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婚后成宠妻狂魔》梁阿满

39、受伤

　　“我从小过的是富足的生活，上的也是当地最好的私塾。可父亲是个好赌好色之人，十二三岁时，父亲赌得连祖宅都卖掉了。正逢那时母亲得了肺痨，没钱治病。可父亲想的还是赌钱，他竟开始打我的主意，要将我卖掉。我本已经有了心上人，母亲拼死护我，父亲怕了母亲的肺痨，才让我躲过一劫。可母亲仍是不放心，她让我去上梁，找一个名叫郭怀清的年轻将士。”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也知道了母亲从前的许多肮脏事。她不确定哥哥如今是什么官位，但她知道哥哥来到了上梁，她想哥哥定然可以护我周全。那晚，母亲就像交代后事一般。提起那个让她愧疚了半辈子的哥哥，她忍不住就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没能熬过那个夜晚，在半夜就去世了。安葬了母亲，父亲就又打起我的主意了。不料当日父亲欠债的人家就带着一帮人上门来了，推搡间打断了父亲的一条腿。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我恨父亲，可又不忍心就这样弃他于不顾。好在，我的心上人答应愿意照料我父亲，可他也是个穷书生，赌债是一笔巨款，他也负债不起。无奈，我便下定决心来上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素未谋面的哥哥身上了。”

　　“可在上梁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知道当时还是一个校尉的郭怀清，我的盘缠马上就要用完了，我必须先找个活计安顿下来。好在我幼时学过些琴棋书画，尤擅长琵琶，于是就在望月楼当了歌妓。这一下子，我就在望月楼待了一年多，也逐渐打出了名号。直到那日哥哥一举打下渊南，我才在上梁城人们的嘴里，听到了郭怀清这个名字。几番打听，知道他原是齐州人，我便更确信这个郭怀清就是我的哥哥了。那日，孟西公子为我打抱不平，我在楼上听到了哥哥的名字，向下看去，才觉得自己与他颇有几分相似。我本是想下去相认，却纠结他会不会不想认自己这个妹妹，再者，自己如今是个卖艺为生的歌妓，若这样直接找他，只怕会坏了他的名声。因此我又细细做打算。直到那一晚，我看到哥哥似乎苦闷得很，与霍大哥在望月楼喝酒，我这才大胆前去与他相认。哥哥看到母亲临走前交给我的长命锁时便已经明了，他也并未嫌弃我，还说我受苦了，我一下子几年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这才抱着他大哭。于是，就这样，被孟西公子看到了。”

　　说到这里，涟漪早已听得入神，她显然还在震惊中，没想到怀清竟然凭空冒出了一个妹妹。仔细看了看她的样貌，才发现眉眼间与怀清真是相似极了。

　　“那后来呢？你当时怎么不住进府中来？”

　　“原本哥哥是想让我住进府来，可我却有些担忧。一是自己本就在上梁抛头露面久了，见过我的人自然很多，若住进府里来难免不被人看到，怕引来些闲言碎语，辱了哥哥和嫂嫂的名声。二是我在齐州有心上人，我终究是想回齐州的。所以，我就仍然住在望月楼，只不过与外界说自己生了重病，不能出来接客了。可当时又恰逢南滇叛乱，齐州离江州很近，哥哥担心齐州会波及到，便让我在上梁再待些时日。因此就拖到了现在。”

　　柳茹惠终于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她看着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嫂子，心底却觉得亲切的很，忍不住就将事情全盘托出。此刻，面前的人还怔愣着。

　　涟漪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这几年虽过得凄苦，可眼中仍是清明而真诚，倒叫她一时间有些心酸。想来她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当年竟孤身一人来到上梁，一时间竟有些动容，忍不住说道：“这两年，你受苦了。”

　　柳茹惠只觉心底一酸，这几年她强颜欢笑地陪客，心都有些麻木了。此时眼前这个还未熟络的嫂子，竟心疼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些依靠，忍不住抱住了她，哭泣起来，“嫂子……”

　　＊

　　上梁郊外的驿站，行人络绎不绝。官道的出口，两排槐树勉强点缀泥黄的路。这是距离上梁最近的一个驿站，凡全国各州县赶来京城寻亲、科举以及行商的人以及外境的商人们，都会在此歇脚。因此驿站中车辆粮草停满门口，异域行装眼花缭乱。再走几十里路，就能进入他们向往许久的上梁城了。

　　常有些掌柜在门口指挥伙计卸货安置马车，还有天南海北的人相互寒暄，虽然口音各不相同，但有缘相会他们便会拿出十足的热情乱喷唾沫讨论天南海北的事情。

　　就在这热闹的地儿，涟漪、霍东行与灵汐将柳茹惠送上了马车。马车由两个护卫负责，这是郭怀清出征前便安排好的，能护她一路安全。他还给了柳茹惠一些银两。

　　“嫂子，霍大哥，孟公子，你们就送到这里吧。”柳茹惠对在上梁遇见的这些人，都心怀感激之情。天还未亮，他们便来送她，一路送了几十里路，让她心里暖暖的。

　　涟漪知道时候不早了，下一个驿站还有些路，只是嘱咐道：“你自己好好保重，若是回去日子不好过，你就再回来。”

　　柳茹惠点头，“好的，嫂子。今后等哥哥凯旋回来时，记得替我感谢他。若是他放下了对母亲的怨恨……”说到这里，她不免苦笑。

　　“希望哥哥能来母亲墓前看望她一下。母亲去世前对大哥，是充满了愧疚的，她没有忘记大哥。”

　　涟漪微笑着点头，“好。我会与他说的。”

　　柳茹惠也笑了起来，“那我就上路了，你们都要保重。很感谢你们的照顾，再会了。”

　　“一路顺风。”

　　三人看着马车在宽敞平整的官道尽头消失，这才上了马车准备回去。

　　马车是由霍东行牵绳的，涟漪与灵汐坐车里。

　　见误会解开，灵汐瞬间一身轻松，“哎呀，好在这误会解开了，要不然涟漪的心结就解不开了。”

　　涟漪不语，其实她心中早已被许多情愫溢满，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那里生闷气，埋怨郭怀清，甚至想着他会领进许多小妾来。现下只觉得丢脸。

　　灵汐掀开车帘，见霍东行一个人闷闷地驾着车，不免似往常一样打趣他：“哎呀，有人缠了秦茹姑娘好几个月，现下知道人家有了心上人，毫不留恋地走了，一个人在这里闷着呢。”

　　没想到霍东行并未接她的话，一脸平静，“公主，您答应的事，可别忘了。”

　　见霍东行没接她的话，灵汐自然有了些尴尬，不过转眼就恢复往常的神情，“那是自然，本公主说话向来算数。这两日你就将那些酒楼就打点一下，算一算资产，我保证帮你把十三皇叔约出来。”

　　涟漪在一旁，似乎听懂了他们的交谈，问道：“霍大哥是想要把酒楼卖掉？”

　　“嗯。父亲在世时本就对我开酒楼有很大意见，如今我想把酒楼卖掉，支援子牧。若是能助他一臂之力，我想父亲也会开心的。”

　　涟漪大吃一惊。她知道，这些酒楼对于霍东行的重要性，这是他毕生的心血，也是他的事业。现下居然这么轻松说出要将其全部变卖，可见霍大将军离世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夜晚，涟漪打开了一封信。这封信三天前到的，这两天闲来无事她就会打开来看看。信中不过寥寥几句话，她却不厌其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烽火未燃，人犹安在。勿念。”

　　虽然郭怀清并不精通书法，可他的字却别有一番风味。遒劲有力，随意洒脱。

　　勿念怕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若心里有那个人，就是梦中也会闯进来。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她不禁喃喃着，念出一句诗来。

　　窗外吹来凉风，扰得烛火跃动起来，也吹动她手上的书信。指尖微冷，她小心将信仔细折叠起来，又塞回信封内。

　　第二日，涟漪向往常一样，去霍府看望玉珠。虽然她大病了一场，可到底是底子好，这两日已经明显好转了。可涟漪知道，玉珠忧思过度，心病一时间难以痊愈。

　　等她回到府里，就收到边疆传来的消息。消息含糊不清，只说郭怀清受了伤。可到底严不严重，信中丝毫未曾提起。

　　她心急如焚，又坐马车回到霍府。

　　霍府，霍东行正拿着一封信与玉珠说着什么，显然也是收到消息了。

　　“霍大哥，怀清到底怎么样了？”涟漪实在心急。

　　霍东行也是眉头紧锁，“我不清楚，信中说得含糊不清，不像以往军报那般简洁清楚。”

　　“实在是让人担忧啊……”

　　不过一瞬，她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总觉得怀清是受了重伤。若是轻伤，也不值得这样传军报过来。

　　因刚解开了误会，她原本这两日整夜就有些心绪难平，此时有一个想法正在她内心里蠢蠢欲动。

　　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对霍东行说道：“霍大哥，有没有办法，送我去边疆。”

　　霍东行显然大吃一惊，“边疆岂是你一柔弱女子能去的！且不说战场如何凶险，就是这路上，也定然凶险万分啊！我不同意！”

　　可涟漪也是坚持己见的人，“霍大哥，如今怀清是何情况我都不明了，这让我如何能安心待在上梁。我去边疆，兴许还能见他一面，若是等在上梁……”

　　“或许，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涟漪终于还是把压在心底的恐惧尽数倾诉出来。

　　“这……”霍东行一时为难起来，他转头向自己的妹妹示意，想让她劝说一下。

　　谁知玉珠竟然说：“大哥，我想与涟漪一起去边疆。”

　　霍东行又是一惊，瞪大了眼睛。

　　“父亲就这样离世，西戎与我们有着血海深仇，这仇我霍玉珠非报不可。我本是对战场有些用的，现下让我待在上梁，待在府里，我心中的怨只会越积越多。这心病，只有去了疆场，才能疏解。”

　　听完妹妹的一番话，霍东行神情缓和了下来，他颇感无奈，只觉得自己还不如眼前两个女子。他又有些看不起自己，怀清在边疆与西戎血拼，此刻生死未卜，自己却只能蜷缩于上梁城，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有一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他终究有些松动了，“你们也知道，这西行的路上不知会有什么凶险，就算能出关，这一路也必定艰难，你们不害怕吗？”

　　玉珠有些担忧地看向涟漪，涟漪非常坚定地说道：“若让我待在上梁等待被宣判，我会更害怕。”

　　“好！”霍东行忽然大喊一声，下意识揉搓拳头，一脸严肃，“容我想想办法，我们光明正大定是出不了关的。你们都收拾收拾，等着时机，我带你们去边疆！”