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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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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风和日丽,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节,城门口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瞧那车上牌子,不乏高门大户,甚至还有公主长公主的座驾。
“今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往城外去?”一个新来的城门守卫问。
边上人笑骂了一句,“日子过糊涂了?这都不记得了?马球会啊!今年的马球会提前,这不这些少爷小姐们都忙着过去。”
“哦哦马球会啊!”新来的守卫恍然大悟,“去年我和我兄弟还进去看了比赛,里面可真大啊,骑马都得转半天……不过也不是兵士男人们的比赛,以前好像没这么多人啊?”
那答话的守卫嘿嘿一笑,笑容古怪,“因为今儿可是有贵人去……”
贵人?公主长公主还不算贵人吗?新来的守卫还要再问,被那人拍了一巴掌,“快去!马车又来了……”
一连两辆马车,边上还有两个骑马的少爷,其中一个递过来个牌子,客气地拱手,新来的守卫已经见怪不怪了。
真正的贵人懒得搭理他们,但小官小户家或是真正讲规矩知礼数的人家往往客气得很,对方客气,他们也客气。
他看了看牌子,鹿鸣巷言府?哪家来着?哦,这不是齐相爷代孙女请罪的那家?
托齐相爷的福,京城很是传了一阵子小道消息,言家在这些消息中频繁出现,又勾起当年言三老爷高中探花,一门四进士的事,在京城也被更多人认识了。
新来的守卫递回牌子,言府的马车咕噜噜出城,城外人更多,有挑着担子的、有推着车的、也有挎着竹篮的,都朝同一个方向去。
傅玉朝那方向看了看,大概还远,并没有看到马场,她收回视线又看向路旁。
言府今天来了两辆马车,一辆坐着二房的言婉玉言芮玉,另一辆坐着三房三姐妹,言绮玉、傅玉以及言湘玉。
言湘玉是柳姨娘的女儿,三房有一妻两妾,一个叶姨娘,一个柳姨娘,叶姨娘是言三老爷的友人所赠,柳姨娘却跟了言三老爷十几年,十分得宠,当年先三夫人在时就能抢先生下三房长女,也就是言湘玉,后来现三夫人进门,她又生了个儿子,自此在三房更是独一份,连言湘玉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时不时就想和嫡出的妹妹们掰手腕。
只见她摇着一把罗扇,十分不赞同地看着傅玉,“五妹妹,今日来的人多,你这样可是会让人觉得我们言家没规矩。”
傅玉扭头看她,又看看自己,哪里没规矩了?不能撩帘子看外面吗?她疑惑,“外面不是还有人骑马吗?”
“骑马的都是些男子,哪有大家小姐骑马?不都是端坐车内……”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马蹄声响起,车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绮玉!绮玉……”
言湘玉脸色一僵,言绮玉“噗嗤”一声笑了,她瞪了两人一眼,咬牙道,“谁啊这是?”
那外面的人等不及了,已经撩开车帘,朝里张望,傅玉也朝她看去,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明眸皓齿,穿着一身胡服,头发编成一圈小辫,高高攒成,神采飞扬。
她看见傅玉,一愣又笑了,“馥玉妹妹,你也来了?你四姐姐可在?”
傅玉往后让了让,言绮玉凑过来,看她作胡人少年打扮就笑,“树灵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蒋树灵在马上坐直,仰了仰下巴,“不好看吗?这可是我专门找妆娘给我弄的,不止我,咱们长缨队今儿都要这样打扮……”
“啊?”言绮玉满脸拒绝,“不用了吧?郡主和穹之能答应像你这样?”
“我自有办法让她们答应!”蒋树灵神神秘秘道,“放心吧,我把妆娘都带来了,听说青鸾队这次特地请了万宝阁的娘子定制了金丝彩衣珍珠冠,哼,真是烧包,打个马球还珍珠冠,也不怕摔坏了……”
其实你这一身也够烧包的了,言绮玉一想到自己也要这副打扮就头疼,她试图说些“外在不重要,赢了比赛最重要”的话劝说她,蒋树灵却坚决表示,“不行,我们哪个都不能输!”
青鸾队和长缨队是老对手,本来两帮人就互相看不惯,打出火来就更看不惯了,属于那种路上遇到都恨不能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各走一边,当然,在走之前,少不得互相讥讽。
蒋树灵性子直、脾气急,讥讽不过,屡屡被气出一肚子火,更恨不得全方位碾压青鸾队,言绮玉劝不住她,只能寄希望于丹阳郡主和林穹之立场坚定,决不妥协。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车马就慢了下来,朝外看已经能看见马场的围挡、隐约露出的屋舍楼台以及高大的门头。
“腾云马场……”傅玉抬头远视,一字一字地念着,言绮玉点点头,“没错,腾云马场,京城四大马场之一,内部宽敞,最多时容纳过上万人。”
上万人?那不是比得上一个大型体育场了,傅玉暗自咂舌。
今天来的人没有上万,却也不少,马车一辆接一辆,几乎堵在门口,十几个管事在前安排引路,眼看着到言家马车还有一会儿,蒋树灵等不及,摆摆手带着仆从骑马从边上先进去了。
等言家人进马场,已经是一刻钟后了,蒋树灵安排了仆从守在门口,见她们进来,就着急忙慌地请言绮玉去长缨队那边,长缨队上午有比赛,按蒋树灵的意思,都要换成她那副装扮,可不得早点过去。
但言绮玉有些不放心,她看向傅玉,“要不……”她想说,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吧,可转念一想,等会要比赛,总不能把五妹妹带到马球场上。
“四妹妹放心过去吧,”言婉玉看出她的为难,安慰道,“我和三妹妹、七妹妹与五妹妹在一处,一定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马场里人来人往,齐瑶瑶是青鸾队的队长,她们今天也要比赛,或许没有机会找茬,言绮玉想了想,“我将问月留下,若有事,二姐姐让问月去找微雨表姐。”
微雨表姐姓秦,全名秦微雨,是秦国公府嫡小姐,秦国公府虽然不如当年,但毕竟是开国四公府之一,齐瑶瑶也不好太过分。
言绮玉跟着仆从走了,言家人也往里面去。
腾云马场果然不愧是能容纳上万人的地方,里面不光有马球场,还有赛马场、猎场,远远地一直通向山里,此时虽然还早,但已经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少年人在马场奔驰,笑声畅快,随着风传来。
马球场这边,南北两边各有四五座观赛台,一边男客一边女眷,傅玉姐妹几个和言二郎、言四郎在此分开,各往两边去,等上了观赛台,便能将整个马球场纳入眼底。
此时离比赛还早,马球场上已经有几个管事模样的人骑着马来回走动,言芮玉见她好奇,解释道,“那是马场的人在检查,以防马场上有什么意外让比赛的人受伤。”
傅玉点点头,“那他们可真认真?每场比赛前都会检查吗?”
“当然喽,腾云马场的服务可是最周到的,我娘说做生意就要这样,为客人负责,当然,做的好了也要让客人看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言芮玉的亲娘是二夫人钱氏,出身江南豪富之家,十分善经营,傅玉想起杭嬷嬷曾感叹,说二夫人掌家几年,就将言府产业翻了一番,眼神亮了亮,她要是有这个本事,以前也不会总被师父坑没了私房钱。
两人说笑几句,找到言家的位置坐下,周围也来了几人,有和言湘玉认识的,她便说了一声过去说话,言婉玉不赞同地看着她,她撇撇嘴,“齐家肯定是在中间的观赛台,离我们远着呢,难道以后有齐家人在我们都不能动弹了?”
她说的有道理,齐家的位置也确实在中间的观赛台上,可就那么出乎意料,齐瑶瑶还真找了过来。
“齐三小姐,齐三小姐……”随着丫鬟们远一声近一声的称呼,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眉眼间带着倨傲,头上带着一顶小巧而精致的珍珠冠,身上穿着青色的衣裳,阳光下隐隐有宝光闪烁。
想来这就是蒋树灵口中的金丝彩衣了,果然精美华丽,这样一看,蒋树灵好像输了啊。
齐瑶瑶很满意众人见到金丝彩衣的惊叹,她嘴角勾起,神情很和善,三两步走过来,伸手要拉傅玉,被傅玉避开也不恼,“你怎么才来?我让丫鬟等你,可惜那丫鬟眼拙偷懒,没看见你。”
语气亲昵,不像两个有过矛盾争执的人,倒像是朋友之间说话。
“朋友”这个词让众人一阵恶寒,齐家小姐的朋友怎么会在这里,人家熟识的不是大将军侄女就是尚书孙女,什么时候和……众人打量一番,默默补充上,和言家小姐熟识了,要是没记错,言五小姐的亲爹不过是翰林院学士,好像才从五品吧。
不止外人恶寒,就是言婉玉言湘玉也一头雾水,这一头雾水中还夹杂着不知所措的害怕,齐三小姐和五妹妹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言婉玉赶紧拉着傅玉行礼,“齐三小姐。”
齐瑶瑶十分客气,“哎呀都坐,都坐,站着干什么?”众人面面相觑,都坐下,佯装无事发生,但耳朵都竖了起来,齐瑶瑶也不在乎她们,真如朋友一般坐到傅玉身边。
“那日花宴扰了你的雅兴,今天可要带你好好玩玩,腾云马场里玩乐的地方多,有不少好马,你随我们去骑马吧?在这儿坐着有什么乐趣?”
“不去。”傅玉摇头。
言婉玉早听过齐三小姐性格霸道,不容旁人拒绝,听五妹妹这毫不留情的“不去”二字,生怕齐三小姐生气,急得攥紧了帕子,描补道,“齐三小姐见谅,馥玉并非有意拒绝,实在是不善骑马……”
齐瑶瑶并没有生气,“不善骑马也没事,马场里有护卫,也有小马,极为温顺,小童骑也无事,馥玉要不去看看?或者不骑马,马场还有投壶射箭,那边还有人在赛马,一帮人玩得挺有意思,谁都可以下注,投对了赢家就可分彩头……”
这样好脾气的样子,和那日不情不愿给她赔礼可一点儿不一样,连言婉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傅玉却仍是拒绝,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不相信有人性子变得这么快。
齐瑶瑶眼神里划过一丝不快,又转瞬即逝,“好吧,你若想玩了让人去找我们。”
说罢,她又前呼后拥地离开,等人走了,观赛台上各种目光或直接或隐晦地飘向傅玉,连言湘玉都坐了回来,好奇地问,“五妹妹,你与齐三小姐相熟?”
怎么可能?
言湘玉可不信,只当她瞒着,撇嘴道,“自家姐妹还瞒着,枉我们还担心你被欺负,这哪是欺负?齐三小姐态度可是好得很。”
“三妹妹……”言婉玉拉了拉她的衣袖,不让她再说,言湘玉哼一声,又转去和关系好的小姐说话。
马球场上骑马的管事检查过两遍,终于退了出去,又有护卫守在四周,看起来真是十分负责。
大概比赛快开始了,观赛台上人越来越多,除了马场的丫鬟奉茶上点心来来回回,还有各位小姐自己带的丫鬟仆妇,一会儿使唤人去找人,一会儿又使人去外面买果子,虽然马场内点心果子精致新鲜,但吃多了这些,倒是对外面卖的感兴趣。
言家姐妹原还严阵以待,见齐瑶瑶来过,也没再有什么事,观赛台上又慢慢热闹起来,便也叫丫鬟们四周玩儿去了。
几人正自在地喝茶吃果子,一个马场内打扮的小丫鬟走过来,“言二小姐,言四小姐请您过去,说有事想问您。”
是听说刚才齐瑶瑶找过来的事了吧,言婉玉并无疑心,叮嘱几个妹妹不要乱跑,起身跟着那小丫鬟下去。
然而,直到锣鼓轰天,彩旗招展,比赛的两队人已经进入马球场,还是不见她回来。
“我看见四姐姐了!”言芮玉指着下面的一处竹棚,那是比赛两队各自休息准备的地方,“比赛要开始了,二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傅玉皱眉,看向言婉玉离去的方向,并不见人影,她招手叫问月,“你知道长缨队先前待的地方吗?那就好,去问问二姐姐有没有过去?”
“是。”问月眼里闪过担忧,小心地从后面下去,一溜烟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