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七》榆玖

5、七七

　　第三学月高一高二要开运动会。
　　戚柒这种学习吃力的小孩儿简直兴奋到了极点，结果被点名跑八百。
　　啊，救命。

　　戚柒所有东西无论什么只要不练习都不好，所以身体素质自然也差，但是女生都不跑八百，老班就把目光挪到了开心果戚柒身上。
　　沈予安抬眼看了一眼戚柒，头摇得像拨浪鼓。

　　但最后她会妥协。
　　沈予安如是想着，他没见过戚柒拒绝谁。

　　事实上沈予安猜得不错，戚柒的确去了。

　　跑八百米当天，戚柒紧张着满场跑，厕所都去了三趟了。
　　操场的厕所偏辟，在主席台后面，戚柒第四次前往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丛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喜欢你沈予安。”
　　戚柒挑了挑眉，这声音是她们班班花的。
　　“抱歉，我不喜欢你。”沈予安直截了当。

　　“......”
　　戚柒沉默，觉得沈予安好不会做人。

　　她慢半拍没有反应过来，看到从转角处出现的沈予安吓得一颤。
　　两人大眼瞪小眼。

　　沈予安撇了一眼后面，短时间内作出选择。
　　他提着戚柒就走，戚柒下意识想喊出声，沈予安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这突然其来的亲密让戚柒涨红了脸。

　　沈予安还是头一次觉得小矮子挺方便的。

　　离‘案发现场’稍微远点了，沈予安才松开戚柒，戚柒茫然地看着他。
　　她不是要去上厕所？怎么就被提到这边来了。
　　等等...
　　为什么是提？

　　“我要上厕所。”
　　“你偷听别人表白又出现不怕别人不舒服？”

　　他是无所谓，戚柒不是最胆小了么，唯恐惹了不该惹的人，给别人添麻烦。
　　戚柒现在也反应过来了，确实是她不对，她偷听了。
　　她怎么老是被迫偷听啊。

　　戚柒认可地点点头，“我一会儿去。”
　　沈予安良好的教养阻止了他当场翻白眼，“随你。”
　　戚柒一大早的水都没有喝一口，跑那么多趟厕所有什么用。
　　沈予安摇摇头，太傻。

　　沈予安上个厕所的时间被拦下来了，现在他得回到赛场上去。
　　他这次是志愿者，要在长短跑的尽头送葡萄水。

　　八百米终点也是起点，轮到戚柒上场了，戚柒呆愣在那儿什么都听不清。
　　看她这状态沈予安真怕枪/声响了她反应不过来。
　　不过事实证明戚柒没傻到他以为的地步。

　　“砰”
　　枪/声响起，戚柒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出去，沈予安不自觉的把目光全权放在她身上。
　　也许是因为这一轮就只有戚柒和自己是一个班。

　　戚柒小短腿还挺能蹦的，全程排在第三位，成绩不算太差。
　　第一圈戚柒跑过，沈予安看那张小脸严肃的不行，胸口还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
　　有点逗。

　　眼看着最后一圈，第四名离戚柒越来越近。
　　快要接近终点的时候，第四名的女孩看着超不过的戚柒下意识地推了一把，戚柒本来速度偏快，这么一推直接失去了重心扑倒在地。

　　沈予安几乎是瞬间冲上前去检查伤口，戚柒膝盖好像摔破了，白校裤渗透出丝丝血迹，手肘也全是擦伤地痕迹。
　　他看向那个女生，眼神有些怪罪的意味，那个女孩怯生生地蹲在一旁，眼里包着泪，“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沈予安刚想开口，从地上爬起来的戚柒就先一步说了话，“没事儿，我没事儿，你别哭。”
　　沈予安：“......”
　　烂好人。

　　戚柒刚一起来，膝盖窝就一阵撕扯地疼。
　　下一秒又失去重心，但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她栽倒在沈予安的背上。

　　日哦。
　　沈予安是在背她么？

　　“李老师，我送戚柒去医务室，一会儿就回来。”
　　老班也是面上焦急，“好好好快去。”

　　沈予安背着戚柒往操场外走，一路的女生都行注目礼，戚柒把头埋进自己的臂窝里，希望不要有人记住她。
　　开玩笑，沈予安多出名啊。

　　出了操场，戚柒才敢探出脑袋来试探着跟沈予安交易。

　　“脏，”戚柒小心翼翼地开口，“沈老师，你放我下来吧。”
　　沈予安继续往医务室走，“你那点面子比你身体还重要是么？”

　　唔，好凶。
　　戚柒不敢辩解了。

　　她才不是好面子，她是真的怕给别人添麻烦。
　　怕自己成为别人的麻烦。

　　可是现在....
　　沈予安离她好近啊，太不自在了。

　　戚柒身子僵硬着，尽可能跟他保持着距离。
　　他察觉到这点扯了扯嘴角，还真是省心。

　　戚柒此刻难言地感动，她觉得自己跟沈予安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能记得很清楚。

　　她从来不是什么小公主，也没有那么多人把她捧在手心里。
　　自己真的很一般，她一直都明白的。

　　戚柒在什么环境都是小透明。
　　性格再好，大家喜欢也仅限于相处的时候吧，事实上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你们讲什么啊，这么好笑？”
　　“没什么”
　　没什么，戚柒不会生气。

　　“我系个鞋带，你们等我一下。”
　　戚柒系好鞋带起身看着伙伴们走远的身影。
　　她也没什么，追上去就好了。

　　可是沈予安，他对自己和对所有人都一样。
　　戚柒明白的，这是源于他的教养。

　　不知不觉间戚柒的思想飘远了，回过神来入目还是少年宽阔的肩。

　　完了，沈予安。
　　我觉得....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

　　这件事之后，沈予安名声又好了不少。

　　“天啊，沈予安也太暖了吧。”
　　“入股不亏啊啊啊啊啊，你说我能追到这样的男人么？”
　　“哇，成绩好，人也好，长得还帅，绝了啊。”

　　诸如此类。
　　还好没什么人讨论戚柒。
　　总算是松了口气。

　　后面的各种小考小测，戚柒逐渐稳定在第七名，戚柒每次出了成绩都会给沈予安买一瓶水以示感谢。
　　沈予安没觉得有什么，戚柒笨是笨了点，但是很上进也要听他讲，进步是迟早的事。
　　他只是觉得戚柒跟七还挺有缘分的。

　　戚柒是真心感激沈予安，想着期末考完请他吃顿饭，但是自己的荷包真的太惨了。

　　“不然叫他去我们家吃饭？”戚柒跟黎书商量这件事。
　　黎书听到她这个想法直接回了她个白眼，“算了吧，沈予安养尊处优的，你还是请他在外面吃吧。”

　　戚柒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她不嫌弃自己和奶奶的小窝，不代表别人也不嫌弃啊。

　　那算了，不回报了。
　　她没有那个闲钱请沈予安在外面吃饭。

　　但是说归说，期末考试最后一天中午，戚柒还是热情地邀请沈予安，“沈老师，一会儿考完上我家吃饭吧，我奶奶说要谢谢你。”
　　沈予安顿了顿，似是想了想可行度高不高，又想着是人家家里长辈邀请的，衡量下来应了声好。

　　“行，那你回家...”
　　等等，啥？
　　“你你你，这是要去？”戚柒一脸惊恐的看着沈予安，沈予安有些尴尬，不是她邀请的么？
　　“怎么，不方便？”沈予安眼神里难得有揶揄的神色。

　　“哪儿有！”戚柒一脸谄媚地笑，“那考完了我就在校门口等你？”
　　“行。”

　　沈予安下课了应约去见戚柒，戚柒在打电话。
　　他稍微走近了一点。

　　“奶奶，我一会儿带个我小老师回家吃饭，感谢一下他，你多弄两个菜吧。”
　　沈予安：“......”
　　说好的奶奶感谢呢？

　　“不用不用，随意点就行，小老师人很好的，他特别有礼貌。”
　　沈予安听到这儿微微扬了下眉。

　　戚柒挂断电话，回过头来准备等着沈予安下楼，结果与他视线撞了个满怀。

　　没...没听见吧？

　　“不是说奶奶请客？”

　　听见了啊。

　　“对不起啊，我以为你不会答应我。”戚柒认错态度良好。
　　沈予安面上严肃的教育戚柒，“以后别先斩后奏。”
　　他说完就往楼下走，戚柒吐了吐舌头，沈予安好像生气了。

　　“诶呀，对不起嘛对不起嘛，我奶奶腿脚不好，要是准备好了你不来太麻烦她了，而且这样她对你印象也不好啊，对吧？”戚柒赶忙跟上去。
　　沈予安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小矮子，头一次觉得原来有人能把歪理讲通。
　　真能扯。

　　沉默。
　　好不容易挨到了校门口，戚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侧的少年，轻声发问，“那，你还去么？”
　　“去。”沈予安垂眸看她。

　　为什么不去？

　　站在他旁边的姑娘突然如释重负地笑开了眼，沈予安莫名想起了太宰治在《候鸟》里写过的一段。

　　敏感的人会被动性的洞穿对方的难处，就不能无动于衷，总想着为对方分担一些，就算是要委屈自己。

　　太宰治说，好想抱一抱每一个因为敏感而变得小心翼翼的人，我懂得他们内心的善良，亦知晓他们的可贵。

　　沈予安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