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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相互试探 ...

  •   城南别院中,将士肃立于院落。

      阴雨沉沉,雨水溅在地面的积水上,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连下了两日的雨了,虽是仲夏,仍旧有些凉意。

      云城的裙角已湿透了,显出更为艳丽的绯色,点在这一袭烟雨朦胧中,耀人夺目,将这昏沉的天衬出几丝亮色。

      “殿下。”守在门外的将士见她而来,恭敬唤了一声。

      云城颔首,看向紧阖着的房门,“如何了?”

      守卫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上前回道:“一切谨遵殿下吩咐,王爷未曾能踏出房门一步。”

      风将雨吹落至廊檐内,外沿的青石阶颜色渐深。

      面前的这间屋子里静得没有一丝人声。

      云城顿了顿,推开房门。

      已近酉时,又是这么个雨天,屋内光线不甚明朗,且竟未点灯。云城皱了皱眉,走进屋点上桌案旁的一盏烛火,幽幽火光腾起,添了几分温暖。

      “城儿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云池坐于窗下的一张椅上,晦暗的天光洒落于面前,他低着头,手中不知正鼓弄着什么东西。

      云城笑了一下,顺势坐于桌旁,“皇叔知道我今日去干什么了?”

      “皇叔从小看你长大,还不清楚你的性子?”云池专注着看着手中之物,昏黄的烛光在他侧脸打下一片阴影,“是去找景州的官员问责了?”

      “景州上下置百姓性命于不顾,且贪赃枉法,自该处置。”云城淡声回道。

      “郡县问题积疴难解,非一日之功,若强行行之,倒会过犹不及。”云池道。

      “皇叔说得有理,”云城抬眸看着他,“依您看该当如何?”

      屋内寂寂,云池执着一柄手掌大的小刀,正划着手中的一块木头。云城眯着眼瞧了半晌,却甚么也没瞧清。

      云池没有回答,神情专注于手中的东西,半晌,轻轻吹了一口气,拂去木块上因雕刻而余下的一层浮尘。

      他站起身,腰间一枚玉佩莹润生辉。

      “本王也不大清楚。”云池笑了一下,坐至她对面,“不过容相于朝政之事一向通透,便是城儿做事有失稳妥,出了些差错,容相在朝中也自会解决。”

      天色渐沉,这雨却是没有半分将要停歇之意,窗未关紧,丝丝的冷风从缝隙中钻过,险些将烛火吹灭。

      “陛下此次让本王带着你来,本就是为历练。你大胆去做便是。”云池抬眸,眼中平静如水,“大梁尚未立储,你身为长公主,日后要继承大统,自该早些作些准备。容相一力举荐你来南边治灾不也正是此意?”

      跳跃的烛火在眼底映出一星光亮,云城顿了顿,却问道:“皇叔觉得,合格的储君应是如何?”

      云池摩挲着手中之物,轻放在桌上推至她面前,是个木雕的小兔子,栩栩如生,精致可爱。

      云城看到这方木雕,神情微怔。

      “自当是心系天下百姓,勤政爱民,以仁政治天下。”云池笑道,“城儿该努力才是,莫要辜负陛下期望。”

      “是么?”云城嘴角掠起一抹笑,“皇叔说得极好,大梁储君本应如此。”

      “那如若是个表里不一,言而无信的昏庸之辈......”她又问道。

      云池知道她要说什么,接话道:“这样的人自然不能为储君,纵是陛下一时不甚被蒙蔽,朝堂大臣天下百姓也是不会同意的。”

      云城唇角笑意渐深,“确实如此。”

      “只是我向来是个胸无大志没什么才能之人,这储君之位还是不掺和了。”她道:“倒是皇叔才华斐然,又温和有礼,一向最得父皇信任爱重,这位子还是皇叔来坐合适。”

      他眼底闪过一丝诧然:“城儿莫要说笑,本王只愿做个逍遥王爷纵情山水,闲暇时带你与川儿二人外出游玩,这便是极好了。至于储君之位......”他无奈地笑了一声,“按理当由你继位,你若不愿,陛下也不会强求,容后再从皇族宗嗣中择个有才干的也可。不过陛下如今精力尚可,这事还不急。”

      云池笑着将木制的小兔子放在她手心,“小时候你最喜欢的,在屋中闲来无事,便给你又雕了一个。天色已晚了,早些去歇息吧。”

      她顿了顿,笑了一声,站起身。

      晦暗的光线映在脸侧,云池静静地站在背光之处,整个人都掩在一片黑暗之中。

      脚尖碰到门边之时,云城扭转过身,“皇叔怎么不问为何要派兵把守这院子?”

      灯火隐隐绰绰,将地面上的人影拉得极长。

      云池温言道:“城儿如此做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又何须再问。”

      云城点了点头,冲着他扬起手中木雕,笑回了一句,“多谢皇叔!”笑颜明媚如初绽的海棠,将这屋里都照得亮堂了几分。

      迈步而出,房门在身后阖上的一瞬间,她眼角的笑意瞬时褪去。

      暮色将至,雨落于房檐上,顺着一道沟槽汇集成流,汩汩而下,水花四溅。

      “将人先散了吧。”她沉声吩咐道。

      守卫领命而去。

      云城望着空荡荡的院落,眼中浮上一丝茫然,片刻后,眉梢复又挂上冷意,木雕紧握在掌心中,将手膈得生疼。

      她仰头看着昏沉的天色,只觉黑云压境,压在心口似要喘不上气来。

      半晌,云城转身回了隔壁的屋子。

      —

      云池仍旧立于屋内,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被推开,一位老奴轻手轻脚地将四周的烛火点上,屋中霎时亮堂了起来。

      “殿下要和您抢功,王爷不拦着点么?”老奴苍老的声音响起。

      云池从容地坐于桌旁,“本王这侄女一心只想着做出些成绩好叫陛下宽心,却忘了这南边形势纠结复杂,岂是靠蛮力便能解决的?”

      他笑了笑,“且让她去折腾,后面有她受的。”

      云池顿了顿,看向老奴,“她今日是去将吴克一干人的家都抄了?”

      老奴垂首回道:“是,现下被囚禁在府中。”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他提起手边的一柄小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淡声道:“去告诉他,上书弹劾,先发制人。”

      老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

      待要退去,云池唤住了他,“戚殷最近折腾什么呢?”

      “回王爷,戚公子最近似是和云川公主相处不错。”

      “云川?”他皱了下眉,“云城将公主府把守得苍蝇都进不去,戚殷怎么出去的?”

      “戚公子一直待在公主府中,从未出门。”

      云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唇角略上一丝玩味的笑意,“怪不得......”

      “做得不错。”他修长的指尖轻转着杯子,片刻后,道:“一个月后西域之国来朝,丹儿应该会来的。”

      “去问问戚殷,给个准信,本王派人去接应。”

      灯火通明,云池的面色难得地泛上些许柔和。

      —

      许是入了夏的缘故,竟连京师这边也是阴雨绵绵,一连三四日,雨水不停,让人心烦得很。

      小德子最厌恶这雨天,湿漉漉地搅得人干什么都不顺心。想着戚殷一个文弱公子也不能扎上翅膀飞了,守卫们在院里成日里淋着雨也不是回事,索性便将人都撤了,自己隔两个时辰便来瞧一回。

      这琉璃阁中伺候的人本不多,这么一来,更显空阔。戚殷倒是不在意,独坐于窗前赏雨弹琴,自得其乐。

      屋内燃着香,是清甜的桃子气息。

      戚殷坐于桌案前,手中拿着一封信,片刻后放下,冷笑道:“人都给了他也不会用,云池当真是个废物。”

      旁边静侍着的一人回道:“这条线被长公主挖出来算是废了,公子打算如何?”

      “废都废了,索性再将她一军。”戚殷放下信,“告诉吴克,先按云池说得去做。”

      “是。”那人顿了顿,又问道:“那可要将长公主......”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戚殷眸色转深,殷红的眼角愈发动人。

      他淡声应了一句。

      屋外突然传来几声细簌的响动,戚殷声音一顿,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心领神会,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去。

      戚殷方将信放入袖中,门便被轻轻推开。

      “戚殷。”云川轻笑着跑进来,浅粉色的裙角翩跹扬起,如一只彩蝶撞扑进他怀里,撞得他微微向后仰去。

      戚殷及时地搂住她的腰,稳住身子,轻斥了一声,“急什么,也不怕摔着。”

      “我想你了。”云川扑闪着眼睛,水漉漉的眸子盯着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戚殷一滞,无奈地低笑一声,“我既已应了你,便不会反悔,何苦日日来跑上一遭。”

      他自身旁取了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她湿了的发。

      “我乐意。”云川撇撇嘴,趴在桌案上任由戚殷给她擦拭,他手势轻柔,片刻后她便有些昏昏欲睡。

      上下眼皮打着战,却还仍强撑着精神同他说话。

      戚殷顿了一下,叹一声,“去榻上先歇一会,不在于这一时一刻。”

      “不行,”云川犟着摇头,“我每日里晌午时分方能偷跑出来,满打满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过四个时辰,我可不想一觉就都睡过去了......”

      “阿——嚏!”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戚殷神色微肃,抬手贴在她额上,“有些发烫,应是淋了雨感了风寒。”

      他看着云川身上微湿的衣衫,道:“先去将衣裳换了,我去给你熬一碗姜汤。”

      云川此刻脑袋已昏昏沉沉得难受得要命,却是愈发黏人了。她脑袋贴在戚殷臂膀上,轻声哼着,“我不想去。”

      “公主。”

      云川不动。

      “川儿。”

      云川还是不动。

      戚殷搂着她的腰身,透过轻薄的衣衫,已能感到有些发烫的肌肤,不禁沉了眸。

      “听话,别任性。”

      云川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似一只幼犬般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脖颈靠在他肩颈处,温热的鼻息扑在他颈侧。

      她看着戚殷流畅如玉的侧颜,心中痒痒,忽地凑上前去吻在他脸侧,一触即收。

      戚殷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她,眸中掀起惊涛骇浪,声音却是平静的,“云川,换衣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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