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搭讪方式》溯流回川

19、第 19 章

　　苏祈已经吃了一碗麻辣烫，并不饿。
　　季云深把菜单递给他的时候，苏祈问服务员：“有排骨汤吗？”

　　季云深：“……”
　　高明：“……”

　　气氛相当微妙。
　　苏祈不明所以，“怎么了？”
　　季云深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面色淡淡：“你没有其他想吃的？”
　　苏祈实话实说：“我不饿，刚吃的饭。”

　　季云深对服务员说：“上一些不管饱的东西。”
　　服务员：“……”
　　她头一次听到那么奇葩的要求，食物哪有不管饱的？

　　服务员离开之后，高明很自觉去上洗手间。
　　四人餐桌上只留下苏祈和季云深。

　　他们坐在窗边，往下眺望是江景，以及万家灯火。
　　玻璃窗模模糊糊倒映出两人的影子。
　　苏祈从玻璃窗上，看见季云深在看他。

　　苏祈疑惑地把头转了过去。
　　季云深确实在看他，语气平淡地开口：“你怎么会在季念学校？”
　　苏祈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毕竟以及答应了季念，这事要保密。

　　季云深见他不开口，唇角轻扬，“还挺讲义气。”
　　苏祈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路过那，找季念吃个晚饭。”
　　季云深笑意加深了些，苏祈无端品出一丝危险的味道。

　　苏祈不自觉往后靠，离他远了一些。
　　果然，季云深下一句话是：“你知道老师先打电话给我了吗？”
　　苏祈：“……”
　　他知道个鬼。

　　季云深：“如果老师不打电话给我，你们就瞒着我？”
　　苏祈尴尬道：“遵守承诺是一个人必备的美德。”
　　季云深：“嗯，不错，你做到了。”
　　苏祈听着他的夸奖，头皮一麻。

　　这事其实也很尴尬。
　　苏祈只是季念的家教老师，按理说他不该参与这事，也完全没道理瞒着季念的家长。
　　他原本也很犹豫，但季云深已经得知这件事，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苏祈诚恳道：“对不起啊，我擅作主张冒充季念的家长。”
　　季云深看着他，把手中的打火机放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是该道歉，但不是这个。”
　　苏祈想了想，试探着说：“不该……骗你？”
　　季云深：“嗯，记住了么？”
　　苏祈：“记、记住了。”
　　季云深笑了笑：“乖孩子。”
　　他大约是有点疲惫，声音微哑，尾音沉下去，说不出的撩人。

　　苏祈喉结微动，掩饰性地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耳朵滚烫，烫得发红。

　　苏祈盯着水杯，有点走神。
　　他对季云深是有些非分之想的。
　　他会因为他们可能不会再见面而失落。
　　也会因为见到他感到愉悦。
　　不知什么时候埋下的种子，如今悄悄发了芽。

　　但他不敢说。
　　不能说。
　　也不敢明目张胆去追求。
　　但是至少有一点，苏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小孩了。

　　“季老师。”苏祈抬起头，“我今年二十三岁，已经大学毕业一年了。”
　　季云深顿了下：“嗯？”
　　苏祈认真地说：“不是小孩了。”

　　季云深怔了怔。
　　他头一次看苏祈这么认真。
　　二十三岁，是不小了。
　　苏祈的五官已经长开，更加棱角分明，气质也更为柔和，不再是那位满腹心事有些孤僻的少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祈完成了蜕变。

　　这个认知，让季云深有了些微妙的不爽。
　　如果不是发生意外，季云深是可以看他成长的。
　　他手把手教他，让苏祈慢慢感知这个社会，去认识世界。
　　本来可以这样。

　　季云深有很多说辞可以回应他，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祈却又疑惑起来，忍不住问：“你真的明白？”
　　季云深：“明白，二十三岁可以请客了。”
　　苏祈：“……”
　　卖了他都请不起。

　　菜陆陆续续上来。
　　苏祈看着手边一小盅排骨汤，陷入沉思。
　　南跃不愧是最贵的餐厅，菜肴摆盘无比精致，但就是有个问题，盘大菜少。
　　再加上季云深要吃不饱的菜，苏祈看着一叠叠端上来的菜肴，仿佛是个形状完美的空气。

　　高明适时从卫生间回来，找了几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就识趣地告辞了。
　　苏祈纳闷道：“他不吃还等这么久？”
　　季云深面不改色：“他不饿。”

　　没走远的高明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泪流满面。
　　不饿个球。
　　他晚饭也没吃。

　　高明唉声叹气，一边编辑朋友圈，一边乘着电梯下楼。
　　一分钟后，季风集团的许多高层都看见了高明的朋友圈。

　　——不打扰boss和他的小朋友用餐。[图片][图片][图片]

　　很快，收获了无数点赞，以及一些评论。
　　高明点开看了看。

　　销售主管评论：[今天排骨汤那么少了呀？吃得饱吗？]
　　运营主管评论：[boss完美避开了能填饱肚子的菜色。]
　　销售主管回复运营主管：[可怜见的，那还是蛋炒饭吧，管饱。]

　　高明：“……”
　　你们这些杠精！
　　重点是吃得饱吗？！

　　高明：[你们为啥关心菜？只有我关心boss跟屠夫分开，重新去找小熊了吗？]
　　销售主管：[是因为小熊吃不多吗？]
　　高明：[不，是因为爱。]

　　高明惆怅地想：季总，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

　　离开餐厅已经七点多，苏祈准备回去直播一会儿再去季云深家里。
　　季云深习惯性让司机往光明街开，苏祈忙报了新地址。

　　“搬家了？”
　　“……是，为城市发展做出贡献。”苏祈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违建，拆了。找了好几天总算找到了便宜的房子。”
　　季云深：“……”

　　季云深沉默片刻，说：“你最好再重新找个地方。”
　　苏祈：“啊？”
　　季云深：“你住的小区，不久之后就会拆迁。”
　　苏祈：“…………”

　　可怕的寂静弥漫开来。
　　良久，苏祈说：“你把我放在大桥上。”
　　季云深：“不至于。”
　　苏祈：“我吹吹风，冷静冷静。”

　　季云深把窗户降下，夜晚的风呼啦一下灌了进来，苏祈的头发在风中摇摆。
　　“什么感觉？”季云深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
　　苏祈冷着脸唱了起来：“阳光总在风雨后……”

　　季云深被逗笑了。
　　他弯起唇角，声音散在风里，苏祈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有一套空房子，你想不想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