着仪器滴滴作响，忽然悲哀的发现，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以至于诗歌化成灰烬，花朵染上血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