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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位客人:夜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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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位病人,他去过很多医院,看过不少医生,可病情都没能得到控制。
有医生说青年得了人格分裂症,让他看看《二十四个比利》,有医生说青年得了乌鸦综合症,喜欢收集奇怪的饰物,也有医生说青年得了夜游症,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做了某些事。
具体得了什么病,医生和青年本人都不明白。
或许是个谜。
一天清晨,青年醒来时,床头柜放有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青年开心地吃掉了早餐。
一天清晨,青年在枕边发现了厚厚一叠钱,青年愣了愣,他把钱塞进口袋,买了一套昂贵的西装。
一天清晨,青年睁开眼,他床上铺满了金银珠宝,他惊恐地环顾空荡荡的房间,把珠宝收进抽屉藏好。
一天清晨,青年的床边丢着一套女士晚礼服,银色高跟鞋倒在地板上,青年没有女友,也不记得昨夜有谁来过。
一天清晨,青年看见了盛在玻璃托盘里的人手,上面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青年悄悄挖了一个坑,把手埋了。
一天清晨,青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他发疯似的从床上蹦起来,他的身旁睡着一具尸体。
青年不敢报警,他尝试与心理医生沟通,沟通多次宣告失败。他开始不敢睡觉,他对醒来的场景深深恐惧。
青年得了失眠,他对夜晚强烈排斥,有时他在想,若是只有白天,没有夜晚就好了。
白天固然存在,但夜晚也终归会到来。
夜幕降临这座城市的时候,青年换上一套干净整齐的休闲装迈出房门。他二十出头,社会无业人士,个子不高,身材单薄,容貌较为秀气。他没有女友,应该说他没考虑找一位女友,他觉得此刻还不需要另一个人进入他的生活。
青年点燃一支烟,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他望着灯红酒绿的城市,他不想睡觉,可他很困,意识不太清晰。
迷糊中撞到一个人,手中的烟把对方的衣服烫了一个洞,青年说了句对不起,对方似乎没有生气。
青年抬头看去对方,这才发现是一名相貌帅气的年轻男子,男子淡淡笑了:“你看起来很累,为什么不休息一会儿?”
青年摇摇头,面前的这个人不会明白他的苦恼,他冲男子摆摆手,继续在夜晚游荡。
没走出两步,男子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你就不好奇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些什么?”青年惊讶,他扭过头看去男子。他的病情近来越发严重,惶惶不可终日。
男子提起手中的糕点盒,他必须尽快赶回店去,他指了指街道的尽头:“我打工的花店就在前面,过去休息一下怎样?”
青年考虑片刻跟了过去,他承认自己无聊,夜还很漫长,他无处打发的时间剩余很多。
进入店内,会客厅的沙发上倚着一名年轻女子,她抬眼看了一眼青年,没有说话。
男子将糕点盒放在茶几上,他动作熟练的切好糕点,整齐摆放在白瓷托盘内,端到女子跟前。
女子把一块糕点送入口中:“今天蛋糕店买糕点还要附送小白鼠?”
“半路遇到,于是就带回来了。”男子端着托盘恭敬地守在一旁。
青年对女子的态度很是不满,他可不是丢在半途的小白鼠。他皱皱眉,拿出一支烟还没来得及点燃,手里的烟已不知去向。
不知何时,男子来到青年身旁,他取走对方的烟,歉意地笑了笑:“店内禁止吸烟。”
青年低声骂了一句,他夺回自己的烟放回口袋,他看了一眼男子:“你刚才说夜里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看在他好心把你捡回来的份上,我可以提供一系列夜间的花供你选择。”女子用纸巾擦去指尖的糕点残渍,不太乐意理会青年。
青年不屑地轻哼一声,他不需要买花,他没必要在生活之外增加别的开销。
就在青年思考是否离开这家奇怪的花店时,女子补充道:“花可以记录夜间发生的你所不知道的一点一滴。”
“你怎么清楚这些?”青年一下站了起来,他讨厌别人调查自己的秘密。
“我如何得知与你无关,你关心自己就够了。”
女子懒懒地伸出脚,男子蹲下为她穿上高跟鞋,扶着她站起来。
女子领着青年前往地下室,青年得知买花不需要花钱之后,选来选去选中了夜间开放的昙花。签订契约时,他才听清买花用去了自己的昨天。
除了感叹无聊,青年没有多余的想法。
不论买卖的过程如何与众不同,当青年发现自己买的昙花是一名漂亮女孩时,他明显情绪抵触。内心挣扎许久,他选择带女孩走,反正他缺乏消遣时间的方式。
待青年离开花店,店长这才看了看店员:“你捡了一只麻烦的小白鼠回来。”
“不能帮帮他?”店员为店长披上披肩。
嘴角上扬到合适的弧度,细长的眸子望去店外,店长笑道:“或许可以。”
女孩跟着青年回到青年的家,青年的家意料之外的干净整齐,不需要女孩过多的劳动。
令青年郁闷的也莫过于此,房间不是他自己收拾的,不知是谁在夜里把这儿整理得一尘不染。
“你能记录夜晚发生的事?”青年问。
女孩点点头。
“很好。”青年钻进被子,蒙头大睡。
第二天早晨,青年睁开眼,女孩坐在床边一夜未眠,见青年醒了,她微微笑了笑,她不会说话,无法对青年说一句早上好。
青年关注的重点不在女孩这儿,他翻身下床四下寻找,床头柜旁有一个陌生的皮箱。深深吸了一口气,青年打开皮箱。
皮箱内填满了报纸,揭开层层覆盖,箱内放有一件陶瓷工艺品,此刻它已摔成了碎块。青年拾起一块较大的碎块,他隐约有点记忆,前几天他在电视上见过,那是这两天在博物馆展出的名家新作。
难道自己偷了东西?
青年不由紧张起来,他望去站立身旁的女孩,问道:“昨晚的事你清不清楚?”
女孩点了点头。
“告诉我。”青年大力地拉住女孩的手。
女孩取下手腕上一个小小的花蕾递给青年,示意青年吞下去。青年接过花蕾看了看,最后一咬牙吞下肚。
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他看见了幻境里的自己。
夜里,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青年坐起身,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快速洗澡完,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衣柜,暗隔后放有一个旅行袋。
青年取出旅行袋里的女士套装,他换上套装,仔细地戴好假发。他拿出粉底液,眉笔,口红……缓慢而细致的为自己化好妆,涂抹指甲油,喷洒香水。
青年穿上高跟鞋,提着皮包出了门。
青年个子不高且瘦,身材特征不会令此刻的他显得魁梧而怪异,青年长相并不粗狂而且秀美,丝质方巾挡住了喉结,容貌特征平添了一分清秀。
楼下停着一辆高级轿车,身穿黑色西装的仆人恭敬地拉开车门。青年上了车,轿车驶入一幢豪华别墅。
年老的管家守在门旁迎接青年的到来:“小姐,你回来了。”
青年没有说话,径直往楼上走去,他用手语命令仆人送一杯咖啡到他的房间。
青年的房间装饰华丽,他把皮包丢到床上,他取出柜子里的皮箱,皮箱内放置一件陶瓷工艺品。青年看来看去,最后皱皱眉,将手中的瓷器砸去箱子。
瓷器的破碎声吓坏了送咖啡来的仆人,她小心翼翼地端着咖啡,站在门边不敢动:“小姐,这是还在展出的作品,你怎么把它砸了?”
依旧是手语。
有瑕疵,不喜欢,青年告诉仆人。
仆人离开了,青年关上门,他找出一张古典音乐CD,悠扬的音乐自音响飞出,青年坐在沙发上细品咖啡。
休息了会儿,青年起身离开别墅,他带走了皮箱。
车没有沿路返回青年住处,而是拐入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司机打开车门走远了,青年迟疑片刻走下车,一旁停着另一辆车,一名身材高大的墨镜男倚着车抽烟。
男子取下墨镜和青年打招呼:“最近过得不错吧,我在新闻里看见了你的消息。”
青年厌恶地看了男子一眼,他一扬手把皮箱丢到男子脚边。男子打开皮箱,没有他期待中的一箱钱,箱内只有碎瓷器。
“你这是什么意思?”男子丢下夹在指尖的烟,用皮鞋拧灭,“我要的是封口费,不是你的破艺术品。”
你和它一样都是有瑕疵的次品。
男子看懂了青年的手语,他愤怒地冲上前,一把抓住青年的衣领,将对方按在车上:“少给我装哑巴。我警告你,那一套老艺术家失散多年的归国独女的戏码别在我面前演。我只要钱,给了封口费保证你每天可以安心睡觉。要不然别怪我把你女人装下的秘密抖出去。”
“次品。”青年不厌烦地挪了挪唇,他的视线格外冷漠,“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青年的话激怒了男子,男子掐住他的脖子:“你敢再说一遍?”
“一分钱也不会给你。”青年咬牙切齿地说道。
男子更加大力地掐住青年的脖子,待到愤怒过去,他惊恐地发现青年早已停止呼吸。男子慌了神,丢下青年驾车逃走。
画面到此黑了下去,青年再也看不见昨夜发生的事,他摸摸自己的脖子,急忙跑去洗漱台。镜子里的他没有化妆,没有假发,脖子上也没有勒痕。
方才看见的是幻象还是真实,自己是不是死了,青年担忧起来。
天气晴朗的早晨,青年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青年回到花店,他找到店长,情绪有些激动,直觉告诉他,她知道某些事。
“我看见夜晚的自己了,和现在的我完全不一样,那些人,那些地方,我之前完全没印象。”青年吼道。
“然后呢?”店长不急不慢地将新鲜的黑色郁金香放入花瓶,她挪了挪花的位置,又偏头看了看。
青年一时语塞,片刻,他才闹道:“什么然后不然后,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店长淡淡答道,她离开桌边,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热毛巾,擦过手后又递回给店员。
“我……”青年再度语塞,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有没有办法减缓这类事的发生?”
店长站在窗边望着窗外久久不语,就在青年开始沮丧的时候,她命令说:“准备些安神促眠的花茶给客人。”
“多少天的份量?”店员问。
“暂时七天,效果显著再继续。”
“好的。”店员应道,随后他面向青年,“客人,请随我来。”
青年提着一袋花茶回到家,女孩烧了一壶水,为他泡好茶。青年连续喝了一周的花茶,这几天他睡得很安稳,家中也没再多出其它物品。
青年稍稍安心了些。
第八天清晨,一把擦得光亮的手术刀出现在他枕边,青年颤抖着拿起手术刀,他望去女孩的方向:“告诉我昨晚的事情。”
半夜,青年从睡梦中醒来,他洗漱完,换了一套灰色西装,系好领带。他涂上发蜡,将头发往后梳,随后他戴上一副眼镜。
青年下楼后乘出租车来到一处山间偏远的旧楼,那是一座废弃的医院。青年径直走进偏僻的手术室,室内已经有几个人,他们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头套。
“医生,你来了。”屋内的人有礼貌的和青年打招呼。
青年点头示意:“都准备好了?”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取下衣架上的白褂,换上与他们相同的穿着,青年戴上手套。
灯亮了起来,手术台上有一个人,他的手脚被绑在四端,嘴贴着胶布,他惊恐地睁大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呼吸带动了胶布的形态变化。
护士递来麻醉针,青年对绑在手术台上的人进行了局部麻醉。简单消毒后,青年接过手术刀,锋利的刀刃轻松划开了对方腰间的皮肉。
血涌了出来,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脸色惨白,呼救声被严严堵住。
护士拿走了刚取出的左肾。
留给助手缝补伤口,青年呼了一口气,他放下手术刀。站在门旁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他冷冷说道:“把另一个也取了。”
“没有肾他会死,这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青年看了看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打开手提箱,里面装有平时两倍的费用。
取下带血的手套,青年关上手提箱:“我有我的规则,不能让病人死在我的手术台上。”
“他如果走出这道门,你我都别想活。”黑衣男子一挑眉,“他是组织内的叛徒,上面吩咐要处理干净。”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青年径直走去衣架,没走出两步,身后一个冰凉的物体刺入,之后,一条大口撕裂了身体。
青年转过身,起初的助手此刻手握着青年的手术刀,青年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背淙淙流下。
助手得意地笑了起来:“医生,我会代替你好好工作,你尽可以安心离开。”
血流不止,青年的步子有些不稳,意识飘散于狰狞的笑声之中。
待幻象过去,青年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丢掉手中的手术刀,慌忙探去背部的伤口。
但他的背上没有伤痕,完好如初,和平时的他一样。
青年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刺在身体的伤痛得真实,此刻的他却没有丁点改变。
青年知道自己病了,病得很严重,可他找不到治疗自己的药。他寄希望于花店,这一次店长没有再与他见面。
青年的噩梦加剧,他白天越来越恍惚,他惧怕夜晚,惧怕睡觉,一觉醒来,他的房间里总会多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物品。
他看了那些夜晚的故事。
他是一名小说家,书写浪漫的爱情,却被孤僻的妻子毒死在书房;他是一名歌手,用歌声抒发内心的情感,却被疯狂的歌迷割破喉咙;他是一名银行职员,兢兢业业的工作,却被私吞公款的上司诬陷,遭遇杀人灭口……
青年清楚,自己最真切的身份是一名病人,他的医生在哪儿,他无从得知。
“我大概无药可救了。”青年沮丧地抱住头,昙花女孩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又是一天夜里,青年出了门,他对漫无止境的离奇遭遇忍无可忍。
他并未留意,家中最后一朵昙花花蕾展开了花瓣,洁白的花朵在静谧的夜色绽放。
走在大街上,他点燃仅剩的一支烟。
酒吧,音乐震天,舞池中的男男女女扭作一团。青年看得出来,玩得疯狂的人群,有人嗑药了。
青年偶尔会来这类场所放松情绪,不过他有自己的准则,药品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点了一扎啤酒,青年坐在吧台旁的高脚椅,默默地喝酒,震耳欲聋的音乐刺激着他的耳膜,减去了睡意。不一会儿,一名穿着时尚的少年一手搭在青年的肩头,笑道:“吃糖不?”
糖,只是一个代称。
“不感兴趣。”青年拉开搭在肩上的手,那只手戴满了造型怪异的戒指。
“哟,真冷漠。”少年开玩笑般捏住青年的下巴,扬起对方的脸,“长得倒是不错,细胳膊细腿小脸,该不是女扮男装吧。”
说着,少年伸手去拉青年的衬衫,完全恶趣味。
“放开。”青年厌恶地打开不安分的手,他站起身,端起啤酒杯移去舞池旁的小圆桌。
少年吹了一个口哨,没再跟过去,酒吧里人很多,多得是他的猎物,他对碰钉子没多大兴趣。
青年换了座位,却没换来多少好心情。昏暗角落,隐藏于狂乱的音乐声,那些喝了酒,嗑了药的寂寞人群,所作所为,心知肚明。
青年看不惯没有情感的堕落游戏。
杯中的酒见底,青年站起身来,连续不断的故事折腾得他焦头烂额。
如果没有昙花,青年只会感叹清晨莫名出现的物品,如今,他每天都在烦恼是不是应该继续看夜间发生的事。也许不知道对他而言更轻松。
他忍不住去看,又忍不住制止自己去看。
砸碎的酒瓶打断了青年的思路,音乐外混入了争吵,这类事每一天都在这里上演,毫无特别之处。
个子娇小的兔女郎垂下头,她怀抱暗红的托盘,托盘既挡不住她布料甚少的兔子装,也挡不住粗鲁的客人毛手毛脚。
可怜,青年叹了口气,奈何世上可怜的人太多,永远也同情不完。
离开酒吧前,青年去了一趟洗手间,洗了把脸后竟感到深深的困意。迷糊中走错了方向,没留意禁止入内的标识,他推开一间包间,倒在沙发睡熟了。
睡梦里,隐约听到四周有人说话。
“怎么多了一个?”
“管它的,可能谁顺手丢过来的,和那边的货一起送回去,统一处理。”
“多一个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快点搬东西。”
青年感到自己被人抓住手脚抬了起来,用力抛出去,身体重重落入一堆物体里,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青年很困,困得睁不开眼,他不愿去关心到底怎么了。
于是,清醒后的场景震惊了青年。
陌生的房间,昏黄的灯光,青年看见了一堆尸体,他手边是之前见过一面的兔女郎,她浑身是血,早就没了心跳。
盯着对方的脸看了许久,青年终于觉察出哪儿不对劲。他见过兔女郎,那时的兔女郎与青年大学同班,是一名文静女生,引得不少男生追求。
乖乖女也会堕落到这般地步,青年还未来得及感慨社会的无情,他看见了兔女郎手腕上的数字,那是一组黑色的十位数编号。
青年不免纳闷,他从尸体堆抽出身。当他瞅见另一具尸体胳膊处的编号,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他拽出其它尸体,一一找去。果然,每一具身上都有一处编号。
房间内巨大的水池,池中盛有刺鼻气味的绿色液体,里面泡有大量尸体,不少已被腐蚀殆尽。
青年忍住阵阵上扬的恶心,他走出堆满尸体的房间。
推开门,门外是另一道截然不同的景色。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门,每道门标有一组编号。
白色的地板记录下青年每一步前进的步伐。
青年一直往前走,直觉牵引他不停前行。他走到长廊的尽头停下脚步,白色的房门上面十个0,这是所有房间的初始数字。
青年推开了房门。
屋内很空很大,天花板离得很远,房间里没有开灯。不远处大大小小的容器发出浅色光芒,牢牢捕捉了青年的视线。
青年走上前,顿时惊呆了。
一个一个盛满液体的大型圆柱容器里面绑定有众多相同的实验品。
青年看见了身着女装的自己,脖子处的勒痕分外明显;他看见了医生的自己,戴着眼睛,穿着白大褂,背部一道深深的伤口;他看见了小说家的自己,嘴角残留有黑色的血液,还有歌手的他,脖子几乎被切断……
青年看见了自己,许多许多的自己,各种穿着打扮的自己。
原以为死去的自己早已死去。
“你回来了。”昏暗里苍白的声音传来。
青年惊恐地寻找声音的来源。一名身穿白衣的老人走近,他看了看青年:“果然还有些部分需要改进。”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青年指去容器的方向。
“他们都是你。”老人笑道,“我尝试了很多可能,至今没能找到最适合你的身份,我会为你寻找最适合你的人格。”
闻言,青年呆住了。
老人取出协议书,交给青年。白纸黑字清晰写着,青年把自己卖给老人作实验素材,老人为青年提供所有生活费用,以及最合适他的完美人格。
青年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无业青年的自己迟迟没有找工作,却从来不缺钱。
那是实验的报酬。
“这个人格还是不太合适你。”老人这样说道。
青年觉得全身一麻,如同遭受强烈的电击,他倒了下去。他不会看见,自己后颈处黑色的十位数编号。
店员买好糕点,他提着盒子走过安静的街道。
正面走来一名青年撞到了他,对方手中的烟将他的衣服烫了一个洞。青年说了一句对不起,店员没有生气。
店员淡淡笑道:“你看起来很累,为什么不休息一会儿?”
青年摇摇头,面前的这个人不会明白他的苦恼,他冲店员摆摆手,继续在夜晚游荡。
店员望向青年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他转过身,提着糕点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