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搭讪方式》溯流回川

13、第 13 章

　　苏祈咬着笔杆，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季云深问他要求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要求？
　　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提的。

　　季云深等待着他的回应，见他一时说不出，便起身想去倒杯水。
　　他刚站起来，苏祈却以为他不耐烦要走，下意识叫住了他。

　　“季老师。”苏祈说，“我想好了。”
　　季云深：“什么？”
　　苏祈听见自己说：“当我的人体模特。”

　　一片寂静。
　　季云深垂眸看着他的后脑勺，有一撮头发不听话地翘了起来，“我倒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画画。”
　　苏祈：“一点点小爱好。”

　　话已经放出口，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季云深沉默稍许，问：“什么时候。”
　　苏祈看了眼时钟，现在是九点半。

　　今天是周六，季念回了奶奶家，却忘记跟他请假说一声。
　　等苏祈到了之后才接到她的道歉电话。

　　苏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季云深愈发沉默，“这么等不及？”

　　这话说的，像要做什么大事一样。
　　苏祈本来也没想画画，毕竟他不会。
　　但见季云深这一言难尽的微妙表情，苏祈突然非常想画。

　　他装作熟手，淡定地让季云深放轻松：“不用紧张，你就拿本书坐着。”
　　季云深依言，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
　　苏祈：“等等！”
　　他左右看了看，为难地说：“坐沙发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
　　季云深拧眉：“你想画什么？”
　　苏祈磕巴了一下：“就……画个背影。”

　　最后季云深被安排在了圆凳上。
　　他坐姿笔挺，随便坐哪背脊都不会松垮。
　　苏祈：“衣服……”
　　季云深冷冷地打断他：“不脱。”

　　苏祈顿了一秒：“我想说有褶，不用脱……”
　　季云深：“……”

　　苏祈回忆起他微妙的表情，小心试探：“你不会以为，要脱衣服吧？”
　　季云深没说话。
　　苏祈看着他冷漠的后脑勺，憋笑说：“其实你想脱，我也没意见。”
　　季云深：“还画不画？”

　　“画，马上画。”
　　苏祈赶忙说。
　　好家伙，再说几句怕不是要恼羞成怒毁约了。

　　苏祈搬了个小马扎，就坐在他后边。
　　他随手拿了本草稿本，顺势拿起了笔。

　　苏祈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他其实不会画画，一点都不会。
　　他偶尔也会想，把季云深的背影记录下来。
　　可苏祈不敢拍照。

　　季云深还穿着黑衬衣，衣摆收进了西装裤之内。
　　腰很细，线条很漂亮。
　　想摸……

　　因为呼吸，季云深的身体随之微微起伏。
　　木质香味存在感极强，苏祈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季云深的腰上。

　　温热的。
　　有弹性，还有点硬。

　　季云深滑动屏幕的手指僵住。
　　苏祈整个人石化。

　　手指搭在腰上的力道很轻。
　　轻得仿佛只是羽毛掠过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季云深没想到苏祈会动手，“你在干什么？”
　　苏祈狠狠闭了闭眼。
　　色字头上一把刀。
　　被美色迷惑这种话总不能告诉他。

　　苏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量一下距离，等比缩小。”
　　季云深淡淡“哦”了一声，没计较，反而问：“你画别人也是这样？上手摸？”
　　苏祈脸有点烫，嘴硬道：“没摸……我就，量一量。”
　　他顿了顿，又小声说：“我没画过别人。”
　　季云深轻笑：“看来我还是试验品。”

　　苏祈没敢打扰他太长时间。
　　十点出头的时候，他就收起了笔，把本子盖上。
　　“好了，季老师。”

　　季云深站起身，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他一把把本子背到了身后。
　　“我还会抢不成？”
　　苏祈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

　　苏祈：“其实……我不太信得过你。”
　　季云深看着他，疑惑道：“从哪得出的结论？”
　　苏祈：“直觉。”
　　季云深：“……”

　　季云深向他伸出手：“给我看看。”
　　苏祈往后退一步，“不给看。”
　　季云深：“你画的是我，还对我动手动脚，我不能看？”
　　苏祈耳朵的温度又上来了，微恼道：“没动你，我就量一量。”
　　季云深挑眉道：“那你量到了什么？”
　　苏祈：“小肚子。”
　　季云深：“？？？”

　　季云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肚子？”
　　苏祈带上书包，拔腿就跑。
　　季云深没追，他站在原地，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小肚子。
　　季云深相当注重身材管理，他慢慢把扣子解开，完美的八块腹肌展露出来。

　　他看着苏祈刚刚坐的位置，气笑了。
　　不给他看就算了，还造谣他有小肚子？
　　很好。

　　苏祈一路逃出季云深家，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一些。
　　他上了地铁，拿出了那本本子。
　　最新的一页，画着一个Q版的橘子小人。

　　一个圆滚滚的橘子，长出了手脚，一脸的不高兴。
　　而在橘子上花了一个x当肚脐，正下方还很恶劣地画了一道弧线，充当小肚子。

　　Q版的当然是胖胖的才可爱。
　　如果被季云深看到，可能会气死吧。
　　苏祈想象着季云深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

　　这份好心情一直保留到回家。
　　李知刚好下直播，看到他的瞬间，还以为记错时间了：“那么早？”
　　苏祈：“嗯，今天没上课。”

　　没上课？
　　李知：“……都十点多了，你去哪鬼混了？”

　　苏祈把包放下，“还能去哪，去学生家里。”
　　李知不理解：“去学生家里，一直在那？”
　　“嗯，怎么了？”
　　“那你怎么那么高兴？我还以为你去约会了。”

　　苏祈摸了摸嘴角，确实是上扬的。
　　他笑了一下：“心情好。”

　　李知想起一件事：“哦对了，有人找你，但是你不在，他说下次再来。”
　　苏祈：“谁？”
　　李知：“周书洋。我记得他有段时间就追着你跑。”

　　苏祈愣了一下，“是么。”
　　那是他学弟，他读大二的时候去当过志愿者，接待新生，周书洋就是他接待的其中之一。
　　后来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起来。

　　“他有什么事？”
　　“没说，见你不在就走了。”

　　苏祈点了下头，也没放在心上。
　　但第二天一早，苏祈起来开门，就看见店门口站着一个眉眼俊朗的青年。
　　青年冲他笑：“学长，好久不见。”

　　苏祈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一点迷糊。
　　他看着青年，反应有些迟钝，过了约有半分钟，才像是记起了这个人：“周书洋，好久不见。”

　　周书洋伤心地说：“学长，你真让我伤心啊，居然那么久才认出我。”
　　苏祈：“认出你已经很好了。”
　　周书洋：“……”

　　周书洋打量他。
　　容貌几乎没什么变化，但这身打扮倒是让他震惊了一下。
　　大裤衩，白背心，人字拖。
　　苏祈在学校的时候，不说打扮得多时尚，也从来没这幅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苏祈早就习惯这么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总算还有点羞耻心，拿了件T恤套上。

　　周书洋没敢看他换衣服，无奈道：“学长，你真不拿我当外人。”
　　苏祈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习惯了。”
　　周书洋叹气。
　　他还是希望苏祈能在他面前害羞一点。

　　苏祈问他：“吃饭了吗？”
　　周书洋：“还没。”
　　苏祈：“那跟我一起吃点吧。”
　　周书洋笑着说：“好啊。”

　　他们一起出了门。
　　周书洋见他也不锁门，大摇大摆就这么带着他走，忙说：“店里没人看着，没关系吗？”
　　苏祈：“没事，李知在。”
　　李知还在上面睡觉，但光明街的人也没人不长眼偷到他头上。

　　苏祈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比较特殊，大家都很有活力。”
　　周书洋想起自己跟人打听光明街时，对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干笑了一声。

　　光明街早餐店开了好几家。
　　苏祈走到常吃的那家，一探头发现里面一片狼藉，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
　　早餐店老板老神在在嗑瓜子，见到他便说：“苏老板，改天再来吧，打着呢。”

　　苏祈十分自然地无视了互相扔板凳的人，“行。”
　　他扭头对周书洋说：“换一家吧。”
　　周书洋：“……”
　　不换还能怎么样呢……

　　周书洋终于忍不住，迟疑地道：“学长，为什么你要在这种地方开店？”
　　苏祈：“便宜啊。这家行吗？”
　　“行。”周书洋跟上去，“为什么不找公司上班呢？”
　　苏祈敷衍地笑笑：“自己当老板不好么？”

　　周书洋善于察言观色，见他不想说，很识趣地没往下问。
　　“对了学长，我拿了季风集团的offer，以后就在天海市工作了，我可以找你玩吗？”

　　听到熟悉的字眼，苏祈看了他一眼，笑道：“可以，不过我很忙，不一定有时间。”
　　苏祈难得招待客人，豪迈地一指菜单：“随便点，甜咸豆腐脑双拼怎么样？”

　　周书洋：“……”
　　他委婉地拒绝了苏祈的好意。

　　等餐的过程中，周书洋状若不经意地提起：“我们班班长都快结婚了，吓我一跳。学长你呢，有心仪对象了吗？”

　　苏祈想说没有。
　　但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背影，忽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