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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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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东家,这边请。”
江家酒楼不止这一处,仅江南便有四处,但西湖边上的却是最大的一家,也是各处之首,其掌柜自然耳聪目明,心中有数,知道少东家来,早备好包厢,等在二楼楼梯口,其实若不是少东家说不必张扬,他巴不得候在大门口。
“厨子已经在备菜,今年除了原来的几位老爷,还请钱老爷作裁判,眼下也都在楼下观看了。”
“好,我知道了。”江恪点点头,推开门,让傅玉先进去,吩咐掌柜的,“先让人上些清淡简单的菜,再上壶……梅子酒吧,表妹,江家酒楼的梅子酒味道还不错,常有小姐们差人来买,你可要尝尝?”
“好啊。”
一道清脆的声音答道,掌柜的眉头一挑,心里暗道,原来这就是表小姐,他也是江家的老人,还算消息灵通,自然知道夫人前些日子接了一位京城来的表小姐回府,听说那位表小姐还是言知府的侄女。
掌柜的悄悄抬头,暼了一眼,原来就是这位,他飞快地收回视线,琢磨着该让厨房上什么菜合适,不知道这位京城来的表小姐习不习惯江南口味。
掌柜的满腹心思下去,江恪已经让傅玉坐下,他将窗户打开,这间雅间临湖,窗户一开,正对着西湖,阳春三月,湖边杨柳依依,有穿着春装的小姐坐在湖边的草地上,说笑谈天,也有垂髫小儿拽着风筝,一路跑动,身后跟着的大人连声道,“慢些慢些……”
带着春日暖意的微风拂面,傅玉露出笑容,江恪见她高兴,也笑着介绍湖边风景,等饭菜上来,他才起身,“表妹先在这里,我下去打声招呼。”
他毕竟是江家少东家,酒楼的比赛请的几位裁判都是认识的叔伯,人既然来了,断没有不出面的道理。
“好,去吧,去吧。”傅玉喝了一杯梅子酒,果然清香酸甜,十分好喝,她抱着酒壶趴在窗户上,从湖上游船看到湖边热闹得街市,正和长夜讨论那叫卖的是什么果子,忽听马蹄声阵阵,由远及近,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让出一条通道。
隐约有声音传来,“呀!是钱少爷……”
“不止钱少爷,还有笙少爷,是笙少爷啊!”
“笙少爷,你们放假啦?”
便听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是啊,三月三啊,求了先生让我们下山玩!”
一个婆婆道,“哎呦读书可不能贪玩啊……”
“不贪玩的……”
一个汉子道,“笙少爷可不贪玩,笙少爷可是十五岁的秀才啊!顶顶聪明好学的人啊!”
“不敢当叔叔夸赞,是老师教得好。”
“哎哎哎!还有我呢!各位父老乡亲,怎么见着笙少爷就忘记我了?”又一道少年人声音响起。
众人便都哈哈大笑,那清越声的少年道,“怎么敢忘记钱少爷呢?”
“吁”一声,马停在江氏酒楼门前,后面那少年也跟着停了下来,才下马便有马鞭扔过来,“哎你……拿我当马童了吗?”
“不敢不敢,劳烦兄长……”他拱手作揖,脚步却匆匆往酒楼去,走了两步,忽然抬头,正对上傅玉的目光。
傅玉一手抓着酒壶,另一只手抓着酒杯,正凑到嘴边,见状,眨巴眨巴眼,一口喝尽杯中酒,“三哥哥?”
楼下的少年身穿圆领宽袖蓝衫,头戴儒巾,眉似远山,眸似明月,他本就笑着,听了这一声,笑容越发灿烂,竟不输春日。
“妹妹!”他叫着,奔进了酒楼。
众人何时见过笙少爷这样急切过,一时之间,那位被扔了马鞭的钱少爷以及街上的婆婆汉子都朝楼上看去,就见二楼窗口处倚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相貌清丽,眉眼灵秀。
真是好一位俊俏的小姐啊!众人感叹,又果然如此地想到,不愧是笙少爷的妹妹!
相比于这些婆婆汉子看热闹的人,钱杨舒知道得更多,比如这位妹妹既不是表妹也不是堂妹,而是惟笙一母同胞的双生妹妹。
他将自己的马鞭连带着言惟笙的马鞭通通丢给后面赶来的小厮,也拔腿追了上去,让人意外的是,他到了二楼,却看见言惟笙还站在一处雅间门口,手放在门上,欲敲不敲的样子。
“哎呦,瞧本少爷看见了什么?堂堂言三郎还有害羞的时候啊?”钱杨舒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简直恨不得当下提笔将这一幕画下来,带回学里让众人都瞧瞧。
有人来,言惟笙心里的建设反而做好了,他理了理衣衫、帽子,“不是害羞,是近乡情怯。”
他抬起手,才敲了一下,忽听一声开门声,却像是隔壁传来的,言惟笙没有理会,下一秒一道声音从隔壁传来,“三哥哥?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言惟笙手下动作一顿,他一点一点扭头,就见隔壁心心念念的妹妹正向他们招手,笑得格外狡黠。
他看看妹妹,又看看面前这扇门,隐约还能听见里面走近门的脚步声,言惟笙不自在地咳嗽两声,飞快地走进隔壁雅间。
后面的钱杨舒手指指指他,又指指面前的门,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一直到几人落座,他看着言惟笙还憋不住笑,“哈哈……你也有这么傻的时候哈哈……”
言惟笙捧着茶杯,并不在意他的笑声,只是耳根略红,对一个妹控来说,时隔十年再相见,没有让妹妹瞧见自己英明神武的一面,反而犯了回蠢,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惜的事啊!
傅玉给他添了杯茶,又给钱杨舒添了一杯,笑眯眯地看着后者,“仿佛刚刚听街市上的人称呼您钱少爷?一直听我哥哥说,他有一位好友,画技高超,惟妙惟俏,所以您就是这位好友吧?”
“哈哪里哪里……”钱杨舒终于收了大笑,坐直身体,理了理帽子,“咳咳,虽然做人应该谦虚一点,但过分谦虚也实在虚伪……没错,这位画技高超惟妙惟肖、未来画作必将流传千古的好友就是不才区区在下钱某。”
“果然啊!看您的气度就十分符合大画家的样子呢!”傅玉十分真诚地夸赞。
钱杨舒嘴角咧开,没错没错就是我,言妹妹还真是格外会说话啊!果然妹妹就是比姐姐可爱多了吗?作为一个常年在五个姐姐压迫下存活的钱大少爷被夸得飘飘然,如大夏天饮了一杯冰水,然而就在他竖起耳朵听言妹妹还会夸出什么话来的时候,却被她的下一句话说得一口茶呛进喉咙。
“……所以您就是钱,多,多啊!”
钱多多三个字真是字正腔圆一字一顿,钱扬舒敢保证,这雅间里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没听见,他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咳咳咳……不是你怎么知道……”小爷这不争气的小名啊?
“小心些啊,喝茶而已,钱多多你怎么如此不讲究?”言惟笙放下茶杯,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背。
“嗐!我就知道是你!”钱扬舒双手捂着心口,用一种“一腔真心错付”的表情看着言惟笙,又看了看傅玉,无奈摇头,“本来就说不过你哥哥,这下好了还来一个帮他的人,完了,以后只能被你哥哥欺负了。”
说笑归说笑,钱杨舒表达完愤慨后,义正言辞地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并表示,“我比你哥哥还大一岁,你既然是三郎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在余杭这一片,要是有人欺负了你,只管报我的名号!哥哥虽然不善武艺,但哥哥认识的人多啊!”
“我才是哥哥!”言惟笙纠正,勉为其难道,“你顶多算钱哥哥……”
“钱哥哥就钱哥哥吧,你怎么连这个都计较……啧,真是看不出来……”
过年的时候,傅玉收到言惟笙寄来的信,后来让长夜收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每年都会寄信来,而信中提到最多的就有这位钱多多钱少爷,想来能被言惟笙多次提到的,定然是他的好友了。
事实也果真如此。
言惟笙在城外胥山书院读书,钱杨舒也在,江南文风鼎盛,大大小小的书院不下百座,而胥山书院就是其中翘楚,身为翘楚,胥山书院有自己的规章制度,譬如管理严格、假期极少。
不是夸张意义上得少,而是真的少到可怜啊,少到钱杨舒这个爱热闹的人自入书院以来便致力于与监院的先生们斗智斗勇,誓要偷溜下山,监院的先生们也不是吃素的,以致于钱杨舒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其坚持不懈的精神让先生们佩服,并表示为了以示对激励钱学子斗志的尊重,对其处罚也不能太普通,就抓到一次加一成吧。
截至目前,钱杨舒身上的处罚标准已经加到五成了,也就是同样被抓到,旁人若是被罚做一篇策论抄一本书,他得做一篇半策论或是抄一本半的书,生生比旁人多出半个人来。
而获得监院先生如此“青眼”的他还能陪言惟笙偷偷跑下山,可以说是关系极好了,毕竟是一起逃学的情谊啊!
傅玉点头,深表理解,言惟笙摸了摸鼻子,“其实……青云先生今日有友人拜访……”
“什么?!所以你刚刚回那个阿婆的话是真的?早知道你和青云先生说了,我还一路小心谨慎带你从后山偷偷摸摸下山害得我才找好的新路差点被监院的先生找到都是为了什么啊?啊!”
“你也没给我说的机会啊,我才说要下山,你就兴奋地拍着胸膛说你来安排……要不我告诉你一条新路线?下回替你引开监院先生?”
“这怎么够……”
屋内笑闹着,正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出来了!出来了……”
人声鼎沸,喧嚣热闹,好像什么绝世美人挑起帘子走出来,露出真面目似的。
傅玉几人走出去,原来不是美人,是美食!
“早听说江氏酒楼三月三有大厨,可惜以前在书院没机会,这次可托了言妹妹的福,可得好好尝尝。”钱杨舒朝傅玉挤了挤眼睛。
楼下大厅,中间的桌椅被挪开,摆了两条并在一起的长桌,桌上放着的正是由江氏酒楼伙计端出来的一排八份菜肴,今年参赛的八位大厨来自江南各处,个个不容小觑。
从他们做出来的菜肴也能看出来,色香味俱全,二楼离得远,香味不明显,可听着底下人议论纷纷,好像也闻到了那味道,楼上的人都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时就显出有后台有关系的妙处了,此处可是江氏酒楼,江氏,那可是傅玉和言惟笙的姨母当家,主家表小姐表少爷当然有机会尝尝大厨们的手艺啦。
等裁判们尝了菜,掌柜的不声不响让人送了一份上来,八样菜,样样齐全,钱杨舒啧啧感叹,“还真不愧是江家的大掌柜啊!”
他们从山上下来可还没吃午饭,美食送来的恰当其时,钱杨舒拿了筷子,先夹了一筷子醋搂鱼,味美肉嫩,妙极妙极。
钱杨舒下筷如飞,见状,言惟笙也抽出筷子,先挑了两筷子放在傅玉的碗中,“妹妹也尝尝……”谁料妹妹抓着筷子,却不动欧诺个,只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的……手腕?
“三哥你怎么会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